《飛行的殺手》第二章2?(2)

電梯里頂燈很不穩重地閃動著，她看著14層的數字標誌在不規則閃動的燈光中，有規律地閃動著，時間顯得很長，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想，只是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只是直直地看著閃動的標誌，一閃一閃的，和心跳似乎在一個頻率上。當標誌的閃動停止時，電梯的門開了。很容易地找到了社會學學院主管招生事宜的瑪林尼教務。辦公室的門敞開著，門對面的一面木板上釘著一些系裡近期課程事件或地點的調整，還有幾張關於就業招聘的信息，一幅照片下面的幾行字，熱情地邀請同學們在這個周末到系裡來慶祝威廉森教授的80歲生日，沒有留下幾顆牙的老教授在照片中笑得很開心。過道的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張系裡的老師或學生進行社會調查時的照片，他們與印尼人、巴厘人、頭上插著羽毛的巴布亞紐幾內亞人，甚至光著屁股的某種非洲土著人的合影……不能再看下去了，不能再猶豫下去了，一一看過了這一切后，小葵強迫自己在瑪林尼教務的辦公室門前停了下來，呼出一口粗氣，走了進去。歡迎你來美國，歡迎你來香檳。很高興你能考慮UIUC的社會學系。我很榮幸能在這裡為你提供幫助和信息。事實上，我要說，你來的正是時候。你知道，剛剛結束了寒假，秋季的招生工作正在進行。你剛才告訴我你已經通過了那些必備的考試，所以你剩下的工作就是填一些表格。可能會有些繁瑣，但你知道，沒有辦法。說著，這位十分豐滿，如果我們不用"肥胖"這個字眼，十分熱情的教務小姐，轉動著屁股底下有些不堪重負的轉椅，從她面前堆滿了各種文件的辦公桌，轉到了身後的一排金屬櫃櫥，從中間的一層抽屜中拿出了一疊表格，遞給小葵。櫃櫥上放著的收音機正告訴大家下面即將聽到的是GlennGould在1950年演奏的巴赫《哥德堡變奏曲》。而且，我想你應該見一下禮教授，他是主管研究生工作的。很湊巧，現在就是他的值班時間。你會發現他會對你非常有幫助的，有關係里的課程安排和教師的研究方向，他都會給你一個十分具體而準確的介紹。請等一分鐘，讓我給他打個電話，看他現在是否有時間。瑪林尼邊把話筒架在肩膀上，邊笑著看著小葵。沒過一會兒，她告訴小葵，禮教授正好有空，他的辦公室在1403，如果你願意，這些表格你可以先留在這裡，呆會兒再來取。小葵愣了一下，還沒有從這位滔滔不絕的小姐提供的豐富信息和提示中找到自己的方向。她有點像僵在那裡，從教務小姐身後的窗子看著下面十分平坦的校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見那位教授，畢竟自己沒有準備這些，如果說錯了什麼，怎麼辦？她只是覺得這裡的暖氣真的有點過熱了，脫了羽絨服還是出汗。穿著條絨碎花長裙的教務小姐已經有些艱難地從轉椅上站了起來，轉椅上如果沒那兩個扶手，對於她的活動會更方便得多。來，請這邊走，我帶你去，我相信你會發現禮教授是一個十分和藹而且對你有幫助的人的。小葵完全沒有想到教授竟是一位華人，他們握了手，教授還從裡面搬了把椅子讓她坐下。她猶豫著不知道自己對這位穿著筆挺的教授說中文還是英文時，禮教授已經笑著告訴她，說中文就好了。當知道她昨天剛剛飛到這裡的時候，禮教授歡迎她來美國，歡迎她來香檳，歡迎她來伊利諾依大學，並祝她能享受這裡的生活。每一句話后，小葵都笑著說謝謝。從1403出來的時候，她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再三感謝瑪林尼的幫助，瑪林尼小姐祝她一天開心，她希望她也一樣，然後拿了表格跑了出來。到了樓下時，她注意到街上的人多了起來，可能是趕上了一個下課的時間，許多人悠閑地站在甬道上聊天或抽煙，影子一個搭在一個上面，也有夾著書本的學生穿過悠閑的人們，匆匆趕往下一個教室。不過停車場里還是空蕩蕩的，一輛很大的房車正在減速，探著頭，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她看見高傑正靠著車門站著，有些焦急地往這邊張望。小葵沒有顧得上穿外衣，而是把那件紅色的半長羽絨服掛在手臂上，輕飄飄地跑了過去。有冷風趁機從毛衣的縫隙中鑽進去，輕輕地順著她運動的曲線，撫摸她身上因汗水而微微發軟的汗毛。高傑邊正要為她打開車門，邊說，怎麼要這麼長時間，說什麼了？小葵一把抱住了他，甚至是輕輕地一跳，張開雙手，然後抱住了他。這個有些遲來的擁抱，完全出乎高傑的意料，剛開始的一兩秒鐘里，他甚至不知道手該放在對方身體的什麼部位，只是有些愣愣地承受，有些獃獃地張開自己的手臂，只是張開著。這個隔著外衣和毛衣的擁抱雖然沒能讓他體會太多身體的柔軟和芳香，卻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轉而又有些沾沾自喜，甚至一瞬間閃現了很多五顏六色的幻想，美麗而不切實際。然後，他的手很自然地放在小葵的頭上。知道嘛，禮教授也是大陸來的！他說我的背景很合適，讓我明天就參加他們的一個會議，帶著我的簡歷，在會上介紹自己。教授們都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