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有些話等回頭再說吧。
春暖站起身,往內室里去了。
內室里擺著一張黃花梨木雕葡萄石榴花樣的大床,昨天晚上春暖就是在床上睡的,今天顧鴻遠又把床讓給了她,他說什麼去書房處理事情,其實是為了照顧她吧。
這些春暖心裡很清楚,她站在床前看了一會兒,動手脫了外裳爬上床睡了。
春暖睡了一個多時辰才醒,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候在外面的安平聽到裡面動靜,就在外面問她需不需要伺候,春暖想了一下,讓她進了內室。
「二公子呢?」春暖問道。
安平拿著外裳走過來,一邊伺候春暖穿上,一邊道:「二公子還在書房。」春暖默了一下,打算一會兒收拾好了,再讓安平去把顧鴻遠請回來,便沒再多說什麼。安平伺候春暖穿戴好,又絞了帕子給她擦臉。春暖擦了臉,把帕子還給她,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安平過來給她梳頭髮。
「二少奶奶的頭髮真好,又黑又亮,跟緞子一樣。」安平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給春暖梳著頭髮,笑著道:「二少奶奶想梳個什麼髮髻?」
「墜馬髻就好了。」春暖道。
安平答應一聲,就動手梳起來,她的手很巧,手指靈活,像有法力一樣,幫春暖把髮髻梳得又快又好。
等到都收拾妥當,春暖起身往外走,剛準備吩咐安平去把顧鴻遠請回來,顧鴻遠就自己回來了。
「我剛想叫安平去請你。」春暖見到顧鴻遠進門,笑著道:「你自己就回來了。」顧鴻遠抬眸看她一眼,見她略施粉黛,臉蛋兒泛著桃紅色,格外艷麗,便移開了目光,走到旁邊的榻上坐下道:「事情處理好了,我就過來了,我也正好有事對你說,一會兒錦墨院的下人要過來拜見你,現在你是錦墨院的女主人,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吩咐他們去做。」
「好。」春暖答應一聲,走過去在榻的另一邊坐下。
顧鴻遠側頭看她一眼,見兩個人中間隔著很寬的距離,寬得可以再坐下一個人。
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顧鴻遠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春暖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坐過來一點兒。」春暖抬眸往他看過去,四目相對,顧鴻遠張嘴無聲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不要坐那麼遠,免得被人看出來我們之間有問題!
春暖瞬間就看懂了顧鴻遠的意思,從善如流地往顧鴻遠身邊挪動了一下,挨著他坐了下來。
這就對了。
顧鴻遠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錦墨居的下人不多,兩個大丫鬟安心和安平,一個管事嬤嬤宮嬤嬤,兩個負責跑腿的小廝阿順和阿貴,以及四個複雜洒掃的小丫鬟和四個粗使婆子。
春暖一一打賞了金豆子,下人們都很高興,全都笑呵呵的,直道二少奶奶人好。
「我們出去走走。」見完了下人,顧鴻遠又說帶春暖出去逛逛,熟悉一下侯府里的幻境。
其實春暖對武勇侯府很熟悉,但是為了不讓顧鴻遠起疑,她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顧鴻遠先帶她在錦墨院里轉了一圈,錦墨院不大,一間正屋,兩間耳房,旁邊一間偏廳,平常用來待客用,另一邊是顧鴻遠的書房,再就是左右兩邊各有四間廂房,是丫鬟嬤嬤們住的屋子。院子里種著一棵金桂,快要開花了,到時候想必滿院飄香,緊挨著的廊下放著兩個大水缸,裡面蓄滿了水,種著有三兩株睡蓮。
「睡蓮是你養的嗎?」春暖看睡蓮長得很好,靜靜地躺在平靜在水面上,圓圓的綠葉陪伴著它,有粉紅色、黃色、白色,朵朵嬌艷,叫人喜愛。
顧鴻遠看了一眼,淡淡道:「是安心和安平養的。」
「好看,我喜歡。」春暖說著,伸手摸了一下睡蓮花瓣,又像是怕把睡蓮摸壞了似的,趕緊又把手收了回來,甜甜地沖顧鴻遠一笑。
看她如此可愛的模樣,顧鴻遠也不自覺地笑了。
隨後顧鴻遠又帶著春暖去了花園裡,武勇侯府的花園很大,種著各種奇花異草,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另外還有假山小橋流水涼亭和荷花池。
顧鴻遠帶著春暖在花園裡轉了一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涼亭邊,涼亭就建在荷花池上,三面環水,風景宜人。
一陣嬉笑聲從涼亭里傳了出來,春暖聞聲望過去,看到幾個紅紅綠綠的身影聚在涼亭里,原來是府里的幾個姑娘在涼亭里玩耍。
顧婷正在好坐在視野開闊的那一面,一抬眼看到石徑上並肩走過來的兩人,正是顧鴻遠和春暖。
「二哥哥,二嫂,快過來玩兒。」顧婷揚聲喊了他們一聲,笑著招手叫他們過去。
旁邊的顧婉聽了,扭頭看了走過來的兩人一眼,沒好氣地對顧婷道:「你叫傅春暖過來幹嘛?」幾個時辰之前,顧婉才跟春暖鬧了彆扭,對春暖怎麼看都看不順眼,現在又見到春暖,自然不待見。
顧婷卻對顧婉的惱火一點兒也不在意,笑著道:「二哥哥也在啊,二哥哥喜歡二嫂,我愛屋及烏,難道不行?」在武勇侯府里,顧婷很受寵,是老夫人唐氏的心肝兒寶貝,顧婉哪怕被她懟了,也不敢跟她正面杠,只是不服氣地撇了一下嘴,梗著脖子道:「你喜歡討好她是你的事,我可做不來這種低聲下氣的事」
「對啊,我喜歡她是我的事,也沒礙著你」顧婷毫不客氣地回了她一句,便不再理會她,而是起身笑著快步朝涼亭外走去。
春暖和顧鴻遠已經走到涼亭外面,顧婷快步迎上前去,手拉著春暖的手道:「二嫂,二哥哥陪你出來逛園子?」說罷還才顧鴻遠瞟了一眼。
「我才嫁進來,對侯府不熟悉,夫君說陪我走一走。」春暖回道。
「你們好恩愛啊」顧婷笑著打趣他們倆,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
顧鴻遠瞥了顧婷一眼,目光深邃,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察覺到顧鴻遠的眼神里的警告,顧婷也不怕他,朝他做了一個鬼臉,拉著春暖的手往涼亭裡面走,「二嫂,我們去亭子里玩兒。」春暖被顧婷拉著走,回頭求救似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顧鴻遠,顧鴻遠無奈地一搖頭,只能跟上前去。
到了亭子里,春暖才知道,幾個姑娘原來是在玩擊鼓傳花,如果花落在誰手上,誰就要受罰,用「春花秋月」做一首藏頭詩。
「二嫂,你也來跟我們一起玩兒吧」顧婷邀請道。
春暖一聽就覺得好難,忙擺手道:「這個太難了,我不會,我就不參加了吧!」旁邊的顧婉頓時嗤笑了一聲,瞥了春暖一眼,用嘲諷的口氣道:「四妹妹,二嫂她書都沒讀過幾天,大字都可能不認識幾個,你讓她來參加擊鼓傳花,花萬一落在她手上,你叫她怎麼辦?」顧婉這話雖然是對著顧婷說的,表面上聽起來好像是在為春暖擔憂,擔心她輸了做不出詩來丟臉,但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聽得出來,顧婉是在嘲諷春暖沒讀過書,大字都不認識幾個,就更別說作詩了。
儘管這話只有顧婉說了出來,但是旁邊另外幾個姑娘也是同樣的想法,她們都知道春暖家世不好,就是個平民人家的姑娘,這樣人家的姑娘,會讀書識字才怪,更不可能會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