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四十三

第一次來兒子的家,兩位老人都顯得很拘謹,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可總不如在自己家裡來得自在。吳研把兩位老人的行李放到房間后,又給兩位人打來了洗臉水,讓他們洗去這一路的疲憊和風塵。

「爸,傷口還疼嗎?要不,去房間里躺著休息一會,一路上挺辛苦的。」吳研關心道。

老爺子連邊搖頭,但一臉的疲憊卻是掩示不住的。

「爸,去躺一會吧!」詹元樹在一邊終於開口了。

老太太也擔心老爺子的身邊,所以她在旁邊也勸老爺子去休息休息。老人家可能是不太好意思,所以一直沒同意。

「媽,你陪爸爸去休息一會吧!」吳研見勸老爺子未果,所以只好來勸老太太。

「我不累,讓你爸去休息就行。我跟你們説説話。」

「媽!以後有的是時間,不急於這一會的。」説著,吳研向詹元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也來幫幫腔。

最後,兩位老人終於同意去房間休息了。吳研還很細心地問兩位老人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她。服侍完兩位老人躺下,吳研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準備回房間收拾上午搬過來還未整理的東西。

「爸媽睡了?」詹元樹從在電腦前問道。

「嗯!看樣子很累!」

「辛苦你了!」

吳研停下手中的活,回頭看了一眼詹元樹。「以後你得幫忙才行,如果像以前一樣什麼忙都不幫,我可能會累死!」

「我知道了!」詹元樹看著吳研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知道應該幹什麼嗎?」

「幫你幹活!」

吳研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詹元樹,「你本來挺聰明的,可為什麼很多時候腦子轉不過彎來。」

「嗯??」

「不是説要你幫我幹什麼活。我的意思是,兩位老人都在,有的時候難免有的地方要你打圓場的,你的眼力勁好點就行,別搞得我一個人難以自圓其説就是。」

「哦!」詹元樹應了一聲。

兩個人在這間近二十平的房間里各自忙著,吳研整理著東西,詹元樹在電腦上畫著圖,他們互不干涉,忙得不亦樂乎!如果説詹元樹是天生的勞碌命還真的不過份,哪有人休婚假還在家裡忙工作的。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手裡的工作沒有做完,而且有些東西又是不能交給別人做的,所以只好自己在家裡幹活了。

手機鈴聲打破了兩個人的寧靜,詹元樹看了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柳絮』,他在猶豫著是不是要接。吳研也聽到電話響了,但卻未聽到詹元樹接電話,於是,她回過頭來看詹元樹。

「是因為我,所以不方便聽電話嗎?」

「沒有!」

説著,詹元樹接起了電話。雖然吳研知道自己不應該介意電話是誰打來的,可這心裡仍然免不了諸多猜測。是柳絮嗎?那個漂亮的女孩她找樹做什麼?她們之間真的只是同事嗎?自己和樹結婚了,是不是影響到了她們的關係?如此種種,吳研不由得嘆了口氣。

詹元樹注意到了吳研的嘆氣,所以他很快的掛斷了電話。柳絮聽説詹元樹結婚了,她不相信這個事實,所以來電話向詹元樹求證。她説打了好幾次電話,但詹元樹都關機了,不知道詹元樹是不是故意迴避自己。詹元樹基本上沒説話,一是因為吳研就在旁邊不好説什麼,二是他覺得自己也實在沒有跟柳絮解釋的必要。聽到吳研嘆氣,詹元樹猜想著吳研可能會有一些想法。當然,這些想法不是因為這個電話,他是覺得可能是對最近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認識吳研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因為自己父親的病情,於是自私地把吳研拉進來。這些天,他只忙著擔心父親,忙著跟醫院聯繫,忙著想辦法,反倒忽略了吳研的感受。她是個活生生的人,而自己所作的這一切完全的改變了一個女孩的命運,但自己卻不有考慮到吳研的想法。

「為什麼嘆氣?是因為我和我的家人嗎?」詹元樹突然走到吳研的身後問道。

「啊!?不是!」

「那為什麼?」

「就是想嘆氣!」

吳研失落的樣子讓詹元樹想起了剛才回來時在機場遇見的羅毅,難道吳研的失落是因為羅毅嗎?在她的心裡,應該也是愛羅毅的吧?如果沒有我橫插一杠子,兩個人應該會在一起吧?

吳研自然是不知道詹元樹心裡想的這些,就像詹元樹從來不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麼一樣。有人説,愛,就要説出來。可是,有些人的愛,他就沒辦法説出來,所以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

「爸爸的病,你有什麼打算?」

「這次我帶回來了爸爸的病例,我會找這方面的專家研究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治療辦法。」説到父親的病,兩個人的心裡都不輕鬆。

吳研點了點頭。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晚飯。飯菜都是吳研做的,她在做的時候為了照顧到老年人牙口不好,所以飯菜都做得比平時吃的要軟。兩位老人自然是不知道吳研這是特地為了照顧他們,但詹元樹心裡很清楚,他把這一切看在眼裡,自然也領吳研的情。

晚飯後,吳研原本是要去收拾碗筷的,但被老太太給阻止了,説是讓樹去收拾,她自己則拉著吳研在沙發上閑話家常。詹元樹看著跟父母相處愉快的吳研,他也很欣慰。能讓父母開心,那就是做兒女早大的心愿了。

老太太一個勁地説委屈吳研了,因為老爺子的病,所以樹把婚禮都省了。

「媽,沒關係的。」

「哪能説沒關係,親家該有意見了。把女兒養那麼大,又教育得那麼好,嫁到我們詹家來,連個婚禮都沒有,實在是説不過去的。」老太太因為沒能給他們辦婚禮很是自責。

「媽,真的沒關係。」

「研,跟親家好好説説,不辦婚禮不怪咱樹,都怪我這身體。要是身體不出毛病,肯定給你們辦個熱鬧的婚禮。」老爺子也覺得這事有些對不起人。

「爸!再熱鬧的婚禮也不見得能保證兩個人可以生活一輩子,所以,沒有婚禮也不代表什麼的。」

「話是這樣説。可在咱老家,哪有娶兒媳婦進門,連個婚禮都不辦的,這説不過去。」

兩位老人因為婚禮這事糾紛不休,雖然吳研説沒關係,但他們仍然覺得對不起吳研。吳研只好向詹元樹求救。

「爸媽,沒有婚禮,研也是你媳婦,所以,你們也就別再爭這個了。」詹元樹的話果然讓二老都不再糾纏婚禮的事,而且兩位老人還一個勁地説樹娶了個好媳婦。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看電視,吳研在旁邊幫大家削著水果。此情此景,讓吳研想起了遠在重慶的父母和弟弟。記得以前在家的時候,也常跟父母和弟弟這樣坐在一起看電視,那時候大家都過得很開心。可是,從上中專到現在,那麼多年過去了,家已經離自己很遙遠了,甚至有的時候都忘了家是什麼感覺。想到這些,那種孤單和凄涼不自覺的湧上心頭。現在的這個家是溫暖的,也是幸福的,可這個家並不是自己的,那也不過是別人的溫暖,別人的幸福。

詹元樹讓老爺子吃過葯再睡下,又叮囑了母親兩句才回自己的房間。吳研在衛生間里洗澡,蓬頭上衝下來的水在自己的肩膀上激起水花,不多一會,肩膀上的皮膚就變紅了。這一刻,吳研很想哭。為家人忙碌,為別人忙碌,從來沒為自己忙碌過;理解別人的辛苦,理解別人的痛苦,但又有誰能理解自己的苦,誰又真的能為自己著想。洗澡水沖洗的聲音蓋過了吳研的極力剋制住的哭聲,第一次,她因為自己的命運而痛苦流涕。

詹元樹在電腦上忙著他的設計圖,忙著把手裡的工作做完,全然不知道這個時候在衛生間里痛哭的吳研。只是過了很久,他發現吳研沒有回房間來,才想起應該出去看看。此時,吳研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很晚了,不睡嗎?」

詹元樹走到吳研身邊時才發現吳研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她今天也累了吧?詹元樹心裡這樣想。本來他是想把吳研叫醒,然後讓她回房間睡覺的,但後來想了想又沒有吵醒吳研,而是把吳研抱到床上,並給她蓋上涼被。

第二天早上,老太太推門時來的時候,發現吳研睡在床上,詹元樹睡在地上,這讓她十分吃驚。

當吳研睜開眼睛時,就看到老太太站在門口。她叫了一聲『媽』后才發現詹元樹睡在地上,一時之間慌得不知道怎麼解釋好。

「樹,快起來啦!」吳研拉了一下睡在地上的詹元樹。

「還早呢!」詹元樹閉著眼應了一句。

吳研實在不好説什麼,只得趕快把詹元樹弄醒。從地上坐起來,發現母親站在房間里,他回頭看了一眼吳研,吳研給了他一個『完了』的表情。

「媽,怎麼起那麼早?」

「想給你們做早飯,可我沒找到米放哪裡?」老太太進屋來本想是問吳研米放在哪裡,也想讓兩個年輕人多睡一會,哪裡知道進屋看到的是這番情景。

「媽,你去休息,我來做飯就是。」讓老太太給他們做早飯,這事吳研可干不出來,而且也説不過去。

「樹,你怎麼睡地上?」老太太終於問這話了。

「那個,」詹元樹努力地想説辭,吳研在一邊有點著急,就怕詹元樹沒辦法以把這事圓過去。「可能是半夜翻身,就掉地上了。」

聽完詹元樹的解釋,吳研特想笑,但是給忍住了。

「都沒把你摔醒?」

詹元樹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太太點了點頭,心想孩子真是太累了,半夜翻身掉到床底下都沒感覺,還能在地上睡到天亮。詹元樹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想什麼,所以也特緊張。他記得吳研説過,父母都是過來人,不要把父母都當傻子,以為他們什麼都看不出來。詹元樹這會也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看出點什麼了,反正心裡七上八下的。

「這照片,剛照的吧?」老太太的視線突然被牆上的詹元樹和吳研的結婚照吸引了。

「嗯,拿了結婚證那天去照的。」

「我們那裡的年輕人結婚,人家都照那個什麼婚紗照,你們為什麼不照?樹,不能這要委屈研。」母親埋怨著兒子。

詹元樹正欲解釋,吳研上前一步拉住老太太的手。「媽,樹是説要照的。但去了以後,我覺得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好看,所以就沒照。你看,這樣看上去也很好啊!」

老太太拍了拍吳研的手。「嗯!是很好!就是樹沒照好,應該像吳研那樣笑起來才好看。」

「媽,您的兒子還不知道啊,他的性子就那樣,咱不跟他計較!」説著吳研就拉老太太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沖詹元樹使眼色。詹元樹看著母親出了房間,不由得鬆了口氣。心想,還好腦子反應快,不然老太太就會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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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來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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