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一場虛驚算是過去了,兩個人也都鬆了口氣。吃過早飯,老太太幫吳研在廚房裡收拾殘局,雖然吳研一再説不用幫忙,讓老太太去休息就好,可老人怎麼也不願意。最後,婆媳倆一起把廚房收拾了。
詹元樹在客廳里陪父親。老爺子不是個話多的,就算是來到兒子家裡,也沒有多少話跟兒子閑聊的,所以父子倆坐在客廳里,一個看電視,一個看報紙。詹元樹打算一會帶兩位老人出去轉轉,對於具體去哪裡,詹元樹心裡沒主意,他本身就很少出去逛,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帶父母去哪裡合適。
吳研回房間換衣服的時候,詹元樹也跟著進了房間。
「樹,我換衣服,你不能迴避一下嗎?」
「哦!」詹元樹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想好一會去哪裡?」
「當然想好了,一會你負責開車就是!還有啊,記得把爸爸的葯也帶上,還有太陽傘,今天外面太陽好大的。」
詹元樹點了點頭。
「現在出去吧,我正要換衣服了!」
「嗯!」
吳研確認詹元樹已經關門出去了,她才開始換衣服,可是,詹元樹又突然開門進來了,吳研半裸的身體正好讓詹元樹看見。
「喂,搞什麼?」吳研非常生氣,而且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
詹元樹也覺得自己進來得不是時候,所以他馬上背過身去,在確定吳研已經穿好衣服后才轉過身來。
「又怎麼啦?」吳研沒好氣地問。
「算了,一會再説吧!」
「樹!這門是拿來做什麼的?」
詹元樹想起這話自己好像也問過吳研,所以不由得笑了笑,然後幫吳研反鎖了門才出去。這一次,吳研多了個心眼,專門去確認了一下門是不是反鎖了,在確認門已經反鎖后,她才開始換衣服。
一家人出門的時候,烈日在空中高懸。雖然是早上,空氣里還沒有那種熱氣,但能夠想見下午的時候會有多熱。詹元樹駕車出門的時候詢問了吳研要去的地方,然後把車開得比較慢,主要是照顧到兩位老人的身體。
「剛才,你想説什麼?」
「什麼?」詹元樹沒明白過來。
「就剛才……」
「哦。本來想問問你昨天晚上把攝影機充電後放哪裡了。」
「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什麼?」
「肯定看到了!」吳研自顧自地説。
詹元樹突然明白吳研指的是什麼。
「哦,是看到了。」
吳研緊鎖雙眉,覺得挺氣憤,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就不能假裝沒看到嗎?」
「是你問我的!」
吳研沖他搖了搖頭,實在覺得很難説到一起,而且一邊開車一邊這樣閑聊,也實在不太安全,所以這個話題也因吳研沒有再説話而到此為止。
在民俗一條街外面的停車場停好車后,一家人打著太陽傘走進了這個城市裡最有特色的民俗街。因為是民俗街,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遊客都不少,節假日的時候就更多了。走在這條街上,隨時都可以看到藍眼睛、黃頭髮的外國人,這讓沒怎麼出過遠門的兩位老人大開眼界,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吳研攙扶著老太太一邊走,一邊給兩位老人介紹著,詹元樹拿著數碼攝相機把這點點滴滴都拍了下來。
在這條街上那家有名的玉器店,老太太花了五千多塊錢給吳研買了一個新疆和田羊脂玉的手鐲,這讓吳研受寵若驚,死活不敢收,説是太貴重了。不過,老太太送這個手鐲也自有她的説法。老太太覺得總是自己娶兒媳婦,因為沒有給兒子、兒媳舉辦婚禮,所以總得送點什麼留個紀念。不過,老太太送的這手鐲也實在太貴重了,且不説吳研與詹元樹現在的這種情況,就算是兩個人真的結婚,送這個東西也是相當貴重的。而且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自己本身是沒有什麼收入的,哪裡好意思讓收老人那麼貴重的禮物呢。因此,説了半天,吳研就是不收。店裡的營業員倒也不含糊,幫著老太太在旁邊沒少勸,説什麼羊脂玉的手鐲能展示女士非凡的氣質等等,反正説的也都是好聽的話。最後,詹元樹開口了,讓吳研收下。
「樹,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收。」吳研這樣説的時候還衝詹元樹使眼色。
「這是媽送給兒媳婦的,也是她的心意,你要不收也就説不過去了。」
吳研嘆了口氣。心想,你這是真看不懂還是假看不懂啊,有你這樣幫腔的嗎?不過,不管吳研怎麼想,這新疆和田羊脂玉的手鐲總算是買下來了。
後來老太太説,大嫂進門的時候,她把祖傳的那對鐲子給了大嫂,雖然不知道那東西現在到底能值多少錢,但因為是祖傳的,自古以來也就是傳給長子長媳的,所以,如今買這支手鐲送給吳研也算是對兩個媳婦都公平了。老太太自是這樣説了,但吳研不想收也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只是,這些理由吳研在這裡沒辦法説出來,所以她最終都沒有找到一個拒絕的理由。
中午吃過午飯後,一家人沒有在外繼續逗留,因為天氣太熱,又考慮到兩位老人的身體,所以早早的就回家了。吳研回到家就把鐲子取下來,可坐在房間里弄了半天,也沒有把它給弄出來。吳研還一直納悶,當初那個營業員是怎麼給她戴上去的。詹元樹把吳研的這一系列動作看在眼裡。
「取下來幹嘛?」
「戴著這東西,心裡不踏實,老擔心會碰壞了。」吳研這樣説的時候,還在那裡作無用的努力。
「媽送給你,就希望你戴著,別取了。」
「你還好意思説。這東西那麼貴,媽買的時候你就應該阻止啊,幹嘛還在旁邊幫腔。」
「出門前,媽就跟我説想買點東西送你。這是她給兒媳婦的心意,我能説什麼?」
「可是,……算了,我不跟你説,跟你説不清楚。」
兩人在房間里正説著,吳研就聽到老太太在外面叫她。吳研應了一聲,才出了房間。
老太太真是不能閑著。讓身體不太好的老伴去房間午休后,自己又準備到廚房去做綠豆稀飯,説是老爺子想吃綠豆稀飯了,還説夏天吃那東西解暑,早一點做好涼著晚上吃。只是,家裡從來沒有買過綠豆那玩藝,吳研趕快換了衣服就去市場買去了。
老太太走進兒子的房間,詹元樹坐在電腦著正忙著。
「樹啊,忙著?」
「媽!」詹元樹站起來,然後把老太太攙扶進屋。
「研真是個好媳婦。你爸想吃綠豆稀飯,家裡沒綠豆,我這才剛説,那丫頭就頂著大太陽出去買了。樹,也是你的福氣,如今哪裡能找到這樣的媳婦。」
詹元樹笑了笑,沒有説話。
「你爸這一病吧,我也想了很多。如今雖是出院了,可我這心裡老不踏實。我看你爸那身體也沒怎麼見好,我這心裡……」老太太的話沒説完,但已經老淚縱橫了。
「媽!爸會好的,你別擔心。」
「你們總這樣跟我説。老大是,惠也是,你現在也這樣説。我呢,也沒幾年活頭了,老了老了,還能拖兒子的福出來看看,還能坐上飛機,真是想都沒想過的事。我跟你爸,看到你結婚了,成家了,又有那麼個好媳婦,我們也放心了。就算哪天我跟你爸去了,這也沒啥遺憾!」老太太説著用手擦了擦眼淚。
「媽!是我不孝,讓你跟媽擔心了。」
「樹!三個子女里,你是最不讓我們擔心的。你從小就有主見,做什麼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從小到在跟你爸都沒擔心過你。不過,作為父母,我們也覺得愧疚,讓你從小就受了那麼多苦。父母沒本事,沒能給你更好的環境,後來你工作了,還得掙錢供妹妹上學,供我們這個家。」
老太太的話讓詹元樹的心裡不是滋味。其一是讓他想起了曾經走過的那些歲月,那段艱苦的日子,有些不堪回首;其二,又覺得父母太不容易了,自始自終,他們心裡都只有子女,沒有自己。其實,父母過得也不容易,但父母從來不説這些,卻總是覺得委屈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