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過眼雲煙
看見這般的她,許歡歌的眼底更是輕蔑,抓著陳琴瑟頭髮的手又是一用力,沉聲道:「我今天就要你一條命,其他的,我往後慢慢和你父皇算!」
這片大陸上多少百姓的亡魂,總有一日會吞噬這些惡人,將他們拖入無盡深淵。
聞言,陳琴瑟猛然醒悟,開始不停的掙脫。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是死在沙場上的人,她不能死在這裡!
許歡歌皺眉看著不停搖晃自己身體的陳琴瑟,好奇她又要耍什麼花招,可是當她親眼看著陳琴瑟為了掙脫她的束縛,連頭皮撕裂也不停下。
畢竟是沒有真動過刑的人,許歡歌見陳琴瑟的頭皮被撕下了一大塊,趕忙鬆開手,往後跳了一大步。
論對自己狠,許歡歌自認為自己確實比不過陳琴瑟。
沒有了束縛,陳琴瑟筆直地倒在了地上,她勉強地用頭撐著自己坐了起來,強撐著手上的、頭上的痛感,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她一隻手無力的垂下,另一隻手臂只剩下小半截,每一次走動,那隻被擰斷了的手便會隨著擺動。她的身上滿是刀痕,只要她一個動作,傷口便不停地往外滲血,每一次的拉扯,都會帶上其他的傷口,不得癒合。
她的頭皮被撕開了一塊,帶著頭髮垂了下去,露出了裡面的血紅,似乎連顱骨都能看見。
腥甜的血液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流,染紅了包裹在身上的披風,更是將雙眼都染紅,她就如同惡鬼一般,渾身透著死亡的氣息。
陳琴瑟只覺得自己的雙眼是辛辣的,可是她流不出淚水,只能讓血液在眼眶裡停留。
入眼的是血紅,也是許歡歌,陳琴瑟踉蹌著,猛地朝許歡歌跑去,她長著自己的嘴,只要靠近許歡歌,她便要將她的血肉咬下。
可是沒了雙臂的陳琴瑟又怎麼會是許歡歌的對手。
若是她今晚不會如此自信,孤身前來,或許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許歡歌抬手朝著陳琴瑟的側臉就是一拳,直接將她的下巴廢掉。
「這一拳,為我大楚多年死去的將士!」
多少年了,陳楚兩國交戰,多少弟兄死在了這片海上,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這麼多年過來,他們許家人為了這個大洋水師付出了多少血汗,如今卻只剩寥寥幾人,誰曾憐惜?
被打斷了下頜的陳琴瑟別說咬人,連說話都說不了,滿嘴血水不甘地看著許歡歌,含糊地說著罵人的話。
聽著她咿咿呀呀的聲音,許歡歌更是覺得煩躁,抬手朝著陳琴瑟又是一拳。
「這一拳,為我月台瞭西兩城無辜百姓!」
這些年,每每想起邊關兩城,她的腦海總是不斷回想起那些駭人的場面。
許歡歌自認為自己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她在戰場上殺過的人自己都數不過來,可是她絕對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去得到利益。
看著陳琴瑟現在的下場,許歡歌卻並不覺得她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她讓多少百姓遭了罪,能還的,不過就是她自己的一條命、
想著,許歡歌忍不住又打了陳琴瑟一圈,她口中的血水沾到了許歡歌手上,令許歡歌噁心的緊皺起了眉頭,許久才說道:「這一拳,為天下被你陳國迫害的黎民!」
說完,許歡歌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血水的拳頭,始終沒忍住,拳頭又一次打在了陳琴瑟的臉頰上,罵道:「這一拳,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這幾拳下來,許歡歌的手都有些脫力,隱隱地顫抖著,看著奄奄一息的陳琴瑟,將她抓了起來,沉聲道:「陳琴瑟,你笑我仗勢而為,卻不知我曾作炊事。」
她看著即使是沒了掙扎的力氣,也要瞪著許歡歌,又道:「或許你沒錯,但你站在了我的對面,我便容不下你。」
陳琴瑟在某些方面確實是一個值得她欽佩的對象,可是錯就錯在,陳國和楚國猶如水火,永不相容。
見陳琴瑟已經沒有掙扎的力氣了,許歡歌直接將她丟在了地上。
這一次,陳琴瑟躺在地上沒有再掙扎,仰頭看著天空,沒有說話,也說不了話。
這是她第二次認真看見這樣的夜色,天空中只有黑色與星光,沒有其他雜質。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及笄的年紀,那是她第一次遇見安逢。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她至今記得。
「公主殿下,屬下安逢,將誓死效忠於您!」
她常笑安逢傻裡傻氣,只知道聽她的話,不管她說的是對的還是錯的,安逢都覺得是對的。
同樣是順從,安逢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樣,安逢知道她喜歡什麼,知道她會傷心什麼、難過什麼。
也只有安逢,會帶著她去看星星。
「公主,以前安逢覺得天底下最好看的,應該是天上的星星。」安逢坐在陳琴瑟身邊,靜靜地坐著海風,餘光時不時瞥向身邊的女子。
陳琴瑟從來不喜歡這些虛無的風花雪月,認為這些東西不過就是過眼雲煙,可是今天這麼靜下心的去看它,彷彿眼前只剩下這片天了。
突然聽見安逢說話沒了下文,陳琴瑟轉頭看向安逢,見他正看著自己,頓時一愣,刻意地扭開頭掩飾自己眼底的錯愕,問道:「以前認為,難道現在不這麼認為了?」
安逢點了點頭,很是認真的說道:「現在安逢覺得,公主便是這世上最美最好看的。」
陳琴瑟聽過不少情話,那些男人在床上如何誇她,都不敵安逢這一句乾淨得令她難以觸碰的話。
那一刻,陳琴瑟承認自己心動了。可是這樣的情愫只能掩埋在心裡,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讓安逢知道。
她是個征戰沙場的人,決不能讓自己的把柄落在別人手上。
後來,直到安逢離去,她也沒有將自己的喜歡說出口。
這麼多年來,她極少後悔,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眼睜睜看著安逢抱著自己離開火海。
現在看著這片星空,陳琴瑟忽然覺得安逢就在眼前了,其他的什麼都不如眼前的重要。
曾經打下的疆土,如今,她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