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守門婆子無奈,只能一同前往景興堂。
一行人來到景興堂外,婆子快步上前稟明情況,語氣中透露的自然全是自己的被迫與無奈。
在景興堂里服侍的丫鬟春花聞言後,忍不住挑了下眉頭,有些驚訝又好奇的抬頭看了五房那一行人一眼,這才轉身進屋裡去稟報。
只是她這一進去就沒有再出來,將李氏和舒曼曼及其身邊的婆子丫鬟等一行人晾在門外足足一個時辰置之不理。
莫名其妙被罰站在大太陽底下整整兩個小時,舒曼曼的火氣愈來愈大,若不是她娘還站在她身邊,她早就闖進去和那個老女人嗆聲了。
反正都是要來和對方翻臉的,她們干麽還要乖乖地站在這裡受這種罪?
馬的,真是愈想愈生氣、愈想愈不爽!
「娘,你和嬤嬤先回去,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她冷著臉開口。
李氏搖頭,心想這事怎麽能讓一個孩子出面處理呢?
見狀,舒曼曼不由得輕蹙了下眉頭,改口道:「那咱們先回去,既然老太太今日沒空見咱們,咱們改天再來。」
李氏再次搖頭。
今日她是鼓足勇氣來的,如果連人都沒見到就離開,她怕自己一鼓作氣不成,會再而衰,三而竭。所以今天不管遇到怎樣的刁難,她都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辦成。
舒曼曼沒有讀心術,不知她娘心裡所想,只想勸娘別再繼續待在這裡受罪,於是她故意抬頭看了眼已經快要爬到頭頂上的刺目太陽,撒嬌的再次開口道:「娘,都快要午時了,女兒站得又熱又累還肚子餓,咱們先回去好不好,改天再來?」
李氏心疼女兒,不免有些猶豫。雖然她們已盡量站到樹蔭下了,但六月天的夏日艷陽還是烈得從樹葉間隙透了下來,即便只是斑駁的陽光,依舊將女兒嬌嫩的臉頰曬得紅通通的。
「曼兒,娘讓丫鬟陪你先回去好不好?」李氏柔聲對女兒說。
舒曼曼搖頭,堅持道:「娘,咱們一起。」
李氏感到為難,不過很快的她就不為難了,因為終於有人從屋裡走出來了,正是春花。
沒有任何解釋或是歉疚,春花面色淡淡的垂目道:「老太太請五太太進屋裡說話。」
「走吧,曼兒。」李氏招呼女兒後,又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舉步往前走。
舒曼曼緊跟在母親身側走進屋裡,倒是她們身後的李嬤嬤和其他丫鬟卻被春花攔了下來,要她們在外頭候著。
李氏停下腳步轉頭與李嬤嬤對視一眼後,輕點了下頭。
舒曼曼則是毫不在意的道:「嬤嬤放心,我會保護娘的。」
李氏聽了有些哭笑不得,卻發現李嬤嬤竟然因此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這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有何想法。
母女倆一起走進屋裡,就見舒老太太張氏端著一張刻薄的臉坐在榻上喝茶,兩名打扇丫鬟立在一旁為她搧風。
「老太太。」李氏躬身喚道。
「祖母。」舒曼曼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喚道,卻沒有躬身。
舒老太太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們母女倆,又細細地品了幾口茶之後,這才從杯緣抬起頭看人,淡淡的道:「五丫頭剛才在外頭說要保護誰了?我怎麽不知道我這景興堂何時成了龍潭虎穴,進到這裡來還需要有人保護?」
舒曼曼輕挑了下眉頭,沒想到這老傢伙一開口就沖著自己而來。
【第二章對峙仇怨積深的舒老太太】
李氏呆愣了一下,沒想到老太太會如此不顧身分,一開口就針對一個小輩。
「老太太……」
她正要說些什麽,老太太卻猛然將手中的茶盞朝她腳邊砸了過來,嚇得她立即把話給吞回了肚子里。
見娘親這麽快就被老太婆經年累月刻在她心版上的淫威給嚇住,舒曼曼只好親自出馬,她正好也有一肚子的氣想發泄一下。
她上前一步道:「回祖母的話,這景興堂雖不是龍潭虎穴,但在孫女看來也不是什麽良善之地,要不然我娘也不會來一次就受罪一次。瞧,我娘現在又不知被什麽魑魅魍魎給嚇住了。」
舒老太太瞬間瞠圓雙眼,怒聲質問,「你說誰是魑魅魍魎?!」
「孫女沒說誰啊,魑魅魍魎就是魑魅魍魎,如果有誰是魑魅魍魎的話,那不成了妖怪了,您說是不是?」舒曼曼說完,還皮笑肉不笑的對她咧嘴一笑。
舒老太太又驚又怒的瞪著她,簡直要被氣壞了。她不是笨蛋,又怎會聽不出來這個臭丫頭指桑罵槐是在罵她,是誰給她膽子這麽做的?!
「大膽!你這是什麽態度?說的是什麽話?反了天啊你!你給我跪下!」她怒不可遏的拍打著坐榻,尖聲喝道。
舒曼曼仍舊直挺挺的站著,又道:「祖母這是怎麽了,孫女說錯了什麽話惹得您這樣大發雷霆?您可得悠著點啊,年紀一大把了,怒氣攻心那可是很危險的事,一不小心可是會死人的。」
「你說什麽?!」舒老太太大發雷霆。
「我說我怕您會氣死。」舒曼曼面不改色的又說了一次。
「你、你這個不尊不孝的臭丫頭!」舒老太太被氣到臉都漲紅了。
「既無慈,又何來尊、何來孝?」舒曼曼絲毫不懼的頂了回去。
「你、你……」舒老太太氣得身子都在顫抖,伸出手指著她,卻說不出話來。
自從她當了主母之後,有多少年沒有人敢這麽諷刺她、氣她,甚至還敢咒她死?!
她雙眼噴火的怒瞪著舒曼曼,懷疑她真是五房那個膽小如鼠又畏畏縮縮,連說一句話都要嗑嗑巴巴的說上老半天還說不清楚的五丫頭?這丫頭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膽狂妄,說話還這麽流利,甚至是一點都不怕她了?
舒曼曼的一雙大眼黑白分明,目光筆直而無畏,其中還看得見明顯的諷刺與不屑,甚至還摻雜了一絲笑意,好像在笑她的不堪一擊,竟然這麽簡單就被她激怒,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一樣。
她是誰?眼前這個絕不可能是五丫頭!五房那個庶子之女怎麽可能有此氣魄,還敢如此與她說話,如此藐視她這個祖母的威權?
李氏也被女兒這一連串大膽不敬的言語給嚇得面無血色,她趕緊伸手將女兒拉到自個兒身後護著,一邊努力遏止心慌,亡羊補牢的道歉,「老太太,對不起。曼兒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後,身子一直都沒有好,才會說胡話,您別生氣,別和孩子計較。」說完,她又轉頭對女兒說:「曼兒,你還不快點向祖母認錯,請求祖母的原諒。」
「娘,女兒又沒有說錯話,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祖母愛生氣是她自個兒的事,咱們沒什麽好道歉的,也不需要請求原諒。」舒曼曼笑笑的對母親說,面色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李氏獃獃的看著女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舒曼曼在心裡輕聲嘆息,覺得自個兒的娘真的沒半點戰鬥力,幸好她跟來了,要不然若是想單靠娘來成事,她大概得等到天荒地老。
「娘,你是不是忘了咱們的目的了?咱們可不是要與人演什麽孝孫孝媳的,而是要來攤牌的。」她提醒道。
李氏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沒忘,可是一想到自己打從進屋之後的表現,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攤牌?」終於找回自制力與冷靜的舒老太太,尖聲插口問道,「你們要來攤什麽牌?」
李氏找到表現的機會,搶在女兒開口前,挺身而出面對老太太。「請老太太同意讓五房分家,從舒家大宅搬出去自立門戶。五房什麽都不要,只要老太太點頭讓我們母子三人離開,從此不再過問五房的一切。」此話一出,她頓時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離開?」舒老太太冷冷一笑,嘲諷道:「你果然是個不安於室的淫婦,想離開舒家和姦夫一起就直說,何必說得這麽好聽。」
李氏一張臉瞬間血色盡失,整個人踉蹌的往後退了一大步。她怎麽也沒想到老太太會用這麽狠毒的方式往她身上潑髒水,她都說分家後他們五房什麽都不要,老太太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她?老太太是有多恨她,多恨亡夫這個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