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起花落（二）

李叔煮了兩枚雞蛋，又炒了個青菜，「小銳，搬個小桌出來，再裝幾個窩窩頭。」

「好嘞。」小胖起身拍了手上的灰塵，大步的走進房間，再出來，一手提了個小籃子，一手提了個矮几，在小院里找了個平坦地方，把矮几放下，又把籃子放在小桌上。幾個小小的黃黃的窩頭七倒八歪的躺在籃子里。

李叔用大碗盛了稀稀的米粥，端到桌上，「將就著吃些，等中午再弄些好的。」

小銳從另一燒水的鍋里用大勺把兩個雞蛋淘了出來，用手指試了試，一手抓上一個，顛顛的跑了出來。顧不得雞蛋會掉地上，啪一下丟到了矮几上；雙手使勁的在腰身處來回的搓了搓。

李叔看著他搖搖頭，拿起一個雞蛋放到花凌落面前，把另一個在手裡揉了揉，並輕輕的在幾角上敲了幾下。

「李叔，這給小銳吃吧，我吃這些就可以了。」花凌落低頭喝著粥，聲音悶悶的。

「這是特意給你煮的，那小子現在不能吃。」李叔看了眼小胖子，眼裡帶著擔憂。

「李叔，我真不用，給小銳吃吧。」花凌落抬起頭，拿起雞蛋準備拿給小胖。

李叔蒼老的手握住了花凌落，「他是真不能吃。」

「怎麼會?」花凌落很是驚訝。

「都是這戰亂給禍害的。」李叔把剝好的雞蛋用小碗裝好，遞給安安靜靜坐在身旁的丫丫。

「逃戰亂的那幾年裡餓狠了，前年春天在這裡安了家，秋天收的糧是一粒也沒賣，大半的口糧都進了這小子的肚子里，後來這口就收不住了，變成如今這樣子。」

「可有看大夫？或許會有辦法呢。」

「剛看過了，只是需要時間，還得這小子管得住嘴。」

花凌落喝了口粥，小丫津津有味的吃著雞蛋，小胖坐在簸箕旁扭著玉米。

「孩子的父母呢？」

李叔眼神暗了暗，輕輕的撫了撫小丫額角的碎發，才傷感的說到：「都死了。宣寧十三年春，北靖榮安王的大軍攻陷了平遼要塞，平陽城大亂，我帶著他們幾個逃出了平陽城，小銳母親那時都快臨盆，生下小銳后沒多久，就生病死了。當年大郎在孫植手下當差，因不肯聽從孫植的命令放榮安王入城，拚死送了消息給鎮守川山城的慕容將軍，可到底是晚了。」

李叔雙手捧著臉，深深的吸口氣，又抬起頭說，「慕容將軍率兵趕到的時候，平陽城都快變成廢墟了。幾年後二郎在平遼大戰中沒了。那年三郎也就剛剛十歲。我帶著個半大的小子，一個襁褓中的孩子，到處輾轉，直到前年大將軍收復了平遼要塞才回來，到這裡安家落戶。」

花凌落默默的聽著，又聽李叔說道：「就因著孫植那賊子的私心，放了北靖那些狼人入了關，才害得我大齊飽受十幾年的戰亂之苦。平陽城大半的人都死在了那些狼人的刀下。慕容將軍與榮安王在平陽城拉據了六年，才找到機會將他們趕出了要塞。慕容將軍的三公子也死在了平遼大戰中。那些兒郎-他們，都是大齊的英雄！」

「是啊，慕容家的人，都是英雄。」花凌落聲音輕輕的。

「你說錯了。」李叔擦了擦眼角，「只有太湖慕容氏，才是真正的英雄。」

花凌落想了想，「也是，金陖慕容氏，差遠了。」

李叔站起來，「你趕快把粥喝了，我給你找身衣裳換換，三郎身量跟你不差，應是合你的。」

花凌落三兩口的嚼了個窩頭，就著稀粥拚命的咽，小丫笑呵呵的看著，「大哥哥傻傻的。」

看著笑嘻嘻的小丫，花凌落疑惑頓生，對著小胖問：「小丫是誰的孩子？」

話一出口，花凌落就後悔了。

小胖看了眼他，沒理，拉著小丫的小手，「走，哥哥帶你去找林林他們玩。」

看著兩個孩子出了院門，花凌落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小丫是守邊將士的遺孤。」

花凌落嚇了一跳，看著站在院門口的年輕男子，手裡提著大大小小好幾包東西。咽了咽口水，故作鎮定的說到，「你怎麼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