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發簪情絲

第八章 發簪情絲

朱友貞手中正剝著柑橘,「這淮南淮北的柑橘味道就是不一樣,本王還是最喜歡鄄城的柑橘。謝將軍,你說呢?」

謝彥章點頭道:「大王說哪裡的柑橘好,哪裡的柑橘就是好的。」

「哈哈……謝將軍這馬屁拍的也太顯眼了,不過本王喜歡!哈哈哈!」

「大王——」一個梁軍上前行禮道,「我們在鄄城抓了兩個美人獻給大王。」

朱友貞放下柑橘,「你們幾個的眼光本王當真不敢苟同,上次抓了個麻花臉來也說是美人。」

「大王,這次真是很水靈的美人啊。」

「若不像你說的那樣,本王砍了你的腦袋!」朱友貞笑道:「帶進來我看看——」

梁軍將喬爾和剪水押了進去,朱友貞第一眼看到喬爾眼睛都直了,滿臉堆笑道:「不錯……不錯的……」

朱友貞走近喬爾,撫著她細嫩的臉頰,「美人兒,你叫什麼名字啊?」

「把你的手拿開!」喬爾瞪了朱友貞一眼。

朱友貞哈哈大笑,「美人性情倒挺倔,本王喜歡!只要你答應做本王的女人,你要什麼本王都給你!」

「真的什麼都給我嗎?」喬爾轉動眼珠,「那我要你放了我妹妹回家。」

朱友貞掃了誠惶誠恐的剪水一眼,看向喬爾,「沒問題!你們幾個,把這位姑娘送回去。」

幾個梁軍將剪水帶出了營帳,其中為首的一路騎著馬將她往鄄城送。

剪水忽然從袖間抽出一把匕首刺在馬背上,馬兒受驚地嘶鳴,梁軍和剪水一同墜下馬。梁軍罵罵咧咧之時,剪水趁機順著小巷子跑開,跑到前頭突然發現一堵牆橫在眼前,前後都是死路。

「臭娘們,老子就知道你這賤骨頭沒懷好意!老子今天非要剝了你的皮不可!」

梁軍撲上前來,狠狠地扇了剪水一個耳光,對她拳打腳踢。剪水啼哭著大喊救命,奈何空蕩蕩的巷子無人回應。

李嗣源與隨行的隊伍騎馬路過鄄城,忽然回頭。李存璋上前來問道:「將軍,怎麼了?」

「你們有沒有聽到有人喊救命?」

李嗣源和隨行立即策馬循聲奔去。

巷尾,梁軍已將剪水蹂躪了個夠。

剪水滿臉傷痕地怒視著他,「去死吧!」

剪水忽然舉起匕首狠狠地刺進他的腹中。梁軍痛吟了一聲,拔出匕首,「臭娘們,老子要你下地獄!」

梁軍抬起手,緊握的匕首即將刺向剪水,忽然一支利箭穿過心口。剪水見他身子僵住,雙眼瞪得極大,倒了下去,身後顯出一人一騎。

隨行大隊此時也趕到了,李嗣源將弓箭掛在馬匹上,翻身下馬。

「別過來……」剪水慌張地抓起地上的匕首指著他,「別過來……」

「剪水姑娘?」李嗣源聽出了她的聲音惑道,「是我……李嗣源。」

「李將軍?」剪水猛地哭了出來,「李將軍……剪水終於找到你們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剪水抽泣道:「夫人聽說晉軍大敗的訊息,執意要來鄄城,上胡柳坡找大王……」

「喬爾她現在何處?!」李嗣源忽然抓緊剪水的肩膀搖晃著。

「夫人她……被抓到梁軍營寨去,獻給朱友貞了……」

李嗣源聞訊,二話不說,上馬直衝梁軍營寨。

「美人兒,如今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朱友貞色眯眯地盯著喬爾,將她一步步逼到榻上,扣住她的雙手。

謝彥章和賀瑰二人衝進營帳。

謝彥章喊道:「大王——不好了!」

賀瑰順勢道:「李嗣源隻身闖了進來,正在外面和我軍血戰呢!」

喬爾睜大了眼。李嗣源?他怎麼會來?

朱友貞忙起身,「你說李嗣源他單槍匹馬闖了進來?!」

「是啊,大王!依臣之見,他必然不敢一人前來,身後定有援兵。還請大王立即派騎兵,讓臣之抗衡!」

「不可,大王!」賀瑰反駁道,「以臣之見,應當派步兵,由臣應戰!」

「你們兩個吵得本王頭都大了!」朱友貞思忖了一番,「謝彥章,就你派騎兵應戰吧!」

「是!」謝彥章立即出帳派兵。

「你隨我出去觀察形式!」朱友貞向賀瑰道。

賀瑰心頭的怒氣越來越盛,他與謝彥章不和是軍中人盡皆知的,朱友貞這般袒護謝彥章,遲早會危及自己的地位。

李嗣源一路殺進梁軍營寨,身後的隨行立即追上來支援。但僅憑他們十幾人之力怎抵擋得住梁軍千萬騎兵,李存璋喝道:「將軍!我們兵馬微薄,今日恐難殺出重圍啊!還是趁梁軍還沒調度過來,回去再從長計議吧!」

李嗣源殺紅了眼,不依不饒,終於殺出重圍,掀開營帳,見喬爾抱著身子縮在一角。

他的目光瞬間柔軟了起來,一把拉起喬爾,將她擁在懷中,「喬爾,你別怕,我帶你回家。」

幽厲的大雨打在李嗣源身上,喬爾環住他的身子,於千軍萬馬中廝殺,過關斬將。

「大王——李嗣源和李存璋將軍回來了!」

李承紀抬起眼,「怎麼這個時辰才回來。」

「二位將軍得知喬爾夫人被梁軍獻給朱友貞,立即前去營救,方才耽擱了時辰。」

「喬爾?!」李承紀倏地起身,「快帶本王去見他們!」

李嗣源與李存璋的人馬死傷多數,只有幾個人拚死血戰,撿了條命回來。

喬爾身處晉營,一顆緊懸的心終於放下。李嗣源將喬爾扶下馬,喬爾見他渾身是傷忙道:「李將軍,你受傷了。」

李承紀隨著報信小將匆匆走出營帳,見到喬爾的一剎,喚了她的名字。喬爾回首,見李承紀就在自己眼前,一滴熱淚奪眶而出。

喬爾跑向李承紀,撲進他懷中,緊緊環住他,一時間將所有的擔憂害怕都化作淚水迸發了出來。

李承紀擁住喬爾,撫著她的頭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李嗣源遙遙地看著二人相擁的一幕,心猛地格了一下,握住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轉身離開。

李承紀將喬爾領進營帳,暗夜的風捲起簾帳。

喬爾與他對視良久,抬手撫著他的臉,「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李承紀溫柔笑道。

「你不怪我嗎?那日說了傷你心的話……」

李承紀的目光暗淡了下來,「我這些日子想了很久,你提出那樣的建議應是為了後宮安定,前朝端穩。我並不怪你,喬爾。你肯為了我放棄京都的奢華安逸,奔赴戰場,只會更加篤定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

喬爾含淚一笑,「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就在你出征后的半個月,太醫替我診脈,說我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如今算來,已經懷胎兩月有餘了。」

李承紀愣了一下,驚喜地看著喬爾,「你說……我們有孩子了?」

喬爾點頭,李承紀欣喜地將她擁進懷中,「喬爾,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過幸福。謝謝你,謝謝你帶給我這個孩子。」

李承紀鬆開喬爾,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我答應你,等這場仗打贏了,我便虛置王后和三宮,從此只有你一個妻子。」

喬爾落了一滴淚,「我……」

「怎麼哭了。」李承紀抹去她的淚,「我們一家三口都平平安安的,應該高興才是。」

喬爾轉念道:「對了,李嗣源將軍,他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

「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為他療傷了。」

「畢竟他保住了我和孩子的性命……」喬爾抿了抿唇,「我想親自去向他道聲謝。」

李承紀的手在袖間摩挲了一陣,應允了喬爾。

夜闌風吹雨打,帳內的軍醫收了手枕,向李存璋道:「他身上足足受了四十多道傷,其中兩道在近心之處,兩道在腹中。其實這一戰李將軍本不該去的,他平日也不是這麼魯莽之人,這一次怎麼會這麼跟自己過不去……」

李存璋與軍醫出帳之時見喬爾立在帳外,便道:「夫人是來探望李將軍的嗎?」

「李將軍救了我性命,我想親自向他道謝。」

「夫人請進,我與軍醫煎藥,去去就回。」

喬爾向李存璋二人點頭辭別,掀開簾帳入了軍帳。

「李將軍。」喬爾喚了他一聲,卻不見他回應。

她走向榻前,李嗣源已閉目睡下。

喬爾想起方才在帳外聽到軍醫的話,心頭一陣酸澀。李嗣源與自己僅僅見過屈指可數的幾面,就可為自己單槍匹馬闖梁營,這份情義真不知該如何還他。

「喬爾……」李嗣源在睡夢中痴痴地喚著她。

「將軍?」喬爾俯身去聽他說話,卻只是聽見喬爾,喬爾。

一遍一遍,都是她的名字。

喬爾別過眼,見他的衣裳下壓著一支碧色的簪子,皺起眉撥開衣裳,拿起那簪子端詳起來。

「原來是他拿了我的簪子……」喬爾扎了眨眼,「難道李將軍他對我……」

喬爾的胸膛起伏著,李嗣源緩緩睜眼,喬爾立即將簪子放回原處,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道:「承蒙將軍優待,救喬爾與孩子於危難之中,喬爾特來道謝。」

聽見「孩子」二字,李嗣源看了喬爾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眼,眸光暗淡下去,「你沒事就好。」

喬爾看著李嗣源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對自己的這一份心意,只能絕然辜負了。

「李將軍,喬爾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你說。」

喬爾細密的眼帘眨動了一下,溫聲道:「那日在軒門殿,喬爾是出於替大王分憂的考慮順勢解了將軍的嫌疑。還有那把琴,也只是喬爾無心收下的。若是琴中寄含了什麼意義的話,喬爾實在是受不起。總之,我是大王的侍妾,還望將軍明白喬爾的意思……」

李嗣源見一旁的發簪,便已明了她的心思:她這是在勸自己死心。

「我明白了。」李嗣源淡淡道。

喬爾微微一笑,「那喬爾就不打擾李將軍歇息了。」

喬爾掀起簾帳,只聽李嗣源在她身後問:「若是有一日承紀不再是晉王,你還會這般愛他嗎?」

「我會。」喬爾凝起眉,「無論他是什麼身份,我都會愛他,因為他是李承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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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花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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