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免費看戲
屋內寂寂,唯有不可言說的藥味不散。
謝長安低頭看了眼包紮地仔細的手腕處,沉默了良久,方才問道:「李大夫,圓兒的身子泡過這會葯浴便好了?」
其實先前謝長安早問過李大夫了,眼下再問,卻是心軟作祟。
李大夫暗嘆一聲,心知謝長安不為猙獰的傷口,而是慈母之心,雖於心不忍,仍據實已告。「王妃,小姐還需再過兩次葯浴,不過經此一遭,往後卻會如此辛苦了。」一頓,「至於內服的葯,須得用上一段時候。」
聞言,謝長安抬眼,眉目沉靜,忍不住再次確認道:「卻是不如今日這般辛苦了?」若是還如今日,莫說蕭鈺與忠親王妃了,就是自己也於心不忍。
李大夫頷首,「王妃您放心,亦是因著今日是頭一遭才如此,今日過後,小姐的身子會逐漸改善,自然不會再如此。」
謝長安搖擺不定的心總算穩妥,「如此就有勞李大夫了。」似是想起了什麼,「李大夫,若我與王爺南下,李大夫可願隨行?」
蕭若螢的身子非一朝一夕能調理好的,若是李大夫願意隨行,卻是最好的。
不待思忖,李大夫便笑道:「自是願意。」
李大夫應下,也在謝長安的意料之中,畢竟李大夫父母早逝,並未娶親,眼下是無牽無掛,且安郡王府待他是極好的,又能四處悠遊,何樂而不為?
謝長安往正廳去,因著蕭鈺方才說要重新肅清為王府的下人,而李大夫則往蕭若螢屋內去,時候正好。
正要踏入正廳,謝長安就見府衛拖了一面目清秀的丫鬟往裡去,想是那嚼舌根的,為著不錯過好戲,謝長安加快了步子。
蕭鈺面色如霜,居高臨下的冷眼瞧著匍匐在地瑟瑟發抖的丫鬟,厲聲道:「說,為何要往王妃跟前胡言亂語?」
瞧見如此大動肝火的蕭鈺,謝長安亦是詫異,自與蕭鈺相識以來,還從未見蕭鈺如此惱怒,想是氣憤得緊,而其中,更是對自己的維護,叫謝長安不由心頭一暖。
那丫鬟見蕭鈺疾言厲色,雖心驚膽戰,可眼底的愛慕之意卻是*裸地毫不掩飾,清秀的面上淚流滿面,梨花帶雨,好不叫人心疼,抽抽噎噎道:「王爺,奴婢……奴婢是冤枉的,想是王妃聽岔了……」
死不認罪頂多受些皮肉苦,可這要是認下了,怕是要叫了老子娘來領走了。
「哦?」蕭鈺不怒反笑,眼帶寒芒畢現,冷哼道:「我娘耳聰目明,如何會聽岔了?你這話莫不是說我娘老了?」
丫鬟心下一咯噔,連忙告饒,「王爺饒命,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王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也是心疼小姐啊……」清淚不斷,清秀面上狼狽不堪。
正好見著謝長安迎面而來,蕭鈺稍緩了神色,扶了謝長安往旁坐下,方才站在謝長安身旁,冷笑道:「心疼小姐?圓兒有如此多人心疼,何時輪的上你這個上不得檯面的丫鬟?卻是膽大,一個奴婢還妄想僭越當了主子?」
見蕭鈺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丫鬟驚得肝膽俱裂,可愛慕之心和嫉妒之意作祟,心下又有了決斷,連忙磕頭告饒,「王爺饒命,奴婢並未此意,奴婢只是,只是怕小姐折在王妃手裡……」分外驚恐地看了眼謝長安,「王爺有所不知,王妃與那李大夫……且王妃嫌棄小姐礙事,因著,因著才是將……」
話還未落,憤怒不已的青霜當即上前狠扇巴掌,「你這個賤婢,你再胡言亂語什麼?」滿滿的維護,不見心虛惶恐,只是憤怒。
謝長安不說話,只是漫不經心地輕嘬一口茶,好整以暇地等著蕭鈺發難。當然,這難可不是沖著自己來的。
蕭鈺笑了,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反增添了幾分狠厲,開口卻是雲淡風輕,「青霜你先退下。」又似笑非笑地望向那丫鬟,「你說王妃與李大夫如何了?」
青霜不惱,心知蕭鈺自有論斷,當即往旁退去了,倒是那丫鬟,瞧見引起了蕭鈺的興趣,私以為是有了幾回,忙不迭地匍匐至蕭鈺跟前,望向扒拉住蕭鈺的腿,卻叫眼疾手快的府衛往後扯開了。
丫鬟怒瞪了眼粗魯的府衛,忙又看向蕭鈺,卻不敢造次,視死如歸道:「王爺,奴婢上回見著王妃與那李大夫在梅林密會,還,還摟摟抱抱……」惶恐的眼神之下藏了狠戾,似要置謝長安於死地。
要說這丫鬟也並非沒腦子,能想著去離間忠親王妃與謝長安的關係,畢竟蕭鈺是孝子,忠親王妃若與謝長安生了嫌隙,久而久之,蕭鈺自然也會與謝長安離心,屆時自己再不期而遇幾回蕭鈺,想是有機會爬上蕭鈺的床。
可嫉妒之心卻叫她忘卻了蕭鈺與謝長安之間的情深甚篤,若真要蕭鈺做了抉擇,忠親王妃與謝長安,蕭鈺如何也不會捨棄了謝長安的。
一直不言語的謝長安笑了,傾國傾城,卻冷清得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只冷冷地望了幾近瘋癲的丫鬟一眼,不置一詞,好似怕髒了嘴。
蕭鈺不說話,只是眸光沉沉地往著那丫鬟。
見蕭鈺神色如此,那丫鬟私以為蕭鈺是信了三分,忙不迭繼續火上澆油,「王爺您要相信奴婢啊!王妃,王妃真的與那李大夫苟且……啊!」
卻是一旁府衛得了蕭鈺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很踹了那丫鬟一腳,眼下青霜亦是憤怒到極點,忙又上前左右開弓,叫那丫鬟話都說不得,驚恐的眼神哀求著蕭鈺,瑟瑟發抖的身子無處躲藏。
「來呀,去請了李大夫來。」
李大夫來時,額上仍有虛汗,瞧見亂做一團的正廳,心下無語,今日他可是忙得緊,被這個喚來,又叫這個招去的,還得幫著蕭若螢診治。
蕭鈺也不說緣由,兀自冷笑,目露嫌惡地看了眼仍不死心還在掙扎的丫鬟,似是而非道:「李大夫,那賤婢說王妃瞧上你了,你如何說?」
聞言,李大夫一怔,看了眼好整以暇的謝長安,又看了眼死到臨頭猶不自知的丫鬟,心下瞭然,眼神坦蕩,笑道:「王爺,王妃若是瞧得上我,卻是祖上積了德,不過子虛烏有之事,還是莫要胡言,於王妃的名聲有礙,倒是我的罪過了。」
「李大夫,本王妃卻是瞧上你了。」
此話一出,滿堂之人皆被雷得外焦里嫩,惶恐得看了眼面色不改的蕭鈺,隨即又將目光移向含笑的謝長安,不明所以,戰戰兢兢。就是李大夫,亦是詫異地望著謝長安,卻看不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暗自祈禱別叫王爺誤會了才是。
那丫鬟詫異之下猙獰笑道:「王爺,奴婢並未騙您!」許是覺著火燒得不夠旺,平白又添了句「就是先前王爺中毒,亦是李大夫與王妃的陰謀。」
蕭鈺懶怠理會瘋婆子一樣的丫鬟,只是低頭望向謝長安,柔情不改,絲毫不叫謝長安驚天地泣鬼神的話所影響。
許是茶水喝夠了,謝長安起身,言笑晏晏道:「李大夫莫慌,本王妃看上的是你的醫術,本王妃還仰仗你治好圓兒。」
聽得此言,李大夫心下的惴惴不安落地,登時哭笑不得,不得作揖道:「還請王妃放心,我定然竭盡所能治好小姐。」
那丫鬟瞧見情形不對,忍不住又沒腦子地喊了句,「王爺,你莫被蒙蔽了,其實,其實小姐並非……」
啪——
含糊的話還未說完,就叫後來居上的梨白又補了一巴掌,叉腰怒目,活像女金剛,「王爺王妃允許你說話了?」話落,又補了一巴掌,方才乖巧地回到遠處,她只是不想叫那污穢不堪的嘴污衊謝長安。
蕭鈺與謝長安比肩而立,瞧也未曾瞧那丫鬟一眼,轉頭吩咐心緒大起大落的李大夫道:「李大夫,莫要再讓她開口了,滿嘴污穢,不堪入耳。」又望向管家,「綁了往街上去,叫大家都瞧瞧,待事了,亂棍打死,丟往亂葬崗。」略作一頓,「青霜,將府內的下人好生整頓一番,本王不想再有下次。」
眾皆領命,只余那不甘心的丫鬟竟還妄圖想要撲上來,卻叫五大三粗的府衛制住了,二話不說地往外拖了去。
謝長安輕蹙了眉頭,面露嫌惡,「梨白,一會著人好生將此處清洗了。」
偌大的正廳,轉眼只余蕭鈺與謝長安。
冷麵蕭鈺頓時垮了神色,不無委屈,埋怨道:「長安,日後可不許再說看上誰了,看上誰的醫術也不許。」
謝長安好笑不已,不過是調節一下氣氛,好散散因蕭若螢泡葯浴的心中鬱氣,見蕭鈺如此孩子氣,忍不住打趣道:「你莫不是真怕我瞧上了那李大夫?」
蕭鈺瞪了眼謝長安,「長安又不是瞎的,那李大夫相貌不如我,家事不如我,年紀如此大了卻還未娶妻,莫不是……」清亮的眸子藏了壞笑。
威脅地瞪了眼蕭鈺,謝長安滿心的無奈,「若是叫李大夫知道了,不定叫圓兒有好受的,你確定你還要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