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喜憂參半
忙著過冬的老百姓亦是有空聽得流言蜚語,所說不外乎又是安郡王府。
眼下時候正好,日頭曬在身上暖洋洋地,再愜意地泡上壺茶,愜意似神仙,免不得聚眾閑聊,當中一人率先開口,「你們聽說了沒?安郡王府有個丫鬟想勾引安郡王,還污衊安郡王妃,被拉出來遊街了,三天,遊街三天。」
旁的一人面露鄙夷,「那不要臉的賤蹄子莫不是傻?王爺與王妃情深義重,哪容得旁人詆毀,當真是笑話!」
一灰袍老者老神在在地附和道:「安郡王妃為了安郡王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會與旁人有染?莫不是笑話!」
「……」
正說著,安郡王府的府衛大張旗鼓地押著那丫鬟遊街示眾,只見那氣息奄奄的丫鬟身上已然被轟砸了不少臭雞蛋爛蔬菜葉子,整就是一個行走的垃圾。
「報應啊。」
府外熱鬧,安郡王府卻是異常平靜,畢竟青霜並了幾個婆子正在嚴查,重皆瑟瑟發抖,生怕平日里有何無傷大雅的行徑給抓了。
要是這安郡王府的丫鬟婆子還是忠心護主的,因著謝長安與蕭鈺是難得的好主子,一切依照規矩,從不苛責下人,反倒是時常有上次,但凡是個明白人,誰不想盡心儘力好生在安郡王府待下去。
不過這回青霜不只徹查,還要物色幾個不錯的,屆時南下就不會臨時無人可用了。
這廂說回忠親王妃。
因著心下愧疚,忠親王妃見了謝長安難免愧疚,又夾雜了幾分心虛,難免不若往常自然,加之先前尋思了很久如何與謝長安化解尷尬,可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一時愈發不自然。
謝長安心思聰慧,自然明白中期王妃心知所想,瞧見其為難的神色,亦是心疼,畢竟忠親王妃待她如親閨女,素來都是極好的。
莞爾一笑,謝長安款步走至床榻前,與往常無異道:「娘,圓兒還未醒?」順道瞥了眼蕭若螢逐漸紅潤的小臉,心下安定不少。
忠親王妃忙不迭道:「方才用了葯便睡了,想是累了,不過李大夫說是效果極好的,不必擔心。」頗為小心地看了眼謝長安,磕磕絆絆地開口,「長安,此前是我糊塗了,你莫要往心裡去……」
謝長安溫柔一笑,親自與忠親王妃斟了茶,心無掛礙道:「娘您莫要往心裡去才是,我與蕭鈺本不欲叫您心疼,才瞞下了,不想叫別有用心之人利用了,是我行事不周全,還請娘莫怪。」
聽得此言,忠親王妃免不得又紅了眼眶,可心下極為熨帖,感慨道:「鈺兒能娶了你,卻是我蕭家的福氣啊!」
婆媳之間免不得又是一番推心置腹。
「祖母,娘……」謝長安曾教導過蕭若螢,但凡輩分高的,必須喚在前頭,否則蕭若螢無論何時開口就是要娘,蕭鈺望塵莫及。
軟糯的奶音叫說開了的婆媳盡皆一喜,忙不迭湊近床榻,謝長安當先問道:「圓兒可還疼?身子可有哪裡不舒服?」
蕭若螢搖頭,「娘,圓兒不疼了。」目光卻是落在謝長安的手腕上,小臉一皺,滿是自責道:「圓兒不怪,將娘咬疼了,圓兒壞!」捏了小拳頭就要往自己身上打。
謝長安忙握住蕭若螢不盈一握的小手,輕聲安撫道:「圓兒乖,娘不疼的,只要圓兒健健康康的,娘就知足了。」話落,目光落在手上,方才那一下,卻是覺著蕭若螢的力道大了不少,叫謝長安暗生歡喜。
雖說並未瞧見蕭若螢葯浴時候的痛苦,可抱出來時慘白的小臉叫忠親王妃兀自腦補了許多,只覺萬分心疼,伸手又要去抱蕭若螢。
「娘。」謝長安含笑搖頭,旋即放了蕭若螢的手,將蕭若螢的身子翻過,循循善誘道:「圓兒,你試著爬爬看,望你祖母那兒去。」
忠親王妃一喜,「圓兒能爬了?」
謝長安搖頭,可笑意不減,「姑且試試,想是能爬兩下了。」
蕭若螢朝婆媳二人甜笑一下,旋即低下腦袋,好似蓄力的小牛犢,略微停頓片刻,藕節似的小手慢悠悠地撐起了身子,雖然好似略微困難,不過倒也沒有失了力氣。
忠親王妃一見,免不得喜極而泣,淚眼朦朧地看著開始晃晃悠悠地朝自己跑來的蕭若螢,雙手早就在蕭若螢的身側為其保駕護航,若不是謝長安在旁,想是早心疼地攬往懷裡了。
因著葯浴方才泡過,力氣也只一星半點,不過怕了幾下蕭若螢就有積分堅持不住了,卻強人著沒有倒下,小臉憋得通紅,緊咬著牙關,是少見的堅韌。
堅持的力量畢竟有限,蕭若螢的身子歪歪扭扭地往旁倒去了,忠親王妃驚呼一聲,再眨眼就見謝長安將蕭若螢抱在了懷裡,緊張的心方才安穩下來。
謝長安溫柔一笑,眉眼間皆是慈愛,不吝嗇地誇讚道:「娘的圓兒是最棒,娘以圓兒為榮。」低頭往蕭若螢面頰上印下一吻,是愛的鼓勵。
年幼的蕭若螢雖不知什麼是以自己為榮,但是瞧見謝長安欣喜的模樣,蕭若螢就知道自己做得對,一時歡喜,粉雕玉琢的面上笑意盈盈,又軟糯地喚了聲「娘」。
忠親王妃瞧見母女溫馨的一幕,心裡又是感慨,孩子瞧著不知事,可誰對她好心裡都明白著,虧得自己該鬼迷心竅地懷疑謝長安的心思,當真是老糊塗了。
正思慮間,謝長安將蕭若螢遞與忠親王妃,「娘,勞您陪著圓兒說說話,榮安侯府方才來人了,我先去瞧瞧。」
榮安侯府來的是一婆子,瞧著幹練,一見謝長安忙行禮問安,「王妃安好,夫人著老奴來與王妃道是世子爺的婚事定下下月初三。」
「下月初三……」謝長安頷首,「好,你就回了夫人說我知道了。」看了眼青霜,青霜會意,給了那婆子上前,就叫小丫鬟送出去了。
「王爺何在?」
「回王妃,王爺在書房。」
謝長安一頓,思忖了片刻,便起身往書房去了。
心知謝長安有事與蕭鈺商議,青霜自發守在屋外,謝長安腳步輕,正在案前執筆的蕭鈺並未發覺,直至謝長安到了跟前,看了眼筆下之畫,方才出聲道:「蕭鈺。」
蕭鈺手一抖,濃墨劃過本就不成樣的畫紙,形似美人的女子面目被毀了個乾淨,摻雜了些許慌張,忙將毛筆擱在一旁,轉身望向謝長安,「長安你怎麼來了。」眼底有未來得及隱藏的晦暗。
謝長安又瞥了眼那畫紙,直言不諱道:「你可是在畫我?」
雖萬分不想承認,遲疑了片刻,蕭鈺還是點點頭,眼底有化不開的挫敗和黯淡,傷了的右手想緊握成拳,卻用不上半分力氣,始終只能微蜷著。
要知道未傷了手之前的蕭鈺筆下的畫栩栩如生,比之名師都不差,可眼下只能畫出不像樣的東西,叫蕭鈺如何能不煎熬,即便是先前在謝長安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無礙,可心裡到底意難平。
謝長安豈能不知蕭鈺心中所想,只覺心疼不已,緩步上前擁了蕭鈺,玉臂將蕭鈺環得死緊,開口卻是極輕,聲如漂浮的羽毛,「蕭鈺,無礙的,左右不過是從頭再來,我陪著你,也等著你為我成畫的那日。」
蕭鈺沒有說話,只是回抱了謝長安,右手笨拙的拂過謝長安的髮髻。
「不過你且記著,成畫與不成畫都無所謂的,只要你心裡是我,眼裡是我,又何須要畫在紙上。」這便是偷換概念了,但只要蕭鈺不糾結於此,隨便怎麼說都可以。
蕭鈺低低地「嗯」了一聲,可沮喪仍是揮之不去。
謝長安知道,蕭鈺的心結不可能一蹴而就地就打開,須得在時日里慢慢來,便不再多說,只溫言道:「蕭鈺,不論如何,只要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有了天。」
謝長安甚少說情話,可一說就說到心裡去了,蕭鈺雖瞧著不正經,可遇著大事蕭鈺卻是謝長安的主心骨,若是沒有蕭鈺,不亞於天塌了。
「長安,你也是我的天,亦是我的命。」
語氣平淡,卻藏了最深刻的情意,猝不及防地相遇,陰差陽錯的始終如一,死纏爛打換來的相知,陰謀詭計里的沸反盈天,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撕心裂肺,每一步走來都跌跌撞撞,卻始終堅定不移,所幸兩心相同,餘生可期。
所以今日那丫鬟的鬧劇,除了自取其辱,別無其他。
禮尚往來,謝長安妃子肺腑道:「嗯,你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