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被嫌棄了

第三百零八章 被嫌棄了

丹霞山的冬天,來得比別處要早一些,山間的寒氣沁入山村中,才十一月,便已是冷得如同隆冬了。

這樣的天氣,在莊園的瀾園裡並不顯眼,有溫泉的暖意,整個園子都如同春日,微微的涼意,反倒讓人覺得舒泰。

晨間的晴陽下,葉子儀坐在院中縫著小兜衣,看著對面正在練劍的公子成和兩個兒子,禁不住唇角上揚。

「兩位公子與王上處得更好了呢。」阿美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滿眼都是羨慕。

「今後你與拂右也是這般情形,兒女繞膝,快活度日,每一天都會這樣美好。」葉子儀側頭看向身旁的阿美,微微仰頭看向她紅透的小臉兒道。「我的阿美,要出嫁了呢。」

「主人,你……」阿美給葉子儀說得小臉兒通紅,見葉子儀一臉戲謔地還在看她,她捂著臉一跺腳,小跑著進了屋去。

葉子儀看著她跑進屋,捂著嘴兒笑個不停,理了理手中的針線,她又繡起手頭那兜衣上七扭八歪的圖案來。

自打法事過後,她足足睡了七天才醒,那個世界的過往一遍一遍地在眼前閃過,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要回那一頭去了,再也無法回到他們身邊了,她的兒子,她的夫君,能再一次和他們團聚,她從心底里感謝上天。

又把那兜衣上怪異的圖案縫了幾針,葉子儀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身來,閉著眼享受起晴暖的陽光來。

對面的公子成站在桂樹下,看著陽光下一臉恬靜溫柔的葉子儀,嘴角微微上翹。

「父王,娘親在做什麼?」永憶拄著小木劍看著葉子儀慢慢展開雙臂,差點兒丟下手中的劍奔了過去,投進母親的懷抱。

「母親是在發神經呢。」阿福抬了抬眉毛,對永憶道。「不必理會,想是她又把兜衣綉壞了,嘖,看來這一世,我是穿不上母親親手做的衣裳了。」

「咦?娘親不會做衣裳么?」永憶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很是好奇地道。「大兄,你這些年都沒穿過娘親制的衣裳?連肚兜都沒有?」

「唉,母親做的兜衣,要是能穿,也便是件奇事了。」阿福說著,對永憶道。「走吧,別看了,一會兒她不定又要想出什麼主意來折騰人呢。」

「哇,大兄,你怎麼知道的?」永憶一臉崇拜地望著阿福,卻是得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與母親相處了這些年,還不知道她么,常人哪裡能受得了她那跳脫的性子?」

聽了這話,永憶忍不住看向身後盯著母親雙眼一錯不錯的父親,看著他那帶著迷戀的眸光,永憶禁不住又去看晴陽下的葉子儀。

此時的葉子儀,早已沒了方才的恬靜模樣,她拿起一旁縫了一半的肚兜,在陽光下左看右看,反手便把那兜衣丟在了一旁,兩臂一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轉身便進了屋去。

永憶很是無語地看著那飄落在地的兜衣,嘴角兒抽了抽。「娘親……這是把那兜衣給棄了?」

「要不然呢?你以為她真能縫好一件衣裳?」阿福無奈地搖了搖頭,拿手中的木劍點了點地道。「走吧,去練劍去。」

永憶看著遠處地面上的那淺碧色的兜衣嘟了嘟嘴,極小聲地道。「我想要一件呢,只要娘親做完就好,什麼樣的我都喜歡。」

「你想多了,母親哪裡有那個耐性?」阿福把永憶的小手一牽,很是不快地道。「我都等了五年了,母親答應我的襪子還沒縫好過一雙,兜衣,你可別想了。」

「不會吧?父王就有一件啊,娘親偏心,給父王做,都不給咱們做一件。」永憶很是怨念地叨念著,話一出口,阿福便停住了腳步,抬眼看著肩膀聳動的阿福,永憶搖了搖他的手臂道。「大兄,你怎麼了?」

「母親這個大騙子!還說從未給人做過衣裳呢,還不是不想做?哼!不成,她欠我的襪子兜衣,我得去討回來!」說罷,阿福黑著臉丟下手中的木劍,氣勢洶洶地便奔著那小樓而去。

公子成在一旁聽著,看著兩個孩子鬧騰著離去,淡淡一笑,彎身揀起了地上的木劍,他很是悠然地漫步走向那小樓大開的門口,及至走到樓前,揀起那地上淺碧色的兜衣,他輕撫了撫上頭繡得歪歪扭扭的荷花,嗤笑出聲,拎著寶劍兜衣便進了樓門。

「娘親!我也要襪子,我也要兜衣!」

「母親,你應承過我的,一定要兌現!」

葉子儀坐在榻沿,看著在眼前蹦躂的兩個寶貝兒子,她哭笑不得地道。「寶貝兒們啊,你們的娘我啥時候做好過這些啊?這樣,回頭我讓豐城最好的制衣鋪給你們定做,好不好?你們想要多少便定多少,娘我出銀子,啊,別鬧了!」

「不成,我不要旁人做的,我就要娘親做的!」永憶第一個反對,緊接著,阿福也開口了。

「旁人做的,怎麼能跟母親相比?母親便是做得再不堪,孩兒也要!」

「對對,再不好,孩兒也穿!」永憶在一旁附和,直是說得斬釘截鐵。

無奈地嘆了口氣,葉子儀捏了捏兩個兒子的小臉兒,黑亮的眼在他們身上梭了兩個來回,揚了揚下巴道。「好,既是你們這樣說,我就給你們做,不過,可是說好了,娘真做出來,你們誰也不能說不穿,娘可是會檢查的哦。」

「娘親放心!孩兒一定會穿的!日日都穿著著!」永憶笑得兩眼一彎,直是見牙不見眼兒的。

阿福略略猶豫了下,有些不信任地打量了葉子儀一番,扁了扁嘴道。「那要母親做的能穿才行。」

「嘖,你嫌我還讓我做幹什麼?」葉子儀同樣扁著嘴,捏了捏阿福的下巴道。「臭小子,你可知道你娘我做一件兜衣有多不容易么?還挑三揀四的,你這麼能耐,怎麼不給你娘我做一件?」

「針線本就是女子的活計,我是堂堂男兒,怎麼會做這個?」阿福嫌棄地瞥了眼葉子儀,很是不高興地道。「一雙布襪,母親欠了我三年,給父親倒是做得用心,哼!再若敷衍於我,定然不會輕易了事!」

「嘖,娘這針線不是一直沒練好么?從前那樣病著,你真忍心讓我操勞?一雙布襪怎麼了,哪有那麼好做?我這手都快給紮成篩子了,結果人說沾了血的東西不能給親人穿,這不就一直沒做成么?你還當我真忘了?」

葉子儀拉過阿福的小手,微笑著把他摟進懷裡,溫聲道。「我的小阿福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阿福還沒說話,一旁的永憶掰著手指頭皺著小眉頭道。「娘親給大兄做一雙布襪要三年,那,這一回許了我與大兄的東西,不是要做到我們及冠?那,父王的衣裳是用了幾年做的?難不成父王與娘親是一同長大的?」

「什麼一同長大的?說什麼呢?你父王的衣裳怎麼了?」葉子儀給永憶說得一頭霧水,傾了傾身子,問他道。「永憶,你在說什麼?」

「就是娘親給父王做的衣裳啊,母親做了幾年?」永憶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眨了眨大眼道。「從前父王一直穿著的,他說是母親做的,分外珍愛呢。」

「衣裳?我沒做過什麼衣裳啊,這可是奇了。」葉子儀正納悶兒,永憶卻脫開她的手,跑到了屋內角落的箱籠旁,葉子儀不明所以,跟著起了身,牽著阿福的手,上前替費力抬著箱蓋的永憶打開了箱子。

「要找什麼?我來幫你找。」葉子儀撫了撫永憶軟軟的發,撐著箱蓋瞟了眼樟木箱中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

「是件舊衣,就是娘親給父王做的青色褻衣。」永憶扒著箱沿往裡探看著,小手在表面那一層玄色的衣袍間翻了翻,很是鬱悶地又努力踮了踮腳尖。

「好了,娘替你找。」葉子儀按了按永憶使力扒在箱沿的小肩膀,彎身一件一件地找了起來。

直是將那箱中的衣物翻到了最後,葉子儀終於見到了箱底那一角發舊的淡青色布料,小心地抽出了那件衣裳,她抖開一看,不禁有些發懵。

這件衣裳,她還是有些印象的,這是六年前在鄴城驛站時,她想做給公子成穿的,只是那時候實在能力有限,做得馬里馬虎,現在看來,這七扭八歪的針腳,還真是慘不忍睹。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父王誰也不讓碰,日日穿著,直到見到了娘親才收起來的。」永憶上前一步,拈起那衣料摸了摸,笑眯眯地道。「娘親,你也給我做一件這樣的褻衣吧。」

葉子儀嘴角抽了抽,低頭看著一臉期待討好的永憶,尷尬地道。「兒子啊,這是件外袍啊。」

永憶:「……」

阿福:「……」

「咳。」葉子儀清咳了聲,抬了抬眉道。「那個……本來是想做件袍子的,好似是尺寸不太對,也是難為了你們的父親,當成褻衣穿了這許多年。」

「那個,娘親,你身子剛好,還是不要操勞了,其實,我的衣物宮中一直有人打理,無需母親受累了。」永憶咧著嘴,笑得比哭還難看,往後退了一步,招呼一旁的阿福道。「大兄,咱們出去練劍吧。」

「嗯,好。」阿福點點頭,牽著永憶的小手就往外走,臨走甩給葉子儀一句道。「母親再別弄錯尺寸了,若是不然,傳揚出去,大齊的顏面都要給丟光了。」

「嘖!臭小子,你以為我願意啊?」葉子儀氣得跺腳,捏著那衣裳,看著兒子拽拽的模樣,直是牙根兒發癢。

「母親若多用些心思,自然可以成事。」阿福淡淡地回了一句,領著弟弟慢悠悠地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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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秋深醉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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