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故人登門
轉眼間便是一夜,一大早,公子府內便是一片熱鬧景象,搭喜帳的,裝彩緞的,忙成了一片。
葉子儀清早起來便同佩娘一同送阿美到了豐城自己的宅院,修整一新的宅子結著彩緞,一片喜慶模樣。
莊子里早已換過了公子府派來的管事,葉子儀樂得省事,便把一應事宜都交代了下去,陪著阿美佩娘在屋子裡聊了起來。
日上中天,三女正聊得起勁,外頭管事進了門來,對著葉子儀打了個拱,稟道。「夫人,外頭有個遊俠,說是前來拜會家主,請求一見。」
「遊俠?什麼遊俠?你跟他說,我是個婦道人家,見不得生人面,若是有事,與你交代即可。」豐城裡頭,葉子儀倒不記得有什麼熟人,莊子里的人都調到東華山去了,除了那幾家種田的流民,豐城她只有游湛一個故人,那傢伙怎麼也不會找到這兒來吧?
那管事猶豫了下,拱手道。「那人說,要找葉夫人,說是夫人的故人,小的斗膽,這才來稟告。」
「葉夫人?這倒奇了。」葉子儀想了想,吩咐那管事道。「請那遊俠兒到偏廳等候吧,我去會一會他。」
「是。」管事拱手應聲退去,一旁的阿美立時靠了上來,滿臉的好奇。
「姐姐,是個什麼遊俠?怎麼會識得你?還找上了門來?」
「人我都沒見著,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樣的遊俠啊。」葉子儀有些哭笑不得地一刮阿美的鼻尖,朝著大榻的角落努了努嘴道。「去,好好兒坐著去,新婦不能見光,老老實實待著吧!」
「嘖,這是哪個閑人定的規矩?真真叫人難受,在這斗室里悶上一天,哪裡還新啊,都悶得傻了。」阿美一臉不高興地絞著衣帶,極是怨念地看向那明亮的窗紙,嚮往地道。「外頭的天氣多好啊,真是好生浪費。」
「怎麼,你只顧著可惜這天氣,便不可憐你那未過門兒夫君?」葉子儀撇了撇嘴,沖著阿美擺出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直是逗得兩女笑個不停。
三人正笑鬧著,那管事在外頭高聲稟道。「夫人,那遊俠兒已候在偏廳了。」
「好,好生待他,我這便前去!」
說罷,葉子儀站起身來,沖著佩娘與阿美做了個鬼臉兒,邁著碎步行出了房門。
外頭晴陽正好,暖暖地照在身上,難得的舒泰,葉子儀曬著太陽,緩步慢行著,一邊想著那人可能是誰,一邊盤算著這人的來意,不多時便到了那待客的偏廳。
偏廳接近前院的大門,平時便少有人在,看著此時房門口正守著兩個護衛,葉子儀微微一愕,只覺得他們扶劍披甲地,站得倒是精神,可是怎麼會守在這待客之處呢?這樣太失禮了吧?
打量了這兩人一眼,葉子儀問那管事道。「怎麼這裡還有人守著?」
「王上特意交代了,要我等護好夫人,這兩人便是護衛夫人安危的。」
聽了這管事的話,葉子儀差點兒翻白眼兒,說什麼護衛,還不是怕她和人會面?那傢伙,還真夠小心眼兒的,哪有見個客還擺刀擺劍的?難不成要一言不和就開打?
管事推開了房門,那兩個護衛當先進了門,直走到主位的榻幾後頭站定,真好似兩尊煞神一般。
葉子儀無奈地邁動腳步,跟著那管事便進了布置清雅的偏廳小室內。
步履輕緩姿態雍容地進了屋內,葉子儀暗中打量了那遊俠一番,只見到那人一臉的眉毛鬍子都要連在了一處,風塵僕僕的樣子,哪裡分得出五官樣貌?
直走到那主位的地榻上坐下,葉子儀掃了眼這屋中不下二十個婢僕護衛,加上一個管事,直覺得這不大的偏廳內擁擠非常。
「咳!」葉子儀清咳了聲,轉眸看向那坐在下首的遊俠兒,溫和地道。「不知足下請見於小婦人,所為何事?」
那遊俠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緊緊地盯著葉子儀,並不答話,一旁的管事見狀,上前一步道。「家主相問,壯士,壯士?」
那管事直是喚了兩聲,那地榻上的遊俠這才回過神來,起身對著葉子儀很是恭敬地一拱手,沉聲道。「褚原見過夫人。」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葉子儀很是意外,褚原一直在越人身邊,今日會在這裡見到他,實在讓人驚喜。
望著一身臟污麻衣,鬍子遮去了多半邊臉的褚原,葉子儀有些不置信地道。「你……真是褚原?」
「是。一別六載,今日見夫人宅院重開,特來相問。」褚原眼眶微濕,看著葉子儀道。「能再與夫人相見,幸甚!」
「褚大哥,你怎麼會來豐城?你這副打扮,我真是沒認出來。」葉子儀一臉喜色地站起身來,上前仔細打量了褚原一番,很是關切地道。「褚大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怎的做起遊俠來了?」
「夫人,我喬裝只是怕被人認出,原本想著伺機尋齊王一見的,如今見了夫人,倒省去了許多麻煩。」褚原說罷,看了眼屋內的婢僕護衛道。「夫人,我有件急務要同夫人私下說說,不知可否?」
「急務?是什麼急務?」葉子儀瞥著這一屋子的人,微微皺眉,對褚原道。「褚大哥,咱們去園子里,邊走邊說。」
「也好。」褚原應聲,跟著葉子儀便出了房門。
緩步行在前庭的小院中,把一眾婢僕支開了三丈遠,葉子儀這才問褚原道。「褚大哥,到底是何事?要這樣急著同我說?」
「事關夫人與齊王安危,不可不急!」褚原說罷,壓低了聲音湊近葉子儀道。「夫人,梁王歿了,梁國太后執政,有意行刺齊王與你,此次回齊,夫人要萬分小心才是。」
「梁國太后要行刺阿成?」葉子儀停下腳步,微微仰頭看向褚原,一臉肅然地道。「哥哥是從哪裡聽來的?」
褚原向後看了眼,壓低了聲音對葉子儀言道。
「我去年離了陳國越人身側,便在大梁幫舅父理事,舅父在朝中為相,一直對太后所為甚是不喜,前些時日得知太后尋人行刺齊王與西蜀郡主,特意派我前來向齊王報信的,正愁不知如何與齊王相見,想不到,能有幸得見夫人。」
「梁相?梁國褚相,是你舅父?可是那褚良褚大人?」葉子儀不由張大了雙眼,差點兒叫出聲來。
褚良啊,那可是大名士大能人,怎麼會是褚原的舅父呢?等一下,兩個人怎麼都姓褚?不是舅父么?葉子儀雖然不甚明了,卻也不好問褚原,只得暫且忍下了心中的好奇。
「正是。」褚原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當初得知夫人遭難,我等四下尋了一年無果,便各自分散了,卻想不到,今日與夫人又在舊地重逢,真是……幸事。」
「能再與哥哥相見,確是大幸。」葉子儀點頭微笑,對褚願道。「我們來時的路上便遇到了梁兵截道,想不到這梁國太后竟這樣大膽,我馬上派人告知夫君,大哥這一路辛苦了,我讓人安排你在這裡歇息吧。」
「原來他們已經下手了?怪我走得太慢,不曾及時告知,我追到西蜀時,齊王已經離了蜀地,若是快一步,也能使你們免受驚嚇了。」褚原輕嘆了聲,對著葉子儀一拱手躬身道。「還望夫人恕罪。」
「這怎麼能怪罪於你呢?褚大哥你能不遠千里奔走來告,已是極忠義了,我不怪你,只能謝你。」葉子儀虛扶起褚原,問他道。「褚大哥,褚相使你前來相告,若被梁國太後知曉,如何是好?」
「太后已是對舅父存了芥蒂,若非他是老臣,且德高望重,怕早就對他不利了。」褚原輕嘆了聲,搖了搖頭道。「這大梁太后所圖甚大,梁王之死,與她脫不得干係,只是可惜了梁王姣,盛年便丟了性命。」
「是啊,初見姣時,他還是大梁公子,逍遙快活,不知愁滋味,轉眼間,便已是一柸黃土,一縷冤魂了。」葉子儀也是跟著嘆了聲,問褚原道。「褚大哥,冒昧問一句,你方才說褚相是你舅父,這是怎麼個論法?」
「呵,我母是褚氏嬌女,嫁在了本家,自然親戚都是褚姓。」褚原解釋過後,不解地道。「夫人問這個做什麼?」
「啊?呃,那個……」葉子儀只是一時好奇嘴快,哪裡有什麼為什麼?她無奈地笑笑,想了想隨口道。「我就是想著,褚相與褚大哥你若是實在親戚,能不能幫著說和說和,既然褚相在大梁是這樣的境況,倒不如來大齊相助阿成,若是他來,我們定然也以相國之尊相請,只怕是他不應。」
「這……」褚原皺了皺眉,搖頭道。「舅父大人甚是忠義,怕是不會應承,畢竟從前老梁王於他有知遇之恩,離梁奔齊的事,他絕不會做。」
葉子儀點點頭,滿是遺憾地道。「真是可惜,大齊要是有褚相這樣的賢能之人相助,必然會更加昌盛,便煩褚大哥你給褚相帶個話吧,我大齊,隨時恭候!」
「好,若舅父能應承此事,我必然千里加急報與夫人知曉。」褚原臉上的連蓬鬍子一抖,對葉子儀拱了拱手道。「既是使命已達,褚原便回去復命了,有緣來日再見,夫人多多保重。」
葉子儀屈身還禮,溫聲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留你了,回去路上小心,代我與阿成謝過褚相,這個情,我們記住了。」
「舅父倒也不是為著這個,只是他顧惜著從前與齊王的交情,也不願天下再陷入混亂,使得萬民流離失所。現在天下初定,大齊隆盛,是齊王之功,也是萬民之福,大梁已被那太后攪得一灘混亂,舅父是不想大齊步了大梁的後塵。」
「褚相有心了。」葉子儀自然明白褚相的良苦用心,四國才剛剛平靜,齊王一死,必然天下大亂,戰事再起,褚相能不計較兩國利益,心繫民生,這份心思,倒是讓人敬佩。
「告辭!」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