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永憶委屈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永憶委屈

大齊元平二年,齊王成大敗梁軍,得勝歸來,迎西蜀郡主為後,舉國歡慶,大赦天下。

晴陽暖煦,葉子儀坐在宮院的暖室里,一邊吃著果脯,一邊看著眼前的一群人擺弄著綉了金線的紅黑相間的喜服,直是無聊得快睡著了。

阿福和永憶在一旁看著舉著果脯強睜著眼的母親,隨著她不住點頭打瞌睡,永憶也不自覺地跟著點頭。

坐在葉子儀身後的阿福見她迷糊得快要磕到几案上了,起身上前撤下了几上的茶盞,他跪坐到葉子儀身側,小手不時去扶葉子儀晃蕩著快要砸在几面上的腦袋,一臉的無奈。

「大兄,還要昏時才能行禮,若不然,讓娘親先去寢室睡一會兒吧。」永憶心疼自個兒親娘,站起身來托住了葉子儀的下巴。

不一會兒,葉子儀身子一沉,向著永憶這邊就倒了下去,永憶一躲,阿福趕緊起身上前,兩兄弟一起扶著她往地上躺去。

看著躺在地上睡著了的葉子儀,永憶發愁地道。「大兄,娘親睡著了,可不能讓她在這裡睡吧?若是著了涼便不好了。」

「唉,都怪父親魯莽,昨夜母親通宵未眠,能有精神才怪了。」阿福說著話,吩咐道。「來人!抬郡主入內歇息!」

阿福話音剛落,外頭一陣問安的聲音響起,兩兄弟轉頭看去,卻是一身竹青色錦袍的公子成走了進來。

「父王?你怎麼來了?禮官說今日你不能與娘親相見的,這樣會不吉的。」永憶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嘟著小嘴兒看著父親,一副要責難他的模樣。

「我與你母后不在天數命格之中,無妨。」公子成說罷,上前輕輕抱起葉子儀,向著裡頭的寢室走去。

「父親此舉,會給母親招來非議的,宮中之事,自有朝臣看著,父親再是寵愛母親,也該顧及母親的聲名才是。」阿福跟在公子成身後,似個小大人兒似地背著手,一旁的永憶有樣學樣,也同樣背著手走在了阿福身後。

「世人知我寵妻,便不敢胡言了,朝臣亦然,有何不妥?」公子成頭也沒回,步履穩健地大步走到榻旁,把葉子儀輕輕放在榻上道。「喜服試過了么?」

「試過了,娘親嫌玉帶緊了,讓匠人改呢,冠佩都查過了,並無缺失,只等這玉帶改好便可。」永憶說罷,好奇地道。「父王是特意來看娘親的么?」

「怎的不見阿美?她去了哪裡?」公子成避而不答,給葉子儀蓋好了被子,很是隨意地問了永憶一句。

「美姨帶人去查看鳳坤宮了,一會兒想是就要回來了。」永憶看了眼外頭的天色,掰著白胖的手指算道。「現在未時了,還有兩個時辰,父王見過母親了,該去沐浴更衣作祭了吧?」

「不急。」公子成說罷,從懷中拿出枚金鑲玉的雕花錦佩來,放在了榻上對永憶道。「這一件,是你們祖母留下的,待得你們母親醒來,定要她戴上去祈年殿中行禮,記著,保管妥當,萬不可損傷分毫。」

「父王為何不早些給了母親?這樣貴重的物件,當是親自與母親說明才是。」阿福看了眼榻上的錦佩,有些不放心地道。「母親素來大意,一會兒怕不是要美姨跟著才妥當。」

「這一件,是供在梁都公子府中的,方才取了回來。」公子成倒是很有耐心,跟阿福解釋罷,又道。「阿福,你入宗廟的事,提早準備罷,待我與你母親大婚過後,也該行祭祀之禮了。」

阿福低頭沉默了會兒,看向公子成道。「父親,我不願入宗廟。」

「為何?大兄你不想認祖歸宗么?我和父王早就備著祭禮之事,便就等你回來呢,你怎的不願?」聽了這話,永憶有些著急,他拉了拉公子成的衣襟,扁著小嘴兒道。「父王,你快勸勸大兄罷!」

「此事由你作主。」公子成對阿福說罷,撫了撫永憶的發頂道。「永憶,你大兄自有你大兄的道理,不可強求。」

「可是……我們是一家人啊!」永憶眼中浮上了一層淚霧,撇著小嘴兒眼看就要哭了出來。

「你與阿福血脈相連,如何便不是一家了?」公子成拍了拍永憶的後背,溫和地道。「便是不入宗廟,阿福亦是你的大兄,永不會變。」

「可是……」永憶還要再求,卻給公子成打斷了。

「永憶,凡事不可強求,阿福有南韶要治理,你有齊國重任,你早該明白。」公子成說罷,抱起低著頭掉眼淚的永憶坐在榻沿,極溫和地道。「你想要兄弟姐妹,父王知道,待得你娘身子好些,自然便有弟妹陪你了,莫要再為難你大兄了。」

永憶咬著紅艷艷的唇點了點頭,靠在公子成頸窩喃喃地叨念道。「等有了弟弟,我便去找大兄,父王,到時候你們和我一起去好不好?讓弟弟為王,治理大齊,好不好?」

公子成:「……」

「永憶,你是不願為王么?」阿福給永憶那點頭委屈的模樣氣樂了,對公子成道。「父親,看來你要趕緊跟母親生個弟弟才是,永憶根本無心王位啊!」

「大兄不也一樣?我要像大兄一樣,自由自在地,那多有趣味?」永憶摟著公子成的脖子,濕漉漉的大眼望著他道。「父王,你成全孩兒可好?」

公子成閉了閉眼,眉頭輕皺,直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又睜開眼來,淡淡地瞥了永憶一眼道。「你自小便是群臣稱道的太子,若不願為王,教得你弟弟勝過你,可以不承王位。」

「真的嗎?」永憶雙眼一亮,直似是有星光閃動,他一下扎進公子成懷中,極是快活地道。「多謝父王!父王最好了!」

阿福看著在公子成懷中撒嬌的永憶,涼涼地道。「永憶,便是母親現在生下弟弟,三歲可讀詩書,也要十年方可成器,你到時已然成人,要他遠勝於你,談何容易?」

永憶:「……」

扎在公子成懷中僵了一會兒,永憶抬起頭來,仰頭一臉控訴地看向公子成,小嘴兒一撇就要哭了出來。

公子成也不看他,一手摟著他,一手執起榻上葉子儀溫軟的小手道。「永憶,今後大齊便要靠你了,好生修習,做個賢明帝王。」

「父親為什麼同我說這個?我才四歲呢,才不要做什麼賢明帝王!」永憶說著話,眼淚又下來了,抱著公子成抽搭個不停,看得一旁的阿福眼神中都帶了憐憫。

公子成拍著永憶後背,沉聲道。「莫要哭了,你是男兒,怎能總是這般輕易落淚?」

「男兒也罷,女兒也罷,左右父王還是要設計孩兒,還不許孩兒一哭么?」永憶越說越委屈,烏黑的大眼中,淚水如同珍珠般滑了下來,又可憐又可愛,直是比個女娃兒還要堪憐。

「你娘親還睡著,你可是要吵醒了她么?」公子成低頭看著可憐兮兮的永憶,稍稍板起了臉。

「我、我才沒有。」永憶抽搭著抬起頭來,轉眸看向榻上酣睡的葉子儀,撇著小嘴兒努力忍住淚水,他扎回公子成懷中,悶悶地小聲道。「娘親安睡,永憶不哭了。」

感覺到手心的小手動了動,公子成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榻上眼皮亂轉的葉子儀,強壓下上揚的唇角道。「你既是知曉,便不要哭了,阿福,帶永憶出去緩一緩,莫要擾了你母親歇息。」

「是。」阿福上前牽過爬下公子成膝頭的永憶,兩兄弟手拉著手,低語著向著外頭走去。

眼看著兩個孩子出了門去,公子成捏了捏葉子儀的小手道。「還要裝睡到幾時?」

榻上的葉子儀張開半隻眼睛,往屋子裡偷看了眼,見阿福和永憶都不在,她大大地吐出口氣來,掀開被子就撲到了公子成身上。

「唉呀,忍得我好辛苦,永憶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我差點兒就要爬起來安慰他了。」

「永憶心疼你是真,想要擺脫束縛也是真,他自懂事起便不喜被人當做太子,如今與阿福走得近了,羨慕他隨心所欲,才會這樣鬧的。」公子成拉著葉子儀坐了起來,拿過放在榻上的腰佩,很是鄭重地放在了她手心。

這腰佩很是華麗,黃金打造的佩身上鑲著七寶玉石,中心鏤雕成了鳳凰模樣,下頭打著七彩的絡子,雖然下頭的七彩絡子是新制的,可佩頭上穿的金繩卻磨得失了顏色,怎麼看都不太協調。

看著手心裡有些發舊的腰佩,葉子儀把它拎了起來,左右看看,不解地道。「怎麼送我這個?」

「這是母親生前最中意的飾物,初離宮中的時候,我特意帶到了大梁,供在了密室中。」公子成修長的手指滑過那七彩的穗子,眉眼極是溫和地道。「那時日日有它相伴,便就如母親還在一般,我才能撐過了那一段時日。」

「原來是這樣。」葉子儀握緊了那腰佩,滿眼心疼地看著公子成,突然起身抱住了他道。「阿成,你放心,我會好好保管它的,就如你從前珍惜它一般模樣。」

「戴上它,我們成婚,也讓母親做個見證。」公子成的長臂圈住葉子儀纖細的腰身,溫柔地道。「子儀,從今而後,你再不能棄我而去了。」

「嗯。」葉子儀低低地應了,貼著他修長的頸項道。「阿成,今後我陪著你,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你笑時我陪你笑,你難過時我逗你開懷,你累了,倦了,我都在你身邊,我們便就這樣過一生,每天都開心快活地過,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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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秋深醉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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