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霸王花（29）

於靜海心裡把作了大死的譚志明罵了個狗血淋頭，早就提醒過他千萬不能小瞧了寧溪這個女人，結果他當面答應得好好的，一轉頭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於靜海不由懊惱，早知道譚志明會什麼也不準備，就直接跟她硬碰硬，當時聽傭人說這傢伙背後嘲笑自己膽小的時候，就不該抱著袖手旁觀的心態。

要不是他有些不放心到現場看一眼，壓根就不會知道寧溪這女人兇悍程度更上一層樓。恐怕等知道譚志明出事的消息傳來，他都還蒙在鼓裡呢。

譚志明這會也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見於靜海及時出現救場，心內暗喜，不過怯於寧寧就在身旁，低垂著頭一聲不敢吭。

「寧小姐，手下留情啊。」於靜海不著痕迹地斜了譚志明一眼，轉頭看向寧寧事立即變了態度，忙點頭堆笑道：「此人畢竟是南省督軍的家屬，要是在咱們省城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難保在場的人不會被遷怒啊。」

寧寧只看著他，嘴角上揚，於靜海摸不清她的意思，又被她這意味不明的笑容想起了自己的親生經歷，額頭滲出冷汗。

當時她就是這麼一邊帶著笑容，一邊將匕首貼上他頸側，旁人看到的是她不可思議的身手，於靜海卻分明能分辨出她眼眸內深藏的情緒毫無波動，充滿著對生命的漠視……

他當時沒看明白她眼中的含義，卻牢牢記住了那個眼神，直到有一日在石田家見到一個殺手，與那名殺手對視的一剎那，對方的眼神霎時與他腦海中她的眼神相重疊……不，那是比前者更加高深莫測的眼神，每每回憶一次，便讓他對寧溪這個女人的忌憚更深一層。

若不是他天生對情緒感知敏感，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顧廷笙那傢伙，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

寧寧壓根不知道自己在於靜海腦海里儼然已經有進化為史前怪獸的趨勢，她見這人竟然在她眼前發獃，挑眉輕哼一聲，眼神瞥向已經放涼的食品包裝袋。

「失禮了。」於靜海心裡一突，忙道：「譚先生他畢竟還年輕，一時衝動做出了錯誤的事，不過他真的沒有惡意，阿贊也好還有別的什麼……都只是嚇唬人的，即便是其他人被帶走了也不會有事。」

寧寧：「……」

你個糟老頭子壞的很叻。

當她不明情況就隨意糊弄是吧？可惜，哪怕譚志明收尾工作做的再好，他只能行陽間路，管不到陰間事，他和阿贊身後的冤魂就是鐵證。

於靜海身邊是沒有陰魂，不過從這貨的面相看，此人油滑謹慎，自私狡詐，命中官運亨通，卻多使用旁門左道上位，哦，還有能屈能伸。

這樣的人只要給他一根線頭，他就能把整個線團握入手中，如果時運好，位極人臣也不是什麼奇事。

寧寧原也不會理會這樣的人，但他實在是太煩了，盯上了顧廷笙，便猶如跗骨之蛆怎麼甩都甩不脫，還拋出譚志明混淆他們的視線。若不是顧廷笙身體調養好了許多，早該被目前的工作強度給累吐血了。

但是動了譚志明，於靜海就出來了，要解決於靜海，他身後還有石田彰叔侄，拔出蘿蔔帶出泥，簡直沒完沒了了都。

可於靜海能推出一個譚志明，就能推出李志明，王志明，誰知道他背後還有多少勢力勾結。

原本她是想把顧廷笙治好了之後讓他去管，因為她知道他一直抱著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態，在為所有人安排退路，不想令他額外操心她的事，她也不會允許別人攻擊他身體這一個弱點的同時，還盼著他早死好接手顧家的家業。

寧寧鬱悶地瞅了眼青天白日，要不是這裡都是人，她就讓怨氣最重的女鬼嚇死這倆混蛋了，不過她也知道在白天冤魂們是做不了什麼的，冷笑一聲道：「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管他是不是傷害到人。要麼，從此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要麼，他今天就立刻捲鋪蓋麻利地滾出省城！」

於靜海還沒說出下招，就被臉色一變的譚志明給打斷了：「不可能，你做夢去吧！」

於靜海眼前一黑，要不是看在譚志明的背景上，他真想當場給他兩巴掌，這是他能隨便拒絕的場合嗎？

果然，寧寧冷笑了一聲，於靜海頭皮都繃緊了，揮了揮手讓帶來的保鏢圍住他們兩人，不過，她卻沒有衝上來，而是對著譚志明比劃了個奇怪的手勢。

那是什麼？暗號？挑釁？警告？

於靜海心思急轉。

一陣涼風吹來，正感到莫名其妙的譚志明猛地打了個寒顫，渾身彷彿被刺骨的冰冷包圍，但那樣的感覺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消失了，仿若錯覺一般。

這是街道口傳來車輛行駛的聲音，一輛比譚志明的車低調了不少，但是價值絲毫不低的黑色轎車在對峙的兩方人之間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顧廷笙從車上走了下來。

看到顧廷笙的時候，於靜海的眼睛睜大了些，閃過一絲驚異。

顧廷笙怎麼會這麼快就出現了？

「聽說，有人想請顧某的太太去做客？」顧廷笙走近了些，嘴角還噙著笑，寧寧注意到，他不知道怎麼換上了一聲墨黑色的漢服長袍，看似儒雅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他走到譚志明面前，腳步頓住。

譚志明見是他，條件反射就露出一個倨傲的冷笑，卻忘記他此刻狼狽的處境，以至於這份高高在上的氣勢大打折扣，看起來竟似喪家之犬一般。

然後他就看到顧廷笙伸出了手，他剛在想難不成顧廷笙會好心的拉他起來，下一秒就發覺顧廷笙臉色變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照著他那張臉，使足了力氣「哐哐」砸了兩拳。

打完還不算，顧廷笙對著傻眼的譚志明又往他肩膀上踹了一腳，把寧寧藏在自己身後，放狠話那叫一個溜：「再敢打擾她，看我怎麼收拾你！」

別說譚志明和於靜海了，寧寧都有些傻眼。

唯有同時趕來的羅漢慢了一步，見狀聳了聳肩，不過動作一點都不慢，牢牢將顧廷笙和寧寧護在身後。

於靜海回過神來，卻眼前一亮：「抱歉抱歉，今天這事確實是譚先生思慮不當，既然顧老闆都來了，那咱們這就告辭，告辭！」

說著趁寧寧還沒回過神了，使了個眼色給保鏢，一行人夾著譚志明和阿贊，飛快地退回車子里，消失了。

寧寧雖然注意力都在突然出現的顧廷笙身上，但還是分了一絲始終注意著對方，見他們幾人跑得飛快，也不去阻攔。

她看向已經掛在譚志明脖子上的女鬼，笑意深深。到了晚上過了十二點，自然會有「人」替她好好招待這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