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進退兩相難
西野真沒有想到,自己和廖小霓同桌何晏這麼在意。在氣象站何晏無緣無故的對著自己發火,怒不可遏,西野悲喜交加,尋思道:這何晏唱的是哪一曲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吃醋不成?
其實,紅塵路上行走,誰會沒有悲喜?最美的經歷是清霜疏雨後的莞爾。讓陽光的心態明媚著內心的情意,唯有這樣充滿敬重地行走,才會是光陰里無比的從容。
又是一個星期過去了,西野和好友圖龍兩個去了氣象站,無意中說起何晏噴他的事情。圖龍聽后拍著大腿狂笑:「傻蛋,當時你怎麼不去追呀?女生說話往往是正話反說,你呀你呀,坐失良機也。」
西野不解:「那個憤怒的樣子,我敢去追嗎?那不是自找沒趣。」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當你是乾隆皇帝啊?何晏總不可能直接這樣說吧?西野西野,我愛你,你快點離開廖小霓吧,我求求你了。」圖龍一副娘娘腔,用不太標準的粵語說道。
「肉麻死了。你怎麼學女生的聲音像個太監啊。」
「不懂欣賞,我這是梅蘭芳的反串。」
「梅蘭芳會說粵語嗎?」
「不知道。不過梅艷芳會啊。」圖龍繼續說,「兄弟,我給你出個主意,星期六晚上要許小喬約她出來,去體育場館溜冰,說是我請客就行。」
「唉,還是算了吧。古人云:士有三不鬥——勿與君子斗名,勿與小人斗利,勿與天地鬥巧。不與天地鬥巧,就是不要違背天道去爭,要順應天道。不是你的,就不要強求,此乃天意。」
「不知道怎麼說你好了,沒有錢,就直接說。兄弟我最近在報紙上發表了一些文章,賺了一點點稿費,加上課餘參加了學校的勤工儉學那筆錢,溜冰的開銷綽綽有餘了。你只管追何晏就行,到底去不去,表個態。」
「何晏好像不會溜冰,估計不會來的。」西野扭扭捏捏。
「不會更好啊,你會就行了。你就可以手把手、面對面的教她,機會不會從天上掉的。好吧,就這麼著吧。」
「圖龍,我還是不想去了,要不你自己上陣好了。宗鍵約我周六下午去飛機場(廢棄的林用機場)練習開摩托車。」
「哦——我終於知道何晏是怎麼回事了?你是遍地開花啊,那沈娟就讓給我好了。」圖龍尖叫起來。
「你瘋了吧,這麼大聲。宗鍵可是我表妹,有血緣的那種。」
「狗屁,認的唄?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有這麼一個表妹啊?」
「跟你說不清。宗鍵的媽媽也就是我姑媽,管我爺爺叫堂叔叔呢。你說有沒有血緣關係?」
「嗯。容我想想.......」圖龍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兄弟,法律上不允許近親結婚的。不過要是你執意和宗鍵好的話,我舉雙手贊成。」
「去你的吧。宗鍵她老爸最近做了公安局長,他可不是好對付的啊。」西野將宗鍵的家事說漏了嘴,宗鍵多次囑咐他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姑父的。
「哇,公安局長,不大不小的官兒,我們學校保衛科都歸他管的。好事啊,我看你還是看緊宗鍵就行了。至於何晏嘛,我勸你還是不要太上心了,一般同學關係即可。」
「你這人怎麼啦?剛才說好要我去追何晏的,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兄弟,我們農村孩子辛辛苦苦讀書圖的是什麼?不就是跳出農門,找個好工作,娶個老婆,將來可以在城市裡面體面地生活嗎?」
「可是我喜歡在鄉下生活,離開了土地,我感覺總缺少點什麼。」
「沒有出息的傢伙,要是換做我,宗鍵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手的,除非她對你一點好感沒有。要知道,老婆娶得好,自己要少奮鬥十年以上。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人生不過百年,即使一百歲,在歷史的長河裡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我是個文化人,不屑於走捷徑。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心裡才踏實。」
「還文化人?你就別把自己看得高大上了。什麼叫文化人?第一種境界:要有自己的代表作;第二種境界:吃自己做的飯;第三種境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你第一層境界都沒有練成,何談第二、第三種境界?」
「我這不是在一直奮鬥嗎?」
「奮鬥個毛,再奮鬥下去我們離墳墓的日子就越來越近了,沒有背景,或許我們至死也進不了城市。」
「死有什麼可怕的。真的,我並不在意死亡,人只能死一次。我們都欠上帝一次死亡……隨便怎麼個死法,今年死明年死都一樣。」
「你才多大,開口閉口說死的。這句話誰說的?」
「亨利四世,海明威特別欣賞的一句名言。」
「又提海明威,上次我們兩個都惹毛了何晏,你不記得嗎?」
「她不是不在這裡嗎?但說無妨。海明威不過後來因為病痛難忍,用*自殺了。哎,從飛機上掉下來都沒有死。海明威還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別扯遠了。痛快點,周六約不約何晏?」
「你約吧,我要去飛機場陪宗鍵。」
「那好吧,宗鍵更重要。體育館見,不見不散。」
「我盡量擠時間。如果趕不上,你應付下好了。」
「何晏脾氣大,我可不敢越俎代庖。要應付你得自己親自上陣。」
「脾氣再大,我如果真的不能按時赴約,你都得給我盯著點。」......
星期六到了,天清氣朗。西野將作業早早的完成了,在寢室睡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中餐還沒有到,寢室外響起了「突突突」的摩托車聲音。宗鍵跳下車,大喊大叫:「西野,快出來,下午練車去。」
西野揉揉惺忪的睡眼,急匆匆從寢室滾了出來:「哎,來了,來了。」宗鍵跑上來,一把拉住西野:「跟我走,去飛機場遛遛。」
「飯都沒有吃呢?」
「磨磨蹭蹭的做什麼,隨便吃點就可以了,上車!」
西野跨上了110摩托車,在宗鍵的身邊坐了下來。「坐好了啊!」宗鍵掛好檔,加大油門,一溜煙就飛出了校門。
摩托車迎風高速行駛,西野被吹得睜不開眼睛,有點害怕,拉著宗鍵的衣角,連忙說:「宗鍵,開慢點啊,我怕!」
「你說什麼啊,我聽不見——」宗鍵帶著頭盔,側頭大聲問道。
「我說要你慢點開。小心點。」
「哦。不怕,我駕齡快五年了,打十四歲起就開警車了,相信我的技術。」
於是西野不再說什麼,秋風吹亂著他的頭髮,不一會而就變成了雞冠頭,西野在盡情享受飆車的愜意。
宗鍵拉響了警笛,摩托車在大路上呼嘯而過,路上的車輛不知情況,都讓開了;路邊的行人嚇得半死:「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開車這麼猛。」宗鍵不搭話,反而加大了油門向郊外駛去。
飛機場到了,宗鍵將車熄了火,從車內提出一大包好吃的來:「有我在,不會餓著你的。來,快吃點東西。」
西野打開一看,包子、瓜子、糖果、炸雞腿、水......一併俱全,為了表示自己的「紳士」風度,他下來,做了一個英國式的禮節:「有請,宗鍵小姐——」
宗鍵隨手對著他的頭就是一掌:「小姐你個頭,我是宗老鼠。」
「對對對,宗老鼠先生有請——」
「這還差不多。西野先生有請——」兩個嘻嘻哈哈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地上就堆滿了垃圾。西野把垃圾撿了起來,放進了塑料袋裡一併裝好。
「怎麼樣,西野,小妹我厲害不?」
「厲害,厲害,我只服你。哎,這車怎麼開的?」西野坐在駕駛位置問宗鍵。
「叫我親愛的,才教你。」宗鍵膽子夠大的,單刀直入,半開玩笑邊認真地說。
「這不好吧,我們是親戚呢,不可以的。」西野用手扶了扶眼鏡,額頭有點冒汗了。
「叫個親愛的,有這麼為難嗎?西野,你不喜歡我嗎?」
「不是。」西野搖頭。
「那是為什麼啊?你嫌我大大咧咧的、不夠溫柔是不?」
「也不是。」西野還是搖頭。
「快說,到底喜不喜歡我?」
「嗯——喜歡......」
「愛不愛我?」
......
「西野,快說啊——」
「愛,愛......」
「結巴做什麼,大聲點!」
「我愛你——」西野從牙縫裡擠出冷冰冰的幾個字。
「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
西野沒有辦法,因為不說的話,風風火火的宗鍵一急,隨時會開車走人的,把他丟在飛機場,要她走路回學校。只好大聲對著天空高喊;「親愛的,我愛你——」聲音在山谷間久久回蕩著。
宗鍵開心的笑了,臉上紅霞朵朵:「西野,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對我說——我愛你的。本來是逗你玩的。沒有想到,你真說了。」
「那你怎麼不說啊——」
「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我也喊一句。哦?不,一起喊——」
「親愛的,我愛你——」西野不再害羞,於是兩個年輕人對著山谷一連喊了三次,這就是叫三生有幸,所以是三遍。天上的白雲在搖曳,清風在歌唱,樹上的小鳥在跳舞,它們似乎在愉快地分享著西野他們的快樂。
在宗鍵手把手的教學下,才轉了幾圈,聰慧的西野就可以單獨駕著110警車在空曠的飛機場穿梭自如了:「其實開車也不是件什麼難事啊,宗老鼠,對不?」
「才剛剛學會開,就尾巴翹上天了,你換個五擋試試,如何?停車——」宗鍵下了車,一邊指揮西野駕駛,一邊尋思:西野,我把心都掏給你了,你會不會再愛上別的女生?你會陪我到永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