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第一章(2)

飯店的僕歐早已從計程車里提來於堇的行李,等在一旁。於堇跨入電梯,向夏皮羅揮手:「回見了,謝謝。」她說完側過身。

「H先生說,會儘早見你。」夏皮羅溫和地說。

於堇吃了一驚,轉過臉來。

「他說在他見到你之前,請你千萬當心自己。」

「怎麼當心?」於堇猶疑地看著夏皮羅,但是她沒有對他說,而是在心裡這麼想。電梯門已關上。電梯一直把她送到十八層,這樓層只有三個房間,都是高級公寓客房,非常安靜。她跟著侍者,走上扶手走廊,從旁邊上樓梯,到樓上,這兒沒有電梯。

她記得一清二楚:這個號稱遠東第一大廈的二十四層樓飯店,有二百多個客房,十九層是客房的最後一層,只有兩套房間,另兩個房門是露台和通道門。再上面就是機房、水房和冷藏室,塔頂還設有瞭望台。實際上地下還有兩層,裝有鍋爐房等設施,另一半地下室特別加固,防火防水防爆炸,租給各銀行安置鋼質保險柜,另門進出。

侍者打開門,請於堇先進去后,才進到房裡,殷勤地準備拉開窗帘。但是於堇抬起手來,止住了他,並拿出小費,侍者知趣地告辭了。

僕歐把行李送到,他從另一個電梯上來。

他們的腳步聲都很輕捷,關門也是如一陣微風無聲無息。幾分鐘不到,這房間里就靜得彷彿屬於另一個世界。於堇走過寬敞的過道,經過沙發椅桌的客廳,向右直接走進卧室。

她靜靜地站在窗前,拉開窗帘,忽然間,整個眼界被熟悉的景色佔滿,大上海無邊的建築蒼蒼莽莽,似乎在緩緩沉沉地轉動。於堇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生了根,不像剛從船上下來那麼懸空了。

轉身坐在椅子上,她蹬掉皮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覺得舒服多了。地板上的高跟皮鞋,雨中走來,乾乾淨淨,一點污漬也沒有。

茶几上有一青瓷盤鳳尾花,紅得熱烈,羽毛狀花穗浸出香味,好像在回答她心中的問題:今生今世,不會第二次開花。

晚於堇一步,夏皮羅進了旁邊一台電梯,但他只到十八層,進了1801房間。雨水的細絲線貼著窗玻璃,朝一個角落流淌。他乾脆打開窗來,用手去摸那個角落,窗檯的水泥好像有一絲微小的裂縫,浸透雨水后,才看得出來,好像專顯示給他看的。

七年前蓋的飯店,依然嶄新。這個世界上的人,專事槍林彈雨破壞,房子卻比人長久。多少代之後人屍骨無存,可能這國際飯店照舊傲視上海。

他關上窗子,走到桌子邊,拿起電話找到人,一清二楚地說起來。

第二章

下午兩點,在愛藝劇團小小的辦公室里,團長兼導演譚吶焦急地搓著手來迴轉圈———助手告訴他:於堇來過電話,人已經到了上海。

譚吶剛才只是肚子餓了,出去找個地方打發午飯,吃碗陽春麵,恰恰就錯過這個等了一個多禮拜的電話。

其實他有預感,久等不至的於堇,很可能今天會到上海。只是怕雙方錯過,他才未去碼頭接她,而是在這裡坐等。

老闆娘添煤下面時,譚吶第一次發現這個瘦瘦的女人手腳慢得惱人,圍裙都系得歪歪扭扭。因為細雨,氣溫比往日冷。他穿著暗條紋的褲子,上衣是中式棕色夾絨套衫。似乎有意看得清楚一些周圍情況,坐在對著門的地方,涼風貼著皮膚竄。看著濕濕的馬路上的人影,他心裡惴惴不安。

雨傘擱在凳子邊上,只有幾滴水珠。桌上的醬油瓶和醋瓶換成細高頸的小壺,旁邊一桌仍是原來的瓶子。

老闆娘端面上來時,他正好猛一回頭,差點撞翻熱騰騰的面碗。他氣得想罵人,但忍住了。老闆娘倒是好性子,笑著給他放好碗。上面漂了層綠綠的蔥花,冒著一股香味,平時在解飢之前,他覺得這味道特別好聞,總是藉此給自己的嗅覺一點兒挑逗,本來就是要把油吹開才能讓湯麵涼一些。

這次他著急起來,吹重了,油湯水濺出來把手燙著了。他驚叫一聲跳起來,掏出手絹,把手擦乾了。老闆娘趕快端來一碗清水,嘴裡連連道不是,其實這與老闆娘無關。他鎮靜了下來,心裡直為自己的失態冒火。

助手看著譚吶腦子走神好一會了,覺察到導演今天神情太緊張,便體貼地走到辦公桌邊。助手比高個子的譚吶矮一截,一張圓臉,他耐心地說:「於堇小姐說等一陣子再來電話。」便小心翼翼地等著譚吶發話。

「她留了電話號碼沒有?」譚吶看了助手一眼,不快地問。

「沒有。」

「你也不問一下?」譚吶止不住發火。

放在門邊的雨傘突然倒地,聲音響得不合雨傘的身份,從傘邊沿細細徐徐有一注水往地板上流。譚吶走過去,拾起傘來,乾脆撐開,仔細地擱到有屋檐的陽台上去。

「她還說了什麼嗎?」譚吶皺著眉頭問。

「她說過一陣再打電話來。」助手給譚吶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桌上,「她這麼說了,我就不便問她的號碼。」

「不便?!」譚吶坐下來,他重複一句,心裡很是不快,「大明星的牌子能砸死人,連劇團里的人見了大明星也兩腿發顫。」

但是他沒有說出這些話,只是在心裡嘀咕。或許整個上海就他一個人不必佩服明星———好幾個特等大明星都是他調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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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明星兼女間諜的愛恨情仇:上海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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