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樓
南渝皇宮。
錦華殿。
後院,謝芳華在給牡丹澆水,動作輕快嫻熟,神情平靜淡然,而這樣靜的畫面,那些手握刀劍的侍衛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清芝站在謝芳華身後垂首。
她在緊張,也在自責。
緊張那些侍衛或侍衛背後的人對謝芳華不利,自責是因為自己一時衝動害了娘娘。
謝芳華已經被軟禁好幾天了,期間除了王淑妃來過一次送食物之外,就只有喻貴妃和平樂公主來時常挑釁了。
「娘娘,過去幾天了,奴婢什麼也沒問您,可是現在,奴婢忍不住了,」清芝抬起頭,擰眉,「您想出什麼法子了嗎?」
謝芳華去到下一盆牡丹前,繼續手中的動作,「清芝跟了我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沉不住氣。」
清芝跟上她,一時語塞。
若沉得住氣,娘娘就不會處於被動之時了。
「知梔和慕容離開京城去了連川,母親也去了周迦寺,」謝芳華放下手中的東西,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京城,可以變天了。」
聞言,清芝的眼神倏然犀利起來,「娘娘,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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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月明星稀,月光罩著京城最大的青樓風明樓,嬌媚的笑聲頻頻傳出,濃郁的胭脂香味兒很是刺鼻。可就是有人喜歡這樣的地方。
「來吧大爺,裡面坐坐……」
在門外招客的女人們丟著手絹,嬌笑著,有的甚至直接將路過的行人硬生生地拉了進去。
竹葉青在小巷看著,臉上帶著面具,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卻能夠感受到她的清冷。背後小巷很是黑暗,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其中。
突然,風明樓正門口迎來一輛馬車,馬車裝飾的很華麗,想來裡面坐著的人身份也不會太差。
出來了。
是個青年男子。偏胖,較矮。
「喲,喻公子來了?這邊請這邊請……」老鴇親自出了門,笑著迎了上去,「明珠姑娘已經在等您了……」
喻公子,當今尚書兒子,喻貴妃親弟弟喻慶是也。
眯著眼睛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老鴇,他大手一揮,便有下人拿出錢袋,甩給了老鴇,接著自己大搖大擺地進了風明樓。
喻慶一進風明樓,老鴇的笑容便消失,她迅速收好錢袋子,對身邊的姑娘說,「去,叫小紅拖住夏少爺,千萬別叫這兩公子碰面……」
身邊的姑娘蹙眉應是,匆匆進了樓。
而竹葉青見喻慶進了風明樓,冷笑一聲,轉身便被漆黑的小巷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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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慶輕車熟路來了一個房間門口,雙手猛地推開那扇香門,壞笑著,「明珠小美人兒,本公子來了,你在哪裡喲?」
屋內沒人。
「小明珠,你快快出來,不然本公子可就不高興了。」喻慶關了門,搓著手,走進屋子中央環顧著。
屋內左邊的屏風后忽然有了個影子,「明珠方才在調香,讓喻公子久等了。喻公子,您聞到香味兒了嗎?」
喻慶聞言,轉向那屏風,張開雙手,閉著眼使勁兒地吮吸著奇異的香味兒,「香,真香啊……」
屏風后的明珠嘴角微微上揚,「公子滿意就好……」
一邊說著,明珠一邊從屏風背後走了出來,精緻姣好的面容,高挑出眾的身材,光鮮艷麗的打扮,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喻慶這個十八歲的少年。明珠盈盈笑著,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優雅大氣。
她的左耳有一隻漂亮特別的耳環,想必是用紅色的瑪瑙製作而成,只是奇怪,她的右耳並沒有相應的另一隻耳環。
喻慶看得傻了,張開嘴巴,流下了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唾沫。
明珠微笑而不語,良久,喻慶回過神來,擦了擦口水,笑容斂了斂,打量著明珠,這才注意到她的右耳少了只耳環,「小明珠啊,你右耳的耳環呢?」
明珠聞言,摸了摸右耳,「哦。媽媽從北疆買了一對耳環,小紅和我看了都甚是喜歡,無奈之下,我們倆只能一人一半了。」說著,便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美人不高興了,喻慶自然惱怒,連忙走到她的身邊,安慰道:「小明珠別擔心,你告訴我,小紅在哪裡?我替你將耳環拿回來。這麼美的耳環,只有我的小明珠配。」
「在哪裡?」明珠側首看了一眼屏風后冒出的縷縷煙,又回首,蹙眉猶豫,「明珠不敢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小明珠放心,本公子一定替你做主!」喻慶拍拍胸脯。
明珠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吞吞吐吐地說道:「小紅,小紅與皇後娘娘的弟弟夏凌遲在一起,而且,而且,就在我們對面。」
喻慶一聽,頓了頓才道:「夏凌遲?既然如此,今兒個就先放過那小紅一馬!」
他說著,感到頭有些昏,便不由自主地擺了擺腦袋。
明珠輕輕地嗯了一聲,「可能,可能是明珠不配擁有這完整的一對耳環吧。畢竟小紅可是有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夏公子撐腰的。」
「怎麼會!」喻慶突然激動起來,皇后的弟弟又能如何?他喻慶還是深得聖寵的喻貴妃的親弟弟呢!「帶本公子去找小紅和夏凌遲!」他怒道。
「可,可是……」
「別可是了,帶路!」
「是……」
明珠低著頭,走到喻慶的前面,嘴角一勾,向前邁步。
喻慶又晃了晃腦袋,這才跟上了明珠的腳步。
來到小紅房間門口,有兩個姑娘攔住了喻慶的去路,「喻,喻公子,您不是跟明珠姐姐在一塊兒嗎?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明珠垂首,看著腰間的香囊,靜靜地聽著喻慶和兩個丫頭的對話。
「本公子我聽說夏皇后的弟弟夏公子也在這裡,就順道來看看。」喻慶腆著肚子,眯著眼說道。
兩個小姑娘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粉衣姑娘說:「喻公子,夏公子的確在裡面,可是,可是他也是我們的客人,您這樣擅自進去,不太好吧?」
「喻公子哪有擅自進去,」明珠緩緩抬起頭,淡淡說道,「喻公子這不是安安靜靜在外等著,等你們去告訴夏公子他來了嗎?」
喻慶聞言,附和。
「可,可是……」
「可是可是,你們女人哪來這麼多可是?」喻慶莫名心情煩躁,推開那攔路的兩個小姑娘,便大步向前走去,狠狠地推開了那扇門。
房間內,小紅正在為夏凌遲演奏古琴,被人饒了興緻,醉了酒的夏凌遲也是鬱悶,抱起酒罈猛然起身,「誰,誰啊?打擾老子喝酒聽琴……」他說完,打了個飽隔。
是一股難聞的酒臭味兒。
小紅一見門外站著喻慶,嚇得花容失色,腿腳發軟。
誰不知道,喻慶是京城出了名的惡霸,今夜來自己房間找人,只怕目的不善。
喻慶衝進房門,門后的兩個姑娘連連跑開,去找老鴇,生怕惹禍上身。
「你就是小紅吧?」喻慶不理會醉鬼夏凌遲,而是直接沖小紅大喊。
小紅嚇得還沒來得及回話,夏凌遲便踉踉蹌蹌來到喻慶面前,臉是紅的,身是臭的,「你,喻慶?幹什麼?居然來打攪老子雅興,對著老子的女人大吼?」
明珠在此時進了房間,來到喻慶身後。
喻慶踹開醉醺醺的夏凌遲,兇狠地衝到小紅面前,將她整個人都給提了起來,「你,是不是有一隻紅瑪瑙耳環?把耳環給我,饒你不死!」
小紅一聽,身子顫了顫。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從懷中拿出一隻紅瑪瑙耳環,一看,果然是和明珠的為一對,她將耳環捧在手心,雙手顫抖地遞給喻慶。
喻慶正要接過耳環,夏凌遲卻將酒罈子甩到他的身上,酒罈子順著喻慶的身子摔下,碎了。
「夏凌遲!」喻慶大怒,急得臉都紅了,「你居然敢用酒罈子扔我?」一邊說著,喻慶一邊挽起袖子衝上前去準備打人。
老鴇匆匆趕來,賠笑勸架,「兩位公子別發怒,有事兒好商量,好商量……」
「我呸!商量個屁!」夏凌遲一邊說話,一邊打嗝,因為扔酒罈子用了力,整個人剛站起來,便又倒下了。
明珠見老鴇進來,走到她身後,離喻慶遠了一些,接著將腰間的香囊取下,收進自己的袖中,盡量不讓香氣散發出來。
「夏公子,您們這是發生了什麼?」老鴇不敢發火,朝夏凌遲又進了一步,彎著腰說道,「是不是小紅?她惹您不高興了?老身這就讓她出去,換個姑娘來……」
小紅心中委屈,加之兩個富貴公子吵架,一時沒挺住,竟然昏了過去。
喻慶覺得腦袋沒剛才那麼昏了,冷哼一聲,怒道:「本來沒什麼事兒,這夏凌遲居然拿酒罈子扔本公子,你說,這事兒怎麼解決?」他把目光投向老鴇,忽視了逐漸退出房間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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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還是講事情解決了。
她偷偷跟喻慶說,今後三個月來風明樓的費用全部由她出,叫他別與夏凌遲計較了。
喻慶本就是一時衝動,得到這般好處,自然不再纏著老鴇給他一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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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夏凌遲從風明樓中出來,腳步踉蹌,面紅耳赤,一靠近他便能聞到難聞的酒汗混合的臭味兒。
離燈火通明的風明樓遠了,黑暗中,只有這個人在步履蹣跚地行動。
夏凌遲的背後還有一個人,影影綽綽能看清她是個穿著青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