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見李令婉眼中的眼淚水就要滾下來,她又將聲音放的柔和了一些,勸著她:「現下你不想去學堂,看祖母逼著你去,你心裡可能還要怨怪祖母,但往後等你大了,你就會曉得,多虧今日祖母逼著你去學堂呢。」
李令婉想想也裝的差不多了,便可憐兮兮的抽了抽鼻子,隨後做了很乖巧的模樣出來說著:「嗯,我明白的,祖母這都是為我好。」
楊氏一見她這個模樣心中便歡喜。
她喜歡聽話,明事理的孩子。
一高興,她就叫雙紅:「去將我的那對白玉絞絲鐲子尋出來給三姑娘。」
雙紅應了一聲,片刻之後就雙手捧了一個填漆小茶盤過來。裡面墊了一方乾淨的手帕,上面放著一對白玉絞絲鐲子。
楊氏伸手拿了,親自替李令婉戴在了手腕上。又笑道:「你五妹妹看中了這對白玉絞絲鐲子,求了我好長時候我都沒有給。那孩子性子驕縱的很,得好好的磨一磨,這樣的好東西給了她也是糟蹋了。」
說完又對著李令婉憐愛一笑:「好孩子,你現如今的性子沉穩了不少,又肯聽祖母的話,比以前好,祖母心中高興,這對白玉絞絲鐲子就給了你吧。」
原來楊氏喜歡不喜歡一個子孫很大的一方面就在於對方會不會聽她的話。
李令婉心中默默的吐槽著,但面上還得做了極欣喜極感恩的模樣出來同楊氏道謝。
楊氏見她如此懂事,心中便越發的高興了。
祖孫兩個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李令婉便慢慢的將話題往她此行來的目的上面靠:「祖母,方才我到您這小院的時候,看到大伯正跪在外面呢。大伯可是做了什麼錯事,惹了您生氣?若是大伯果真做了什麼錯事惹您生氣了,那孫女替他向您陪個不是,好不好?您就讓他起來吧。不然這樣大冷的天,大伯凍病了可怎麼是好呢。」
「他沒有做錯什麼事,」楊氏神色間淡淡的,「不過是他不聽我的話罷了。」
唉,這個專、制的老太太喲,李令婉好想吐槽。不過轉念一想這個專、制的老太太是她設定出來的,她立時就萎了。
「但是,但是大伯跪在那裡會生病的呀,」李令婉想了想,覺得總歸還是往會生病這上面說的好。李修松畢竟是楊氏親生的兒子,他就不信她不會心疼,「剛剛我過來的時候可是看到大伯的一雙手都凍的通紅的,鼻子也通紅的,還咳嗽了呢。祖母,大伯的身子向來就不大好,您再這樣讓他跪著,他真的是會生病的呀。」
楊氏聽了,神色間便有幾分遲疑。
李令婉趁熱打鐵:「大伯畢竟是您的兒子嘛,他不聽話,您叫了他進來說他兩句,大家彼此之間說清楚不就好了,又何必要讓他在外面跪著呢?這樣不好。」
楊氏許是聽進去了。因著她想了一想,隨後就轉頭吩咐著雙紅:「你去將大老爺叫進來。」
李令婉心中輕舒了一口氣。
等李修松進來,他勢必還是會說要讓李惟元去讀書的事。到時她也在旁邊幫襯著,那這事應當就會成。畢竟原書里她可是設定了李惟元去了學堂的,而且還在學堂里遇到了不少的事。
李修松進暖閣里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撩了衣袍就跪了下去。
楊氏見狀,氣的渾身都有些哆嗦了:「你這意思,還是要替那個小孽障求情,讓他去讀書?」
李修松垂著頭,聲音低低的:「求母親不要這樣說他。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楊氏冷笑,「你的這個好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就剋死了你父親。連大覺法師都說了,他命中克所有的親人,還克國,克民,這樣的兒子要了來做什麼?當初他生下來的時候我就該讓人掐死他的。」
李修松的頭垂的更低了。不過他還是低聲的辯解著:「母親,您不能因為這樣一個出家和尚說的話而這樣的疏遠了元哥兒。他,他畢竟是您的親孫兒啊。而且當初父親的事,也許,也許只是巧合罷了,並不能就這樣的怪罪到元哥兒的身上去。」
啪的一聲,是楊氏狠狠的拍了一下手邊的炕桌,直激的上面放著的蓋碗都往上直跳了起來,隨後又落了下來,嘩啷啷的一聲響。
李令婉也被她這忽然拍桌子的動作給嚇了一大跳。但隨後她又定住了心神,去聽楊氏和李惟元之間的談話。
「你就是這樣做兒子的,竟然敢頂撞母親的話了?你那些年中讀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楊氏刻薄起人來的時候也真是厲害,「而且大覺法師的話也是你能質疑的?大覺法師那可是一代高僧,但凡經過他批命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準的。」
旁邊坐著的李令婉面癱臉。
當初她挺好書中有個得道高人早早就給還在困境中的女主下批語,預言將來她必會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口,所以她這才特地的設定了大覺法師這樣的一個人設出來。
大覺法師批命是准啊。他批了李惟元犯尅,將來無論是對家,還是對國都是一大患;他還批了女主李令嬿是個鳳命,最後這些當然都成真了。
但是那些都是她李令婉寫的啊,真正批命準的那個人現下就坐在你的身邊啊老太太,所以拜託你不要再說什麼大覺法師了。
但老太太還在說大覺法師:「你怎麼能對大覺法師如此不敬?小心佛祖曉得了,怪罪於你。」
李修松的頭垂的就更低了。
楊氏想必也是罵累了,於是就極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但李修松就是跪著不動,聲音雖低,但也極堅決:「母親一日不答應讓元哥兒去學堂,那兒子就跪著一日不起來。」
楊氏這下子是真生氣了,手裡拿著的蜜蠟佛珠都被她劈手給砸到了李修松的頭上去:「你竟然敢威脅我了?好,好啊,你要跪,那你便去外頭接著跪去。即便你跪死了,我這個做娘的也不會心疼。」
李修松沉默的對她磕了一個頭,然後就起身出了屋。李令婉轉頭,透過旁邊細小的窗戶縫往外張望了一下,果見李修松又直挺挺的跪在院子的青石路面上呢。
李令婉見了,說不上來現下她心裡對李修松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她回頭一看楊氏氣的臉都有些發黃了,想了想,便下了榻,將那串蜜蠟佛珠揀了起來遞給楊氏,又小心翼翼的繼續給楊氏捶腿。
這時候還是不要再提起讓李惟元去讀書的話好,不然就是主動去撞槍口了。
但是她不撞槍口,槍口主動撞她來了。
楊氏心中實在是氣,所以這會她看著什麼都不順眼。明明先前她還心中欣慰李令婉懂事了,聽話,明事理,但這會她卻沉著臉呵斥她:「不要以為我不曉得,最近你和那個小孽障走的也很近。」
李令婉瑟縮了下。
她是真的瑟縮了。李惟元的小院原就極偏僻,她去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的看過旁邊會不會有人,確定沒人了才會過去。便是前幾日托小扇的二哥買了東西來去改造李惟元的小院,他也是特地的囑咐了要小扇的二哥悄悄的,不能讓人發現這事,但現下怎麼楊氏會這樣說?楊氏這意思,分明就是曉得她這些日子和李惟元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