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守護】一切的心不會折斷

真劍對決的兩個人手中，並沒有劍。

甚至沒有武器。

沒有劍，算得上用劍對決么？

這時候那句老話就能用得上了。

手中的劍，只是一件沒有靈魂的工具。

心中的劍，才是殺人的劍。

皇太一沒有一秒鐘小看過皇緋劍所擅長的劍術和異能。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足以打出一片廣闊天地。

何況還是雙倍的加成。

而且，他並不確定人的生命是否能夠被直接「斬斷」。

既沒有問過，也沒有聽她主動提及過。

假如真的下定了決心一戰，未必不會使用這樣的能力。

像這樣的事情，皇太一已經不會去考慮。

要用劍來應對劍。

這對一個基本不懂「正常用劍的人來說，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很關鍵的詞語是「正常」。

已經多長時間沒有用這一招了？

不是少年漫畫里基本上一定能見到的那一類非得說有巨大的代價結果到最後一定還是要用的必殺技。

理由很單純。

沒有多大的意義。

因為實在是過於樸素簡單，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威力。

現在能夠想起來，只因為它是一招「劍法」。

雖然承認這一點的人並不算多。

變身。

超級英雄形態。

體內光子血液流動的速度，等同於真氣流動。

速度越快，就證明越是在積蓄強大的力量。

「是劍……而且是極高的水準……」

皇緋劍的雙眼已經能夠看得到皇太一握著的那個虛影。

無論是毫無破綻的姿態，還是純粹的「不動」當中所隱藏的劍鋒，一切都能夠證明那絕對是一流的劍法。

無疑，是殺人的劍法。

殺人的劍和普通的劍是不同的。

哪怕並不存在真正的劍，只能夠看到虛影，皇緋劍也能夠毫不猶豫的給出判斷。

那真的是……

太令人開心了！

放空大腦中的一切，讓心中只剩下生與死之間的判斷。

漸漸地連生死的概念也都全部置之度外。

皇緋劍俯下身子，持劍的手腕與地面平行，體態已經壓低到了極限。

只要緊繃的左腿瞬間發力，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刺擊。

她沒有再張開雙眼。

眼前，也並非黑暗。

反而有一點明亮的光存在著。

讓她能夠從無數鏡子的虛影當中尋找到唯一的「真實」。

她的劍之名，亦是真實。

三十步之外。

皇太一已經無法察覺到皇緋劍的任何氣息。

這在決鬥中是致命的。

他沒有在想這個問題。

大腦也沒有在思考。

與之相反，全身每一個細胞卻都處於極度的活性化當中。

假如這裡是一個完全封閉，靜止的世界。

那麼，假如視野範圍之外有一片樹葉飄落，他的身體也會直接作做出行動。

勝負只在一次呼吸之間。

先出手的人，恐怕會擁有絕對的劣勢。

雖然後出手也未必佔優。

那麼……先出手的，是誰？

在皇緋劍意識中的那一點白光，在某一個瞬間被縱橫交錯的劍刃斬得粉碎。

她，動了。

身體如同在水面滑行一般流暢自然，又彷彿失去了大地與空氣的摩擦力，筆直刺出那一劍的身姿超越了腳下的影子，直奔皇太一而去。

如果流星的光是一道迅猛難敵的光。

她的劍卻遠遠凌駕於流星之上。

星只是累贅，不需要！

流！

不同於流水的流光，才是這一劍的本質。

「看到了！」

皇太一雙手持「劍」，有著真實的重量。

是的，明明是想象出來的武器，但是無論是長短還是重量，全部都能夠用身體感受到。

皇緋劍想象出的劍，也是如此。

兩個人人的劍，這時候都可以套用那個我的劍多長的梗。

可惜，沒有這個時間。

皇太一所能夠察覺到的那個機會，轉瞬即逝。

就連思考都是一種無用的冗餘。

【天巡劍舞】

出招的那一剎那之間，死氣沉沉的天空彷彿化作了幽深的宇宙，無數星辰誕生，湮滅，用自己的生命點燃了億兆之數尚且無法窮盡計算的燦爛光輝。

至於劍的招式。

依靠直覺就夠了。

在學會這一招的時候，皇太一是這樣做的。

現在，同樣是這樣做的。

所謂的劍法，其最核心的要義，不外乎就是斬殺敵人，哪有那麼多複雜的條條款款——也正因如此，皇太一才會始終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懂劍法，前面那個道理，其實是胡謅出來的。

然而在皇緋劍的意識當中，看到的卻是包含著星辰運轉，興衰更替的至理。

將整個宇宙化在一劍之中，稱之為大道亦不為過。

這樣的招式，凡人之力，難道能夠破解么？

那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

因為劍在自己的手中，敵人就在眼前。

豈有不去斬的道理？

【能力全開】

將全速前進的身體，化作灼熱的熔爐。

體內的五臟六腑成為了運轉的蒸汽機，以鮮血為燃料，釋放出能夠瞬間將普通人燒焦的高熱。

熱，即是能量。

流星，在那一刻燃燒了。

燃燒起來之後，最終的命運，只有——毀滅。

皇緋劍不在意。

只要能夠讓自己的劍斬斷宇宙，斬斷日月星辰，毀滅絕不是什麼需要恐懼的事情。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點燃，最大功率的散熱也無能為力。

就在即將燃盡的那一刻，勝負，即能分曉。

不退，不悔！

【命切·我燼】

擁有著碧藍羽翼的焱之鳳凰在飛翔，在衝刺，在不斷燃燒自己，在……毀滅。

終於，最後一絲寶石般的藍也化為銀白。

歸與塵土。

或飄散於天地之間。

結束了么？

細微的聲響，亦能夠震撼人心。

破！

無盡的蒼穹之上，浮現出一道驚心動魄的裂痕。

「這是……劍？」

皇太一的雙眼一片模糊。

他放開了剛才還緊握不放的手。

手中的「劍」，已經在無法估量的巨力衝擊之下變成碎片。

終究還是被斬斷了。

然後呢？

似乎沒有下文。

最終，毀滅的也只有手中的「劍」。

可是她……

皇太一已經意識到這一劍的代價恐怕就是燃燒自己的生命。

是真正意義上的燃燒，皇緋劍的身體不可能承受得住。

這樣的結果……

「火？」

皇太一不確定自己看到的就究竟是什麼。

很小，很小的火焰。

只要輕輕吹上一口氣，就會熄滅。

微弱的火苗在不停掙扎著，每掙扎一次，外形就變大幾分。

它成為了可以照耀腳下的火球。

成為了炙烤天穹的火柱。

成為了吞噬萬物的火海。

一隻輪廓清晰的鳳凰，從火海之中振翅衝天。

在無盡的火焰中，皇太一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我輸了，你的覺悟真的是……令我震撼啊。」

皇太一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反正這兩手「大力出奇迹的劍法」也就那麼一回事了。

關於巡天劍舞的威力，他至今也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

「在下，想要守護所有的人，卻做不到。」

皇緋劍抱膝坐在一團形同擁有生命的火球之上，神色黯淡。

「沒有人能夠守護所有人，那是不切實際的事情。」

皇太一想了一想，沒有繼續靠近。

因為不想讓她看到自己臉上的複雜表情。

明明是守護地球的英雄，卻能夠大言不慚的說出這樣的話。

「就連兄長大人……也做不到么？」

「做不到，無論是拳還是劍，只能夠斬殺敵人，卻無法根絕所有的邪惡，或許……最終有可能連自己都會變成『惡』而被討伐。」

正確的執念也能夠製造出惡鬼，不久之前交手過的皇帝就是一例。

「在下其實……不是為了正義而揮劍。」

「只是給自己找一個正當的理由對吧？我早就清楚了，所以你才會漸漸執著於過於膨脹的『大義』藉此來掩飾自己的真心，你覺得只要能夠拯救足夠多的人就能夠抵消自己斬人的衝動。」

這是皇太一曾經當面剖白過的事情，也正是皇緋劍內心深處存在的黑暗，而今，她接受了黑暗的陰影，卻反而有了其他的執念。

深信皇太一擁有能夠拯救一切的力量，並盲目的效仿。

「在下是不是錯了？」

「我不能立刻下結論，不過，有一句話我想現在對你說。」

「只要是兄長大人的教誨，在下一定會把每一個字都刻在心中。」

「即使什麼都拯救不了也沒關係，只要揮劍之後不會因此後悔就足夠了，人性不能夠以單純的善惡來判斷，無論是渴望拯救弱者的劍，還是渴望斬斷強敵的劍，那就像劍的雙刃，哪一面都是你的真實，同時存在於你的身上。」

皇太一看著皇緋劍病態的眼神恢復了正常。

「兄長大人，會接受一切模樣的在下……么？」

皇緋劍熱切地看著皇太一的臉，面頰上僅存的些許紅雲，已經和身體的溫度無關。

「這問題好怪，自從你準備跟我同行的時候我就接受了啊，你的正義感，你的執念，你的狂氣，無論是什麼，身為兄長，這後背全都背負得起。」

皇太一比劃了一下肌肉的姿勢，笑道。

「就算在下以後會做出許多任性的事情，讓兄長大人頭疼的事情……或者是……」

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心中卻下了決定。

「全部OK！」

「是這樣嗎……嗯……在下不過是一介無知武人，後面的人生……請多關照了……」

皇緋劍與火焰融為一體，聲音緩緩遠去。

火焰背後，留下的是通往前方的門。

門的感覺很不好。

不僅僅是危險的方面。

假如不是沒有後路可以退縮，他真是像選擇無視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