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南風知我意，吹夢至西洲3

「半城煙沙，隨風而下……手中還有一縷牽挂……」女人捏著手中的布條，卻緊緊皺著眉，「只盼歸田卸甲，還能捧回你沏的茶。」

「這寫的是什麼意思？」袁燕問道，「本宮怎麼看不明白，而且這哪裡像一個女人的口吻？」

小鍾搖了搖頭，道：「回娘娘的話，奴才也不清楚。田娘娘只說皇上看了這個，就一定會明白的。」

袁燕又看了看布條上的字，心中有幾分奇怪。不知道為什麼，這字跡總是有些熟悉。

皇上能看懂，她看不懂，那就更加不能給了。

袁燕的視線落在最後那一行字上，千錯萬錯，你們也不會再見了。

她看著小鍾，笑容愈發明顯。「這一次，做的很好，如此輕鬆就取得了她的信任。」

「奴才愧不敢當。」小鍾隨即答道，「不過是因為田娘娘現如今身處絕望，所以對於別人的示好就格外珍惜。更何況，奴才也確確實實在乾清宮當過差，田娘娘對奴才是該有幾分印象的——還是娘娘安排的妥當。」

「嗯。」袁燕頷首，「事成之後，重重有賞。這一次你先不要有什麼動作，就說東西送出去了，但是沒有應答。」

「是。」

「本宮要讓她失望夠了，再給她……」袁燕將布條緊緊攥在手中，表情一下子變得陰狠，「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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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來嗎？」

「皇上許是耽擱了……」

「東西確實是送到王承恩手裡，沒有假借他人之手嗎？」

「沒有。」小鍾誠懇地搖了搖頭，「奴才確實是親手交給了王公公，王公公也應下了的。」

「好。」楊清一應了一聲，目光無神地看著前方。

小鍾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勸慰她什麼，可是又什麼也說不出來。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清一的眼淚一下子簌簌地流了出來。

「他還是恨我……他竟然恨我到這個地步……」她的聲音顫抖著，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最終只瞧見眼淚流出來而已。「他最後一面……都不肯見我……」

「娘娘！不會的！」小鍾心疼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楊清一卻已經低下了頭，將臉藏在了胸前，只肩膀輕輕顫動著。

「他不見我，可是我一定要見他。」楊清一倏地一下子抬起頭，將眼淚用力地擦去，眼睛里迸發出一絲光彩。「再過幾日，就是中元節了吧？」

小鐘點點頭，「是的，娘娘。那一天，到了深夜，宮裡一定會很安靜的。」

「我還有一事相求。」楊清一抓住小鐘的衣袖，急聲道，「你能幫我打聽著冷宮這裡侍衛輪班的時辰嗎？」

小鍾大吃一驚，「娘娘，您是要逃出去？！」

楊清一的手一下子松下來，聲音中滿是疲憊。「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我不逃出去，我或許真的見不到他了……」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她知道她自己如今的身體，若是錯過，若是真的在這冷宮裡凄涼地死去……

她閉了閉眼。

「好！」小鍾想了一會兒，用力地點了點頭，發狠般道，「奴才一定會幫娘娘您的！」

「多謝……」她凄慘地笑了笑，「我若是不在這裡，或許還能許諾你一些什麼。可是我如今自身難保，不僅給不了你什麼，反而還要拖累著你，做出如此違抗聖意的事情來。……你放心，我若是能成功逃出去，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你。」

「娘娘千萬不要如此說！」小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鄭重地行了禮，「娘娘請放心，奴才這就去辦。」

他後退幾步，轉身走出了屋子，臉上的哀凄甚至都沒有消退。

剛走到冷宮門口，就看見王承恩和段如是遠遠地朝著這裡走了過來。他急忙上前行禮，喊道：「公子，王公公。」

「快請起。」段如是道，又打量著他臉上的淚痕，急聲問道，「這是怎麼了？是她……娘娘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小鍾搖頭，接過王承恩手中的食盒，「自從公子您上次讓奴才傳給娘娘那話以後，娘娘就按時吃飯吃藥了。」

他嘆口氣，道：「奴才哭只是因為，看見娘娘每日魂不守舍的樣子，實在是心疼無比。」

段如是沉默了一瞬，神情隱忍，他抬起頭，遙遙地看著裡頭的屋子，目光中滿是眷戀。「會好起來的，……皇上慢慢會想通的，我們都在努力，更何況，還有四皇子呢。只要她按時吃飯吃藥，保重好身子，就會好起來的。」

「公子說的是。」

「還好你在，有什麼事情只管告訴咱家，好好照顧著娘娘。」王承恩握住小鐘的手，塞了一大把銀票在他手裡，「等娘娘出去了，少不了你的風光。」

「奴才……」他正欲推脫，卻見王承恩態度堅決，便也只好無奈手下。「奴才多謝公公，奴才定然會好生照顧娘娘。只是公公也要顧好自己的身子，……切莫太過傷心操心了……」

王承恩聞言，無聲垂目。

段如是也不說話，只是依然立在遠處，目光無所依。

小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都是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