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兩年後,羅宏擎殿試及第,拜將封爵,回到少林寺探訪方丈和眾兄弟,得知黃茳自他和陳生離去后便無心修行,疏於課業,成了院里的「混僧」。

而一見面,黃茳便要求跟他走,經方丈開恩,黃茳還俗做了他的隨身侍衛。

之後他們又在五涼道找到了已淪為強盜的陳生,從此他也被羅宏擎收留,像黃茳一樣成了領官餉的侍衛。

如今,他們回憶起往事,兄弟情誼更加深濃。

陳生對羅宏擎說:「所以說,大人的事就是我們兄弟的事,如今,到秦家提親的事只管交給小弟去打理,我知道到哪裡去找好媒人。」

「沒錯,阿生現在比以前穩重多了,大人可讓他去辦這事。」黃茳也贊同。

羅宏擎再次沉默,心情卻不平靜。

如果不是今天聽說她要出嫁的消息,他還不知道嘯月在他心中已經佔據了很重的分量。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女人,更沒有體會過喜歡上一個人後,會為她心馳神往的感覺。從認識嘯月開始,她就帶給了他新的感受,讓他無法遏止地為她動心。只要想到她將屬於其他男人,他的心就湧上從未經歷過的酸楚和苦澀。

可是,秦家能接受像他這樣出身的人嗎?想到這,他打了退堂鼓。

「算了,還是不要。別為了這個女孩弄得我與秦大哥見了面彼此尷尬。」

陳生和黃茳了解他的脾氣,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然而以後幾天,無論公事私事,只要提到秦氏或見到秦氏的人,他的心思就會落在嘯月身上,甚至夜裡也輾轉難眠。

對自己的大失常態,他既惱又恨,可是仍無法剋制。這下他終於明白為何前人要嘆「英雄難過美人關」的道理了。

既然如此,他決定與其飽受煎熬,不如大膽去試試運氣,看能否得美人垂青?

於是他要陳生去替他托媒求親。

「大人這就對了!」見他終於接受了自己的建議,陳生高興極了,拍胸脯說:「我保證秦家會接受大人的提親,不說別的,就光是大人年輕有學問,前途無量這一條,就得把所有提親者都比下去!」

「就是,這才是大丈夫所當為。」黃茳極力贊成,他可打從心裡不願意再繼續看著大人心情鬱悶、沉默寡言地過日子。

「不過,得讓媒人口氣和緩些……」羅宏擎仍有絲遲疑。

「我明白。」陳生自信滿滿。

「大人就等著聽喜訊吧!」

「慢!」羅宏擎阻止他,謹慎地說:「我還是先修書一封,你讓媒人帶著先去探探秦大哥的口氣吧,如果秦大哥那裡沒問題,再到秦府正式提親。」

「行,大人文采飛揚,有您的墨寶,親事准成!」陳生喜孜孜地說。

當夜,羅宏擎捉筆灑墨,一展當年廷試風采,寫了一封文情並茂的長信給秦嘯陽,其中盡抒自己對嘯月的仰慕之情,也沒忘提及自己的寒門出身。

筆落封緘,他依然徹夜未眠,但心中有了期待,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空虛。

第二天一早,陳生取了信,銜命去找媒人。中午回來后歡天喜地的說,找了一位當地頗具名聲的媒人,那媒人一聽是為提舉大人保媒,當即就笑開了眼。

聽了他的講述,黃茳興奮地開始打點聘禮。但身為當事人的羅宏擎知道,按禮俗,這個納吉問名的過程起碼需要十日半旬方可有結果,所以他得耐心等待。

然而,讓他大吃一驚的是,第二天傍晚,他剛由市舶司回到戒然居,就看到秦嘯陽正坐在小廳里等他。

「秦大哥?」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進來,對著秦嘯陽抱拳施禮。

「大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你的書信都到了我的手上,我還能不來嗎?」秦嘯陽臉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讓一向自持冷靜的羅宏擎心裡七上八下的。

「大哥見笑了,那是小弟莽撞……」

秦嘯陽打斷他的話。

「先去換裝,然後我們兄弟再說話。」

羅宏擎點頭。

「那請大哥稍坐片刻,小弟這就來!」

等他進房后,秦嘯陽對陪同羅宏擎回來的黃茳和陳生說:「這麼多年了,你們大人還是那麼拘禮守法。」

黃茳和陳生都知道秦嘯陽與大人的關係,因此他們也對秦嘯陽很尊重。現在聽他這麼說,黃茳笑道:「沒錯,大人自小如此。」

他們隨意地在外面聊著天,進屋更衣的羅宏擎卻無法像他們那樣輕鬆,他心裡惴惴不安地猜想著秦嘯陽今日來此的原因。

大哥剛才提到了信,那是不是說媒人已經見過他了呢?可是信是陳生昨日才交給媒人的,應該不會那麼快吧?

他思忖著換好衣服,匆匆出來與秦嘯陽相見。

「好你個宏擎老弟,跟大哥也來這一手!」

才進入小廳,還沒開口,肩頭就挨了秦嘯陽一拳。但那一拳對於他這樣的習武之人來說,不過是輕風拂水,沒什麼影響。可是秦嘯陽的話卻如平湖沉石,頓時在他心頭掀起了滔天巨浪。

秦嘯陽一見換了青衫儒巾的羅宏擎,一改往日拘禮的神態,送他一記老拳再責道:「喜歡嘯月,直接開口不就行了,何必繞那麼多圈子,又是托媒,又是修書?不過,這也得怪大哥愚鈍,沒能早些看出老弟的心思。」

羅宏擎抱拳作揖,惶恐地說:「大哥恕罪,小弟實在情難自己,絕無冒犯尊府令妹之心……」

秦嘯陽往他肩上再揍一拳。

「你說什麼啊?秦羅結姻,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說是冒犯呢?難道你後悔提親啦?」

「不後悔!不後悔!」羅宏擎喜出望外地連聲道:「大哥是說……貴府允諾了小弟的求親?」

「當然!」

「太好啦!」羅宏擎對笑逐顏開的黃茳和陳生說:「明天得去重謝媒人!」

「得了吧,那不是媒人的功勞。」秦嘯陽糾正道:「雖說媒妁之言不可廢,但這次可不是媒人的功勞,而是你那封信。」

「信?小弟寫給大哥的那封信?」

「沒錯,正是那封信。」秦嘯陽笑了。

「老弟的書信可謂洋洋洒洒,雖不及萬言,但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堪稱天下求親之一絕!昨日愚兄已與爹娘議過此事,爹娘都說,賢弟為人剛正嚴謹,早已心喜,如今賢弟求親,好事易成!」

得到他的這番肯定,懸挂於羅宏擎心頭數日的石頭墜地,他安心了。

「謝謝大哥玉成!」他再次向秦嘯陽作揖,表示感謝。

秦嘯陽豪爽地攔住他,奉勸道:「得了,我們兄弟倆就免了這套禮儀吧。日後與嘯月相處也一樣,她更受不了讀書人的窮酸言辭和繁文縟節。」

「是、是,小弟謹記在心!」羅宏擎連連點頭,突如其來的喜訊讓他有點措手不及,思緒也很混亂。

秦嘯陽理解他的心情。

「你也別擔心,秦氏既已答應親事,就不會改變。」

「小弟不是擔心,而是太高興!」羅宏擎局促地說:「明天,我會到府上去下聘,一定當面謝過老太爺和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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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命難從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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