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賭氣
話一出口,我差點給他跪下。
我回頭可憐兮兮的看了他一眼,顯然並沒有接受到我的信息,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繼續說道:「我跟你們說,別看她表面文文弱弱的樣子,功夫可是了得呢。你們可別看她長得好看就欺負人家,不然到時候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可拉不住。」
眾人轟的笑了,我本想也配合著笑一下,卻沒有發現自己嘴角僵硬得厲害,笑容比哭還難看。
這時,一個人突然出聲道:「我看這個姑娘好像很緊張啊,一點都看不出來你說的潑婦樣啊?」
此話一出,滿座皆笑。我還是獃獃地站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蒼天啊,大地啊,在我沒有來的這段時間裡,這個傢伙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
沒等我說話,小男孩自己開口道:「還不是你們太可怕了,所以她才不好意思的。」
大家也就笑笑,不再拿我開玩笑。
這些宴會上請的人,大多是以前和小男孩有過交情的人。當然,更多的還是林家請來的客人。
為了他們成親,林家還特意送了他們一套宅院,以供他們婚後共同生活。看得出來,他們都是真心實意的希望林姑娘好的,他替小男孩慶幸,同時也有些難過。
看著在場的每個人都說說笑笑,熱熱鬧鬧,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局外人。
小男孩一直照顧我,害怕我會無聊,也一直想把我拉入話題。可是我總是提不起勁兒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小男孩以為我累了,也就沒有再打擾我。
哦,不對,從現在開始,不是小男孩了。畢竟已經是成了家的人了,雖然跟我的年紀一比,依舊還是一個小男孩。
就在我發獃的時候,就聽見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男人笑著舉杯說道:「趙哥,你這次可好了啊,娶了什麼二小姐,以後發達,可不要忘了我們這群兄弟呀。」
「是啊,趙哥。」另外一個人也接著說道:「雖然你來這兒的時間比我們都短,可是誰讓你命那麼好啊,偏偏得到了二小姐的芳心。」
「是的是的,難怪二小姐那麼冷漠的人竟然還會把你留下來呢,你小子運氣很好啊。」
「就是,不過現在好了,趙哥不僅娶了妻,還是個美人兒呢,大哥你可要好好對人家啊。要是欺負我們二小姐,我們可不會放過你呀」
話音剛落,站在他旁邊的一個男人推了他一把,說道:「說得跟他敢對二小姐不好似的……」
「王二虎你怎麼回事啊,老是要跟我抬杠,信不信我揍你啊。」剛剛說話的那個人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就是看你不爽,怎麼滴吧,讓你一隻手你都打不過我。」
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可能看見開心的事情,自己也會變得開心。
眼前一張張笑的跟花一樣的臉龐,讓我一掃先前的苦悶,心裡更是像春風吹過一般輕柔。
我看見小男孩不經意朝裡邊望去,他眼睛里的溫柔讓我呼吸一滯,那樣的眼神我從未在他身上見過。
果然,陷入愛情中的人呀……
餘光不經意間掃到炎羽,她和我師父坐在一起,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笑的很開心。我低下頭,強制自己不去看她。
屋子裡的談笑聲越來越遠,我彷彿陷入了無盡的悲傷中。如同一片沼澤,一點一點吞噬了我的所有。
很快到了宴會散場要離開的時候,賓客們也三三兩兩的告辭了,只剩下幾個喝的爛醉的酒鬼還在喝酒划拳。
送走他們之後,小男孩便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在發獃。
「你怎麼了,有點累嗎?看你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師父幫忙替他一起送走最後一批賓客以後,一轉身就見他雙眼無神的坐在角落裡發獃,他走上前去關切的問道。
小男孩抬起頭來,朝著我師父想了想,解釋的道:「沒事,可能最近是有點累。」
見狀,炎羽也朝著這邊走來,笑著拍了他瘦弱的小肩膀一下,一臉慈愛的說道:「最近忙什麼呢?還有你新過門的媳婦兒,你回去問問她,為什麼最近都沒有過來找我們玩呀,都好久沒有來我家了呢。」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些瑣事。」他嘆了一口氣,說道。
雖然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疲憊,可是眼角眉梢之間的笑意卻無法掩飾。
「那你回去告訴你媳婦兒,有空去找我們玩兒呀。」炎羽叮囑道。
「那我也可以去嗎?」小男孩弱弱問道。
「當然可以呀,你說什麼呢?下次和你媳婦兒一起過來玩兒呀。」炎羽一臉難以置信的微笑著說道。
聞言,小男孩點了點頭,開心的說道:「好的好的,一定。」
待東西收拾的七七八八了,眼看著也也已經漸漸深了。我們便和小男孩告了別。
天上一輪朦朧的明月掛在樹梢,借著如水一般的月光,可以清楚看見世間的一切。
三炎羽一個人走在前面,我和師父並排走在她的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
一路無言,彷彿我們之間不認識一樣。
受不了這種陰鬱的氣氛,我沒話找話的跟師父說道:「那個,師父,你和林家二小姐很熟嗎,為什麼她成親會給你送請柬呢?」
我師父漫不經心的瞥了我一眼,不以為意的說道:「炎羽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嘛,她是來請炎羽的。一個人去也是去,兩個人去也是去,所以我就陪她一起了啊。」
「哦……」
說的好有道理,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竟然無言以對。
就在此時,炎羽回頭淡淡說了一句:「你們兩個快些走吧,天色都已經這麼晚了,還在後面磨磨蹭蹭的。」
聞言,師父無奈的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挑了挑眉,壓低聲音說道:「那丫頭自從這次回來以後,就一天老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喂,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去問她啊。」我撇了撇嘴,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我師父指著我的腦袋,不服氣的說道:「誒?我說你這個人……」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炎羽就在不遠處又說了一句:「快點兒。」
雖然不太看得清楚她的臉色,可是,從語氣上來聽的話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我和師父默默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在他看來,炎羽有些陰晴不定,有時候話多得讓人頭疼,離開她以後自己的耳朵里都有迴音;有的時候又一言不發,安靜得能把空氣結成冰。
見氣氛有些沉重,我明知故問的說了一句:「那我們現在是直接回家嗎?」
「不然呢,你想今天晚上睡在大街上也是可以的啊。但是,我先聲明一下,我是不會陪你睡大街的。」炎羽一回頭,皺著眉一臉嫌棄的說道。
可能她也沒有別的意思,可是聽起來讓我有些不舒服,我彷彿已經被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了。無論怎麼樣,她始終不願意好好跟我說一句話。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惹到她了,搞不明白自己又哪裡做的不對,惹得這個大小姐脾氣的傢伙不開心了。
每次一說話她就懟我,一說話她就懟我,我有些氣悶,連帶著對一旁安靜吃瓜的師父怨恨起來。
「哦。」我冷冷應了一聲,寒著臉起身頭也不回的昂首闊步走在了他們前面,只留給他們一個蕭瑟落寞的背影。
當然,這個形容詞是師父後來告訴我的雖然我一直以為這個時候的我走的瀟洒乾脆。
炎羽莫名其妙的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喊了一聲:「喂,你去哪兒?」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頭也不回的說道,然後邁著我一米二的大長腿大踏步的走了。
我師父也喊了一句:「小白,你去哪兒?」
我沒有回答,只聽見炎羽說了一句:「神經病,別管她,我們走。」
本來我還想回頭的,她這麼有說,就更加堅定了我不想回去的心。
我也是一個有骨氣的人,不理我拉倒,我才不會熱臉貼你的冷屁股,這樣卑微討好,患得患失的日子,我受夠了。
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不開心的時候,都會朝著我發脾氣。我是垃圾桶嗎,難道我就沒有自己的脾氣了嗎?
不管是炎羽也好,還是龍翼也好,都是一樣的。
我不管了,愛誰誰,以後你們怎麼樣,我再也不會管了。
想到這裡,我的內心油然而生一種想要一個人仗劍走天涯的豪情壯志。
離開了他們以後,我徑直去了以前常去的小茶館。
天已經很晚了,掌柜的依舊拿著一把小破算盤倚在櫃檯前面算著他那永遠也算不完的賬。
我知道依照他的習慣,現在早就已經打烊了。想了想,我還是沒能邁出腳步。
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溜了幾圈,最後還是灰溜溜的回去了。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
到現在我才發現,除了那間小破鐵匠鋪子,我竟然哪兒也去不了。世界這麼大,卻沒有一處地方可以供我容身。
我偷偷摸摸的溜回鐵匠鋪,門開著,以後燈光昏黃。我在門口偷偷看了一下,只有師父一個人在裡面。
確定炎羽不在,我做賊一樣溜了進去。
「回來了啊。」師父笑著對我說道,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有些心虛的點了點頭,向他打了個招呼就溜進了後院。
直覺告訴我,他絕對是故意在這裡等我的。他算準了我無處可去,不過,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謝謝他。
比較,被人惦記的感覺也挺好。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一盞燈光是為了我而亮的。
可能是看出來我現在很不好,師父也沒有打擾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聽見他在我的身後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我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停下了。我有些心緒不寧的匆匆去走了進去,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路過炎羽的房間,她房裡的燈已經滅了,看起來也已經睡下了。
不知為何,我的心裡有些難受。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種為了故意引起某人的注意做了一堆壞事,結果對方根本不在意。
甚至,他都懶得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