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茶館

或許，愛情里本就沒有輸贏可言。

一旦喜歡上每個人，那麼，從一開始，這兩個人就註定是不對等的關係。就像是天平的兩端，誰愛的多了，誰就輕了。

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故事裡的主人公連自己是主角都不知道。

我把它埋在了最深最深的海底，請美人魚代為保管。此次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從此山水不相逢，相逢不相認。

思前想後仔仔細細的想了一夜，我最終還是決定離開他們。我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可是任務到現在連個零頭都沒有完成。

一個晚上沒睡，我收拾收拾東西。第二天一大早，留下一封信，趁著他們還沒有起床，我就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在離開這個鎮子之前，我想在去那個茶館最後一次。

本以為現在這麼早，茶館一定還沒有開門，會等很久。沒想到大老遠就看見門已經開了，我一個旋轉跳躍飛一般撲了進去。

「老闆，給我來杯早茶！」我歡快的喊道。

那個老闆抬頭淡定的掃了我一眼，眉毛都沒動一下，慢條斯理的說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小二請假了。早茶還沒有燒好，要不，您先進來坐坐?」

「……」我一臉懵逼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見我沒走，老闆又說了一句：「您先回去吧，下次再來。」

我看了一眼老闆，他這次頭都懶得抬。不是說顧客就是上帝嗎，他咋看都不看我一眼，難怪生意一直都不咋滴。

原本我都打算走了，可是，他越這麼說，我就越不願意走了。畢竟，我是一個有脾氣的人，沒辦法，就是這麼叛逆。

我大踏步走了進去，將包袱往櫃檯上一擺，氣勢洶洶的說道：「老闆，你這都開門了，咋滴早茶還沒有準備好?」

老闆默默的把他的賬本往裡移了移，眼皮都不抬一下，風輕雲淡的說道：「茶沒有，酒要嗎？」

我沒繃住笑了，開玩笑似的玩了一句：「你這茶館還兼職賣酒啊？」

沒想到他還真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這種冷清的性格看起來竟然莫名有一絲萌感。

我想我肯定是瘋了，竟然從他的冷漠中看出了那麼一丟丟可愛。

猶豫了片刻，我一臉堅定的點了點頭，豪氣干雲的沖著老闆喊了一句：「好，先給我來個你們這裡最好的。」

「不好意思，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們這裡沒有最好的，只有最貴的。」老闆終於抬頭掃了我一眼，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總是有一種風聲雨聲讀書聲我不出聲，家事國事天下事關我屁事的清冷氣質。這是他這茶館生意冷清的原因，也是我喜歡來這裡的原因。

「來，給我來兩瓶最貴的酒。」我改口道。

老闆將兩個酒瓶拍在了櫃檯上，然後抬起玉手一指不遠處的桌子，頭也不抬地說道：「客官裡邊請。」

真是一個任性的老闆，遇見這樣的店家，除了寵著，還有什麼辦法呢？

我自力更生將酒瓶端了過去，坐下來開始自斟自酌。沒想到這酒烈的超乎我的想象，一杯酒還沒有下肚，就感覺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腸胃。

餘光見老闆漫不經心的抬頭掃了我這邊一眼，自尊心作祟，我硬著頭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肚，整個人都開始不好了。

沒過一會兒，我的眼前就開始冒金星了。感覺天旋地轉的，整個人都開始趴在桌子上。

若不是有桌子的支撐，估計我現在已經站都站不穩了。

酒壯慫人膽，我現在感覺整個人都很燥熱。雖然剛剛喝的時候很不舒服，可是過後竟然有一種奇怪的痛快的感覺。

我左手拿著酒壺往嘴裡灌著酒，右手順著桌子垂著，濃烈的酒在我手裡彷彿是索然無味的水一般。

那個老闆望了我很久，終於忍不住朝著我說了一句：「喂，一大清早的，喝這麼多酒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我沒大著舌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懟了一句：「我又不是沒有錢付賬，你管我喝多少哦。你也知道是一大清早，一大清早的，你茶都沒有，我不喝酒還有什麼辦法。」

老闆似乎有些嫌棄我，他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望著我，沒一會兒，又低著頭開始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

見我倒水一般糟踐著他的酒，老闆心疼地蹙起眉，走過去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酒壺，說道：「你這樣喝，簡直就是浪費了我的酒，我不賣了，你走吧。」

手中一空，我意猶未盡的咂了咂嘴，醉眼朦朧的問道：「你幹什麼啊，為什麼要搶走我的酒瓶？」

那老闆竟然還瞪了我一眼，插著腰說道：「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解決了不就好了嗎？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你這樣逃避是沒有用的。」

「我只是喝個酒而已，你哪種眼睛看見我逃避了?」我沒好氣地說道。

沒想到老闆突然來了一句：「那你承認你是有事情解決不了的對嗎?」

這個邏輯滿分的男人，有理有據，竟然讓我無法反駁。

見我沒有說話，老闆又繼續勸道：「姑娘啊，像你這個年紀，真的沒什麼事情是特別重要的。就算有什麼事情，解決了不就好了嗎，而且，你還有大把時間……」

又是雞湯，我一臉嫌棄的打斷了他，一臉高貴冷艷的反問道：「那麼，請問，你什麼時候解決你的單身問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母胎單身狗。」

果不其然，話一出口，老闆明顯愣了一下。

「拋開這個不說，我覺得人生還是很有意義的。你不覺得，一個一個征服原本不可能的做到的事情，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嗎？」

「沒用的，沒用了，解決不了了，也不用解決了，解決不了的。」我突然笑了起來，像個瘋子一般。或許是從未見過我這個樣子，他站在路邊，一時竟也手足無措起來。

再之後，他輕輕地一口氣，隨我去了。

窗外晨光熹微，世界漸漸蘇醒，並且開始熱鬧起來，孤獨的人卻感覺更加孤獨了。

關著的窗密不透風，卻還是滲入了絲絲涼意，如同無助的心，無論保護多麼好，總會有些傷害趁虛而入。

怪不得任何人，只怨早上的露水太重，無風也涼。

我感覺我的世界天旋地轉，終於支撐不住越來越沉重的眼睛，趴倒在桌上。

喜歡的感覺很稀薄，虛無縹緲，如煙一般將我籠罩在其中。

因為得不到她的的喜歡，所以感覺全世界都不喜歡自己。原

本就是自卑的人，因為他變得更加自卑。每次想到他，如死水一般的心便會如海嘯一般排山倒海瞬間將我淹沒。

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偶爾感覺喜歡她。有時候感覺自己一個人挺好，當我希望有人陪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

炎羽這個名字，咬碎了嚼爛了吞進肚子里，還是無法將他從我的記憶中抹去。

其實我並沒有搞清楚，我對於她，究竟是不甘心多一點，還是愧疚多一點

我對她的喜歡很卑微，就像是擦肩而過時她漫不經心的一個微笑，我都想向全世界炫耀。

不過是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而已，我卻已經在想象中和她過完了漫長的一生，然後從夢中醒來無助的痛哭。

為什麼愛而不得會疼，不跟一個人在一起會死嗎？

李宗盛有首歌的開頭是，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該舍的捨不得，只顧著和往事瞎扯。等你發現時間是賊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選擇，愛戀不過是一場高燒，思念是緊跟著好不了的咳。

中間還有一句是，他的愛在心裡埋葬了抹平了幾年了仍有餘威。

她是我的想得卻不可得，也是我的仍有餘威。

有人說，那不是喜歡，只不過是不甘心而已。我又何嘗不明白，可是喜歡勝過所有道理，原則抵不過我願意。

明知是執念，卻還是如飛蛾撲火一般的義無反顧。小時候不明白郭襄那麼一個有靈氣的女子為何會一見楊過誤終生。

認識她之後才發現，愛情從來沒有道理可言。

這麼久以來，我遇見過許多比她更好的人。

比他更好看的，比他脾氣更好的，比他更厲害的。但是他們都不是你啊，不叫炎羽，也沒有你的影子。

喜歡就是喜歡，夾雜著不甘心也好，夾雜著崇拜也罷，哪怕夾雜著虛榮，夾雜著不純粹，甚至夾雜著恨都好，它也是喜歡，也會讓人無能為力。

很久以前看見過一句話，如果你愛一個人，一定要告訴他，不是為了要他報答，而是讓他在以後黑暗的日子裡，否定自己的時候，想起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這麼愛他，他並非一無是處。

是啊，我喜歡了她那麼久，總該告訴她一聲。

就算我們沒有結果，也該給自己一個結果。細細想來，從認識他到現在，每一次都是我主動找他。

不過無所謂了，主動了那麼多次，也不怕再多這一次。

臨走之前我留下了書信，可是到現在為止，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難道我丟了就丟了，堂堂一個大活人還不如寵物嗎？

可是，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心也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而變得越來越冷。

心裡的小火苗慢慢的熄滅了，熱情也漸漸冷了下來。

我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對她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暗戀很美，說出來就崩壞了。有些愛情萌芽的出現就是為了夭折。

其實我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比如十一我看見你了，比如你和你的女朋友還好嗎？又比如，我喜歡你。

然而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因為沒有必要了。

一個人喜不喜歡你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她該是知道的，所以才一再後退。

我希望她好，也想留最後一點自尊給自己。在她最黑暗的時候可以給他安慰的人不是我，讓她在夜裡輾轉反側的人也依舊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