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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楚幽皺著眉頭說道,「可是她們既然在軍營中就要遵守規矩,你看本宮,堂堂的公主還不是照樣遵循軍法,可是她們呢?誠然,她們從前像囚徒一樣被關在營妓屬,跟她們談軍法本是枉然,可是現在她們已經出來了,那出來了就要遵守軍法,整日里扭來扭去、嗲聲嗲氣,像什麼樣子!」

「那殿下的意思……不許她們扭來扭去?」季常問道。

「關節不在這裡,那營妓屬是幹什麼的?那就是……反正她們現在自由地在軍營中走來走去,本就不合適,讓我說索性取消了營妓屬,就讓他們跟著軍醫好了。」楚幽氣急敗壞地說道。

「她們現在就跟著軍醫。」

「那……」

「其實臣以為,營妓自古就有,韓俊當時設立營妓屬是完全出於服務於將士的考量,畢竟他們經年累月地駐紮在這荒山野嶺,一年兩年也還罷了,若如他們一般十年二十年呢?」

「季常到底想說什麼?」

「殿下還小,豈知長夜漫漫也是會把人逼瘋的。」

「長夜會把人逼瘋?」楚幽搖搖頭,「我實在不懂。」

「殿下還記得數日前玄營深夜大亂嗎?」

楚幽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他說的玄營大亂,那時溫南命人日日夜夜守在營門前叫罵,突然有一夜一個士兵睡的好好的,卻瘋了似的又打又罵,轉瞬之間整個營帳的人都打成了一團,幸好當時波及不廣又及時止住,否則真的要釀成大禍,可是即便如此也傷了十幾個人。

楚幽若有所思:「季常說的是那個鬧事的瘋子,他是被長夜逼瘋的嗎?」

「殿下可以這麼認為。」

「那留下營妓他們便不會瘋嗎?」

「總會好一些。」

楚幽搖搖頭:「我不信。且即便你說的是真的,營妓也是人,把一部分人像豬羊一樣圈養起來供給另一部分人享用,這太過分了。」

「如果殿下實在不喜歡,也罷。便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時候把營妓屬解散,等韓俊回來便說她們趁亂逃了,料他也不會追究,但解散就是解散,決不能再婦人之仁留她們在營中自由散漫。」

「這倒是有理,可是她們不走怎麼辦?」

「所以才說不能再婦人之仁,即便是棍棒加身,即便知道放她們出去或許會客死異鄉,也要把她們趕出去。」

楚幽沉默了。

「殿下,總要有個取捨,這天下並沒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好事。」

「好,我知道了,便照你說的辦吧。咦?」楚幽彷彿想起什麼問道,「今日封白羽可來找過你?」

季常愣了愣,搖搖頭:「殿下為何這樣問?」

「沒……沒什麼,隨便問問。」楚幽想,或許是自己多心了,即便封白羽來過,可那衣裳終究是那個叫翁什麼的女子給他改的,且那衣裳也的的確確是馬伯安的衣裳,便是季常再能謀划也斷斷不能謀划那麼多。

可是他向來知道自己對於營妓的態度,偏巧今日就出了這樣的事,偏巧他就選在今日提起把營妓徹底攆出去的事,會不會也太巧了?

可她轉念又一想,也罷,就算真的是他謀划的,那她也認了,因為她如今只覺得營妓屬的女子確實是禍害來得,萬萬留不得!

索性她也不再追問,自行扭轉話頭說道:「季常,我聽說哥哥要回來了。」

「是。」季常點點頭。

「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楚幽說著自行找地方坐下。

「殿下請講。」

楚幽一臉肅穆地說道:「最近因南平受困的事讓我思考良多。」

「哦?」

「季常,你看吧,韓俊問計於你,你勸他攻取西蜀這本沒有錯,而我們為了拖延他攻取西蜀的進度,多次施計阻撓,甚至泄露軍機,動搖軍心,誠然這一切都是出於自保,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正因如此,韓俊的計劃被西蜀探子得知,劍門之戰受阻,不知有多少將士因此枉送了性命。再看北蕭,正因劍門不利,韓俊出師救崔尚,致使我們營中空虛,這才讓北蕭趁虛而入,差點斷送了自己性命。」

「殿下這話什麼意思?」

「季常不要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畢竟這一切我們是全都知情也認可了的,我只是在想,我們算來算去,到頭來卻坑了自己,豈不是很冤枉嗎?」

「殿下既然知道我們是不得已而為之又何來此一問?」季常嘆口氣說道,「我們為何要不惜冒險地設計拖延他,難道不是因為他韓俊原本就包藏禍心嗎?殿下說我們是自己坑害自己,但韓俊要去救崔尚大可留下部分兵馬以備不測,他為何要將兵馬悉數調走,歸根結底是他不信任我們,他怕我們反客為主趁機分了他的兵權!」季常越說越激動,手指點著桌案「咚咚」響。

「可他擔心的有理。」

「那又如何!」季常摸著自己胸口,痛心疾首地道,「殿下,我季常雖通習兵法亦學過孔孟之道,若非形式所迫,我又如何必做這奸險小人!」季常說著把手裡的書卷往桌上一扔,發出一聲巨響。

「季常……你別生氣嘛。」楚幽眨眨眼,又抬頭見他依舊是一副苦惱委屈的模樣說道,「我只是覺得現在這個樣子始終不是長久之計,韓俊做的是不對,可他這麼做也有他的道理,正如我們也有我們的道理,這是永遠也不可能改變的。」

季常聽她這麼說方緩和一些,說道:「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說那些話。」

「季常,你看我們這次僥倖逃出生天,那下次呢?你能保證我們每次都那麼好運嗎?」

季常皺著眉頭悶悶地說道:「世事無常,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知道。」

「所以我才會想,我們現在這樣,永遠都不可能真正與韓俊站在同一個立場上,他也絕不可能與我們站在一起,那麼我們與韓俊的聯手歸根結底只是個幌子,就像是一堵裂開的牆,如何抵得住風雨侵襲?與其如此,我們為何不能先退一步。」

「殿下想怎麼退?我們還能怎麼退?」

楚幽轉轉眼珠,下定決心似的說道:「交出玉璽,封他為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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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逆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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