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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剛過午,楚幽看書看累了便用直接用書蒙著臉側卧在小榻上歇午覺。眼看立秋了,營里一切用度都要自己動手,瑞雪難得有空正曬著日頭做針黹。
忽然外頭傳來一串匆忙的腳步聲,是女醫仆薛婉婉拎著裙角跑過來。
瑞雪見她焦急忙起身讓她放輕腳步問道:「出什麼事了?」
薛婉婉喘這氣說道:「出大事了,」又俯在瑞雪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
瑞雪大驚:「什麼?這可怎麼好?」想了想拉著她出來,「殿下歇覺呢,出來說。」又問道,「怎麼發現的?」
薛婉婉方說道:「鳳夙說的,不知道她是打哪知道的,不過她向來與翠枝不對付,從營妓屬時便是如此,明裡暗裡不知道鬥了多少次,讓她抖落出來也不奇怪。」
「營妓屬時是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就是為了崔尚唄。」薛婉婉道,「你知道的,營里這幾個有權有勢的,除大將軍有時會來,陸和怕老婆,馮英是個雛兒,唯有崔尚最好這口,恨不得月月都要去,偏偏翁翠枝最和他胃口,可是原先翁翠枝沒來的時候都是找鳳夙的,雖說這也不是個光明磊落的行當,可即便是狗,將軍的狗也要比尋常士兵的狗伙食好一些的。」
瑞雪不禁掩口斥道:「你可真是百無禁忌。」又說道,「便是如此她會知道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你們已經做了醫仆,從前的勾當也不許再碰,翁翠枝明知故犯,這回是非要挨罰不可了。」
「罰她容易,那崔尚?」薛婉婉道,「當時可是說好了,若有士兵與醫仆苟且都要受罰,可崔尚可不是尋常士兵,韓將軍拿他當親兄弟,誰敢得罪?」
「我敢得罪。」楚幽掀了帘子出來。
「殿下。」瑞雪微微屈膝,「擾了殿下安寢,奴婢有罪。」
「沒關係,我睡夠了。」楚幽看向薛婉婉,「你說崔尚與翁翠枝犯了事?」
「是。」
「你們不敢得罪崔尚,所以不知該如何罰?」
「是。」薛婉婉道,「若罰只怕不好,可不罰豈不是讓人拿去說嘴?」
「既然知道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楚幽擺擺手道,「就說我的意思,一起受罰。」
「是!」薛婉婉得令退下。
楚幽一轉頭卻看見瑞雪一臉喪氣地看著自己問道:「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奴婢是覺得殿下是在給自己惹麻煩。」瑞雪說道,「季大人早說過,趁著韓俊沒回來的時候將她們都打發出去,您偏不肯,又是讓她們學軍法又是教她們學醫術,廢了這麼大的力氣,結果呢?韓俊剛一回來,她們立刻就出了亂子。」
「你是怪我咯?」
「奴婢可不敢,」瑞雪鼓著腮幫子說道,「奴婢是替殿下抱屈,白費那麼些功夫。」
「那你就是拐著彎罵我傻。」
「奴婢更不敢。」瑞雪道。
「你就是這個意思!」楚幽也氣呼呼地說道。
「那奴婢想問問殿下,您說要罰崔尚,他能服氣嗎?他能心甘情願領罰嗎?他若不肯誰還敢硬打他一頓不成?再說了,他剛回來,只需說不知道營妓屬解散的事,不知道新立的規矩,便是鬧到韓將軍那裡也未必罰他,更何況殿下私自解散營妓屬的事,韓俊還不知道呢。」
楚幽停下腳眨眨眼:「對啊,有道理啊。」
「當然有道理啦!」瑞雪說道。
「崔尚肯定不服,」楚幽陷入了沉思,片刻說道,「對,本宮還是要親自去一趟。」說著便快步走開了。
「殿下!殿下!」瑞雪想了想沒追過去,卻往季常所在的方向去了。
季常只聽瑞雪說楚幽要打崔尚,也沒來得及聽清前因後果,便急匆匆去攔楚幽,可惜終究晚了一步,等他找到的時候,崔尚已經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了。
楚幽一隻腳踩在石墩子上,輕輕用馬鞭敲著自己的腿,不慌不忙地說道:「崔將軍剛回來,不曉得本宮新立的規矩這沒什麼,吃一頓打,你自然就記住了。」
崔尚裸著背,士兵的鞭子噼噼啪啪抽在他背上,血淋淋地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咬碎了牙也不肯喊一聲疼。
「住手!快住手!」季常急忙走過來,「殿下,你這是做什麼?」
楚幽回望他一眼混不在意地說道:「監刑啊。」楚幽見那士兵手底下果然有些猶豫,不滿地說道,「繼續,本宮沒喊停,誰敢停。」
「停!」季常道。
「季常,我說了算,你說了算?」楚幽看著他。
「殿下!」季常焦急地說道,「你這又是耍的什麼性子!」
楚幽眨眨眼指著崔尚說道:「他,輕薄女醫仆,理應受罰。」
話沒說完韓俊也聞訊而來,怒吼一聲:「住手!」
士兵一看韓俊來了,二話不說把鞭子扔在地上,乖覺的俯首聽命。
楚幽默默地翻個白眼,看向韓俊,客客氣氣地問候道:「韓將軍好啊?」
「公主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韓俊單刀直入地興師問罪,楚幽卻只是歪歪頭說道:「依令行事罷了。」
「依令行事?」韓俊橫眉冷笑,「敢問殿下,依的是何人何令?」
「本宮的禁娼令。」楚幽昂首答道,「你不知道不奇怪,畢竟你剛剛才回來,不過現在知道也不遲,本宮在你出門在外這段時間已經替你把營妓屬解散了,不過你也知道許多營妓們無處可去不願離開,本宮見她們可憐便命她們學習軍令,又命李長青教習她們醫理,如今已經是女醫仆了。」
韓俊彷彿突然被晴天霹靂擊中了一般,良久才回過神來反反覆復地說道:「你讓營妓去做醫仆?你讓營妓去做醫仆!」他說了一遍又一遍彷彿無法相信。
直到看到楚幽無比堅定地點點頭,嘴裡吐出一個字:「是。」隨即又說道,「韓俊,你該好好感謝本宮,要知道,這一次若不是這些醫仆們做事勤勉,你是南平大營早就是北蕭的囊中之物了,你看你這裡,偌大的南平大營只有李長青一個軍醫,就算把他活活累死,又能救活幾個人?現在有了這些醫仆,情況便大大不同了……」
「你住口!」韓俊怒道,「你!這是本將的大營!你憑什麼頒布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