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亂不已》七十四
可能是我在衛生間里呆的時間有些長了,方言在外面咋咋呼呼不停地踢門。我沒有理會。等到徹底緩過勁來時我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才非常從容地把門打開,方言愣了一下很不解地問道:「不會吧?上了一趟廁所就滿面春風起來?」
我嘿嘿一笑當眾宣布羅傑的夜生活就交給他們幾位去安排了,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羅傑這會有些清醒過來,死活拉著不放我走。於是我又連灌了羅傑三杯下去,羅傑又倒在一邊哼哼但是仍然拉著我的手不放我走。我不得已只得告訴他們我今晚要去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我為她已經神魂顛倒不知多少年了。羅傑不知怎的又醒了過來喊道:「不就是王蘊,當初最如花似玉的時候被你泡過,現在也是個老女人了還有什麼勁,到底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方言非常不屑地看了羅傑一眼:「你懂個屁,是寧琦,唐釅同辦公室的一個小妞,我見過,水靈靈的和他有一腿。當初還假惺惺地不想要人家,這會肯定是急著要去亂搞。」我非常不屑的看了方言一眼:「你也懂個屁,是林茵。」方言和羅傑一臉的迷茫:「林茵?哪個林茵?」「就是大四那年在廈門坐船時看到的那個。」說完還沒等這些人反應過來我就急沖沖地出了門。
雖然喝了不少的酒,但一點也沒耽誤我開車,反而車子開得快而穩,有種車人合一的感覺。車上放著羅大佑的《野百合也有春天》讓我深有感觸。羅大佑的歌唱得爛,但他的詞曲還是有獨到之處,想我這朵寂寞山谷角落裡的野百合可憐兮兮無人理睬了許久,如今總算招來了一些蜂蝶,放飛的心情儘管在晚上看不到陽光明媚,但仍然可見夜色溫柔。特別是一想到和林茵呆會的見面我就面泛紅潮呼吸很不順暢十分地受不了。
123酒吧位於白馬路邊,掩映在一排的綠樹之中,爬牆虎爬滿了斑駁的老牆,寬大的木格窗外樹影婆娑,是福州屈指可數的倖存下來的老式酒吧之一。我把車子在路邊停下,看了看四周,沒有林茵的影子,於是踩著有些年頭的木地板進了酒吧。
酒吧里放著陳年老歌,這是我喜歡這家酒吧的原因,不鬧,而且有種懷舊的情緒。我找了個靠窗的小桌坐下,窗外的桂樹伸手可及,而且即便在這寒冬里隱約還有些余香。我要了一瓶法國波爾多產的紅葡萄酒和兩個玻璃杯,小桌中間點上蠟燭,我給自己先倒上一點,葡萄酒順著杯口流下,一點點聚起的暗紅在燭光的映照下竟然隱現一點寶石的光芒。我煞有介事地晃了晃酒杯,然後讓酒順著舌尖一點點的融入,雖然樣子做得很足,但我實在品不出它和我所喝過的國產葡萄酒有什麼不同之處。
一個人裝模作樣地品了有七八分鐘的酒,時而沉思,時而望著窗外,我無法細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有一種感覺非常明顯,那就是慌亂。這種慌亂完全不同於害怕被當場捉姦的那種慌亂,而是類似於八十年代的小男生在自己心愛女生面前時的手足無措。林茵就在我這樣一種慌亂的狀態下出現在了123的門口。門口的燈光昏暗,但林茵剪影似的身子站在門口往裡張望時,我一眼就認出了她,黑昵大衣襯著暗紅的圍巾,我不知是林茵的有意還是無意,這是我在盧森堡初見她時的打扮。
這就是我朝思慕想求之不得的林茵,這就是我得而復失失而復得的林茵,這就是棄我如敝帚自稱是鑽石心腸的林茵。就在這一瞬間,千百種感覺沒頭沒腦地向我撞來,如隕石雨,強大的衝擊力讓我張嘴結舌發不出一點聲響,我就這麼獃獃坐著象一隻小蟲被蛛網纏住一般無法掙扎。林茵見到我,朝我招了招手便往窗邊的位置走了過來,笑容隨著距離越近越清晰燦爛象暗夜中怒放的白色山茶花。我在林茵笑容的感染下,終於也笑了出來。這是發自心底的笑,一種如釋重負歷盡劫波久別重逢的笑。
林茵在我面前的位置坐下,笑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和林茵這麼近距離面對面坐著,第一次這麼靜態地目不轉睛地非常詳細地看著她。燭光映著林茵的臉好似霞映澄塘,一時間古詩中形容美女的句子在我腦袋裡拔地而起:諸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齒若含貝,指若削蔥,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等等。我簡直被林茵的美貌晃得有些頭暈腦脹,不知今夕何夕。我甚至有個非常慷慨的想法,如果今晚哪怕能牽一牽林茵的手,這麼長時間的痴傻、等待、廢寢忘食、怨天尤人我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