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追憶
「那隻不過是巧合罷了!我只是喜歡這首歌,順便學會了,僅此而已!你見過她給那麼多人唱嗎?你見過她站在舞台的中央演唱嗎?」前世的米心是個膽小怯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儘管才華橫溢卻不為外人知道的女孩子,只是因為她臉上的疤痕,只是因為她怕人家說她的閑話。
杜宇的眸子暗淡了下來,他將目光投向米心側面的舞台,的確,此時的這個女人,和他認識的那個人還是差別很大,面前的女人,美艷奪目,才華橫溢,他認識的米心,遠遠只配呆在角落獨自的哭泣。
難道他再一次認錯了,可是,那種聲音,那種感覺,還有這一樣的名字,他是真的覺得,他不會弄錯。
「杜總,您怕不是喜歡上這個小姑娘了吧?哈哈!」台下的徐總,管理著全國1/3的奶業,向來財大氣粗,今日他一直坐在台下,原本覺得來參加一個新起的明星的試唱實在是沒意思,不過方才看到杜宇和米心的對話,他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下巴都變成了雙層的。
杜宇一個轉身,不經意間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回過頭,笑容滿面的看著台下的徐總:「讓您看笑話了,米小姐實在是唱的太好,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是嗎?那杜總還真是一個用情至深的人啊!」徐總拍了拍肉肉的雙手,笑著對杜宇寒暄。
米心趁機對著台下的一眾領導鞠了一躬,然後匆匆離開了舞台。
背景音樂響起,後面試唱的人繼續,米心聽著那些輕快的旋律,穿上隨身帶來的外套,從這家公司走了出來。
剛走到公司門口,正打算攔截一輛疾馳而來的綠色計程車,杜宇不知何時從她身後,將其拉了過去。
米心下意識的倒向了一邊,恰好落入杜宇的懷裡:「你沒事吧?」
杜宇關切的神情依舊,彷如當初和米心戀愛時那種眼神,米心的心有片刻的悸動。
她慌張的推開他,站好,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跟我來……」杜宇拉著米心就朝停車場那邊走去,米心踩著高跟鞋費力的跟在他身後:「你要幹什麼?我要回家!」
杜宇卻不由米心自己控制,強行將其塞入了一輛黑色的轎車當中。
轎車行駛著,米心悶聲坐在後面。她太氣了,這個男人未免太霸道。
「下來吧!」米心方才從車窗朝外看時,心就咯噔了一下,當她徹底從後座下來踩在那柔軟而又熟悉的枯草上面時,心臟一陣收縮,她差點將淚水給流了出來。
杜宇顯然察覺到她的異樣,此時篤定的看著她:「這個地方你應該很熟悉吧?」
「哪裡?我為什麼要熟悉?」米心強行將淚水忍了回去,她笑著看杜宇,這個男人,想讓她承認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杜宇看著她的笑,有片刻的晃神:「真的不記得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一男一女正朝這湖邊走去,女孩站在那塊岩石的邊緣,閉上眼睛等待著他心愛的男生給她驚喜,只不過……」
杜宇在這裡頓住了。
米心的心卻狂跳不止,她的腦海不斷閃現當時的情景。
只不過女孩被人給推下了岩石,掉入了湖水當中。
但米心卻僅僅眼珠稍稍顫動了一下,便坦然的看著杜宇:「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那男孩回來就沒看見女孩,只在岩石上找到了她脖子上面的絲巾。」杜宇將一條白色綉著蝴蝶花紋的長長絲巾抖開來,在他手上,似一條白色的瀑布,又像是古代自縊的繩索,看得米心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顫抖著,用手撐住旁邊的一棵古樹:「多麼凄美的故事!」停頓了一會兒,「是那男孩將她推下去的嗎?」問到這裡時,米心是死死地盯著杜宇看的。
因為她一直認為,當時杜宇之所以沒有對她施以援手,是因為,他就是那個推她下去的罪人!
可是,似乎讓她迷惑了,從杜宇的眼眸之中,她沒有看到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反而是,杜宇的眼眶濕潤了:「是我的錯,不該把她扔在一邊,我不該,不該去叢林之中採花,想給她一個驚喜!」
米心方才還扶著古樹站著,此時卻覺得雙腿似乎已經失去了站立的能力,都已經軟下來了。
她悲涼的望著地面上一塊石頭上的綠綠青苔:「這麼說,你就是故事中的男孩?」
「是的。當時我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誰知道,她一失足就落入了湖水之中,再也尋不回那個有生氣的她了!」杜宇一手放在胸前,他是絕望的,後悔的,苦澀的。
「失足?」原來當時大家都認為是她自己不小心掉入湖中的,難怪沒聽說他們為了她的事情去找警察追捕兇手。
可米心分明記得,她身後有人,有個人將她推了下去,那手的力量不大,但因為她在湖邊那岩石上面,離得實在是太靠近湖了,才會一個不留神就被推了下去,再無扭轉的能力。
她抬頭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一身得體的黑西服,高大的身材,面容帶著幾分書生的氣息。他應該還是那個他,只不過,時間稍稍改變了一些東西。
杜宇長嘆一口氣,突然,他悲傷的朝樹林那邊跑去。
米心想起,那邊就是湖泊,他想幹什麼?米心追著他,當他走到當時米心站立的那塊岩石的時候,突然,他抱著那塊石頭大哭了起來:「米心,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原本我們可以很幸福,很幸福!」
杜宇的哭聲感染了米心,米心也忍不住落淚了。
杜宇對她一直都是真心的,她感覺的到。她的心很痛,很痛,一直以為是杜宇乾的,沒想到卻是她冤枉了他,雖然她沒有說出來,可是她對他是愧疚的,她愧對於他的一往情深。
哭了一會兒,杜宇便去車那裡拿來一個鐵盆和一大捆的冥紙,放在地上。
然後他半跪下來,一手拿著幾張冥紙,一手用火機點燃它。
藍色的火苗快速的竄到那冥紙的上面,然後是冥紙的捲曲,變黑以及伴隨著那紅紅的火光。
看著那紅紅的火,米心突然回憶起小時候的那場大火。她「啊——」的尖叫起來,一直跑,一直沿著湖邊跑,想要離那火光遠遠的。
杜宇趕緊將手上點燃的紙扔入火盆之中,緊緊的追著她過去。
他速度極快,很快拽住了正雙手抱頭的她:「你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杜宇覺得,米心一定是失憶了,否則,世界上哪裡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同名同姓,聲音一樣,長相還類似。說不定米心是落湖之後被人救了,之後失憶並且整了容,才會像現在這樣。
「我,沒有……」當目光觸及杜宇,米心變得淡定起來,「只不過,小時候我經歷過一場火災,對於火非常的懼怕!」
杜宇的腦海頓時像是被閃電劈中,這一點,也和他認識的那個米心一模一樣。
因為火災,米心才被毀了一半的容顏。為此,她付出了很多,在眾人的嘲諷聲中長大。
可是,他知道,此時的米心,是不會承認的了。
他的手輕輕抬了起來,觸碰到米心那光潔柔嫩的面頰,米心像是觸電一般給避開了:「你要做什麼?」
自從答應和潘君在一起之後,米心就非常反感別的男人的觸碰。
她眼神躲閃的看向地面,雖然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那個痴愛她很多年的前男友杜宇,她也還是放不下戒備來。
杜宇有些訕訕,他收回手,將雙手垂在身子的兩側,輕聲喚道:「米心,我們回家!」
米心雙眸睜的很大,杜宇這句話,跟她說過很多次,從前的每次,她都是非常開心聽他這樣說,可是現在,她怎麼覺得,他說出這句話時,是那麼的奇怪!
不等米心反應過來,杜宇已經帶著她駕車行駛在路上了。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色,米心有些恍惚,迷離,似乎回到了從前,那個單純的日子,他們時常來這一帶遊玩,因這邊處子僻靜,不會有人去嘲笑米心。
當車子停穩,米心再次從車內下來時,她的表情有些驚愕。
這個不是她前世的家嗎?也就是現在古靈她們住的地方。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杜宇嚴肅的望著她,只是不說話,拉著她往裡走。
「你幹什麼?」若說前世的米心是痴迷杜宇的,這一世,她覺得杜宇就是她上輩子的仇人,這輩子的冤孽。
杜宇將米心拉到米家大宅的客廳之中,恰巧古月同米進財在沙發上邊吃著點心品著茶,邊交頭接耳的聊天,古月不時地發出咯咯的笑聲。
「伯父!」一聲喊叫倒是讓古月驚了一下,她回頭看見杜宇,立刻黑著個臉訓斥道:「我當是哪個短命鬼突然喊這一嗓子呢,我的半條命都被你給喊去了,你這個掃帚男,又來我家做什麼?」
自從米家的米心落湖去世之後,古月就一直把責任推到杜宇的身上,說要不是他帶著米心去那湖邊瞎逛也不至於讓她落水而亡。
雖然只是假情假意,可是聽在杜宇的耳朵里卻是十分的難受,因為當時的他自己已經十分的愧疚了。
杜宇垂下頭,牽著米心慢慢走了進來。米進財方才還被古月逗得笑,現在看見米心和杜宇一起進門,頓時臉色蒼白起來。
這一幕,和當初他女兒牽手杜宇時一模一樣。
米進財望著米心,一直到她走到他的跟前來。
米心對著米進財笑笑:「叔叔阿姨,抱歉,又打擾了!」
「喲!這不是電視里最近常播出的大明星嗎?怎麼?又能做戲又能唱曲,現在跑我家來獻殷勤來了?」因著古靈在戲中被米心給遮掩了光芒,古月對米心那是一萬個看不順眼。
「你怎麼說話的?人家是客人,還不看茶?」米進財倒是很和氣,他總覺得這個米心和他有著不同尋常的聯繫,總感覺非常的親切。
古月氣呼呼的吆喝:「李媽,茶怎麼還沒倒啊?」
「是,夫人,馬上就好!」李媽匆匆將兩杯水放在托盤裡,端了過來。
可走路之間,一個不小心突然被腳下的什麼給絆了一下,她哎喲的叫了一聲,茶水正朝米心潑了過去。
米心卻手腳靈活的立即後退兩步,躲了過去。
看著地上潑的滾燙茶水,李媽嚇得立刻跪了下來:「哎喲,真是天王老爺不收我哦,怎麼就讓我差點把米小姐給燙了呢!米小姐,對不起,都是奴婢的錯,請您原諒!」
看著兒時一直待她如親閨女一般的李媽現在跪在自己的面前,米心心疼極了,趕忙過去就要攙扶。
可古月卻鼻子里冷哼了一句:「你給我跪好咯!今天這禍事要不是米小姐反應快,你是不是想讓我們米家來背這個黑鍋呀?你個死下人,遞個水都不會,養你們這些閑人何用,又老又丑又不中用,老爺,趕緊把她給辭退了,否則日後保不准她又惹出什麼禍事來呢?」
米進財方才看到米心差點被燙著,也是嚇得心驚肉跳的,他也怒了,看著李媽道:「李媽,你認為今天這事該如何解決?」
「是我不對,是我的錯!老爺要罰就罰,要辭便辭吧!」
「哎,你這傭人,做錯事還理直氣壯的!真是氣死我了!」古月一般對老爺十分的謙卑順從,可對付起下人和她討厭的人來,那脾氣可就大了。
米心卻走上幾步,將李媽扶了起來,幫她拍了拍褲子上面的灰塵:「叔叔阿姨,人都會犯錯,況且方才分明是古月阿姨將腳伸出來絆倒李媽的,這不能怪她,要怪呢,只能怪古月阿姨,為何要用腳去絆李媽呢?」
米心目光凌厲的看著古月。古月頓時氣得跳了起來:「我何時絆過她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她是我家的傭人,我又何必去絆她呢?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一連串的問句過後,古月的臉已經漲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