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命案
「林醫生,小心!」
林夢被這一聲大吼驚到,她木然抬起頭,只見一顆碗口大小的石頭帶著風飛過來,她還來不及反應,「砰」的一聲,她就倒在了血泊里。
「林夢!」
「林醫生!你醒醒!」
……
場面頓時亂作一團。林夢兩眼一黑,人事不知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夢只覺腦袋疼的快要炸裂,嚶嚶的哭聲和女人激烈的爭吵聲一股腦的灌進耳朵里來。
「別吵……」林夢不堪其擾,她迷迷糊糊地一揮手,不耐煩道。
「小姐,小姐,你醒了?你睜開眼看看奴婢,奴婢是安蘭啊!」哭聲和爭吵聲驟然停止,只剩下一個焦急的聲音響在耳畔。
安蘭?安蘭是誰?林夢皺著眉頭緩緩將眼睛挑開一道縫,撲面而來的強光刺的她不想睜眼。
「小姐!」一個穿豆綠色比甲,梳著雙丫鬟的小姑娘大睜著一雙淚眼,「小姐,你沒事就太好了!」
林夢吃力地按著床板坐起來,安蘭趕忙來扶她,一個鵝蛋臉的女孩立刻遞過來一杯茶。
林夢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才細細將屋內的情況打量一番。
床前圍著兩個十五六歲穿著古裝的女孩,看打扮應該是丫鬟。她們一個個緊盯著自己,臉上淚痕猶在。
門前正掐腰站著一個桃紅色春衫的大丫鬟,一臉的兇相,身後還跟著三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氣勢洶洶,不像善茬。
這是……在拍戲,還是……穿越了!?
林夢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在昏倒之前,正作為醫院代表奮戰在救災前線,怎麼一塊石頭砸下來,自己竟然會在一張弦絲雕花的架子床上醒過來,屋裡還站著一堆古裝劇里才能見到的丫鬟婆子!
林夢正頭疼的厲害,那個桃紅色春衫的小丫鬟忽然冷笑道:「還以為真要撞柱表清白,不過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嚇唬人的把戲罷了。」
林夢淡淡瞟她一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聽聽。」語氣不輕不重的。
那丫鬟面上一僵,隨即瞪著眼看過來。
林夢就也挑著眉看她,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
那丫鬟氣場到底不足,立時便敗下陣來。她心理不由嘀咕:大奶奶一向膽小懦弱,怎麼鬼門關前走一圈,氣勢變得如此強?
那丫鬟心裡害怕,嘴上卻不示弱,她一甩帕子,陰陽怪氣道:「大奶奶,您跟奴婢囂張算什麼本事?太太已經在回府的路上,到時候她老人家問起李姨娘的死,怕您只剩哭的份了!」
說完,她一扭腰,領著一群僕婦浩浩蕩蕩出門去了。
李姨娘?李姨娘又是誰?頭好痛,什麼也想不起來。
「芸香,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上不得檯面的賤丫頭,也敢在我們小姐面前如此放肆!」鵝蛋臉的那個丫鬟怒火萬丈,她三兩步便追到門口,掐腰沖著芸香遠去的身影罵道。
安蘭皺眉道:「絲竹,你怎麼總也改不了這火爆脾氣。小姐大病初癒,正該靜養,你這麼嗚嗚吵吵的該怎麼好?」
絲竹面上一紅,怯怯地看林夢一眼,低頭退到一旁了。
「安蘭,絲竹,小姐醒了嗎?葯已經熬好了。」門外忽然一聲脆響,一個丫鬟端著托盤慢慢走進來。
安蘭趕忙迎上去,她接過托盤一看,疑惑道:「柔菊,蜜餞呢?咱們小姐最怕苦,你連這個也忘了嗎?」
柔菊垂眸道:「廚上的管事媽媽說,咱們淺雲居這個月的例銀已經超了……」
安蘭嘆了口氣。剛剛熄火的絲竹卻又咬牙道:「這幫老刁奴真真可惡,瞧著咱們家落了難,都要騎到小姐頭上來嗎?」
安蘭皺眉看著她,絲竹自知又犯了毛病,默默垂頭不語了。
林夢坐在床頭看這兩個丫鬟一個沉穩,一個潑辣,不由十分喜歡,嘴上卻道:「罷了,蜜餞少吃一顆也不會怎樣,把葯端來吧。」
安蘭就走上前去。只見林婉城端葯在手,一仰脖,就喝了個乾淨。
三個丫鬟不禁面面相覷:小姐她……幾時變得這麼……勇敢?
林夢喝了葯,就慢慢倚在床頭養神,不知不覺,她竟然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倒讓她想起許多前生舊事來。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叫林婉城,是戶部尚書林輝的獨生女兒。
一年前,林輝將女兒嫁與定北侯崔叔明為妻。
誰曾想,新婚之夜,邊關告急,柔然國一夜之間竟攻下五座城池,林婉城還沒來得及見崔叔明的面,皇帝一道聖旨就將他調往了邊疆。
禍不單行,半年前,林家突逢變故,林輝牽扯進貪污弊案,舉家一百二十七口被發往瓊州為奴,林婉城因為嫁入侯府才幸免於難。
崔叔明的母親崔佟氏眼見林家樹倒猢猻散,林婉城一夜之間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心思立即活泛起來。
崔佟氏先是做主給崔叔明抬了三房姨娘,又幫他娶了自己娘家侄女佟芷柔為平妻。
佟芷柔進府之後,第二天就掌了中饋。闔府上下都知道林大奶奶不過是個空有虛名的繡花枕頭,再加上林婉城性子綿軟,那些個姨娘、小妾、甚至得臉些的丫鬟都日漸騎到她的頭上來了。
林婉城家族蒙難,侯府里的生活又舉步維艱,她自己終於積勞成疾,卧病在床。
昨日,落紅去大廚房取葯,恰逢廚上的魏媽媽在給李姨娘燉補湯。魏媽媽謊稱腹痛,讓落紅幫忙看火,落紅生性懦弱膽小,自是不敢有怨言。
不曾想,李姨娘一碗補湯喝下去,當晚就一命嗚呼了!
事發突然,崔佟氏去了雲龍寺進香,佟芷柔連夜帶著一大群丫鬟僕婦殺上門來。林婉城悲屈交加,一氣之下就撞了柱,落紅也……
落紅!
林婉城一個激靈就從床上坐起來:落紅呢?
「安蘭,絲竹!」林婉城急忙朝門外喊,「我問你們,落紅呢?我記得昨晚佟芷柔將她捆走了?」
絲竹的淚水幾乎立刻就湧出來:「小姐……二奶奶說落紅謀害李姨娘,已經把她扣在柴房了。據說……據說動了刑,打的血淋淋的。小姐,我們該怎麼辦?」
林婉城凝眉不語,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林婉城正苦思良策,柔菊卻忽然推門進來。她一屈膝,為難道:「小姐……」
林婉城一抬頭,柔菊身後趾高氣昂站著的不是芸香還是哪個?
芸香冷笑著沖林婉城略略屈了個膝,慢慢道:「大奶奶,老夫人已經回府了,請您過去問話呢,請吧。」
林婉城皺眉一想,淡淡道:「我知道了,門外候著吧,待我梳洗一番就立刻隨你去。」
芸香冷笑一聲:「大奶奶,您該不會是存心消遣奴婢吧?讓老夫人候著您?這可不和規矩!」
絲竹憤然道:「規矩?你還有臉跟我們小姐講規矩?你一個下賤的婢子,該與我們小姐這麼說話嗎?」
芸香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瞪眼看著主僕四人。本以為,依林婉城的性子,絲竹這般無理,她定要出言呵斥幾句,不曾想,林婉城竟然無動於衷。
林大奶奶真是轉性了?
芸香心裡暗啐一口,卻也只得乖乖在門外候著。
林婉城見芸香出了門,便坐在床沿上發獃。
「安蘭,」林婉城忽然道,「昨晚,佟二奶奶帶來的證人可是濟世堂的趙永安?」
安蘭道:「正是他。」
林婉城慢慢點頭:「絲竹,你來。」
絲竹依言上前,林婉城伏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拿上銀子,悄悄地去趟濟世堂……」
絲竹為難道:「可是小姐……二奶奶早已斷了咱們的月例銀子,您帶來的嫁妝多半是老夫人霸著,剩下的,也幾乎用盡了……」
沒有錢……這事情難辦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道理,古今通用。
林婉城一咬牙,從手腕上退下一個紅瑪瑙的鐲子遞給她:「拿去換些錢。」
安蘭急忙道:「不可!小姐,這是姑爺給您的訂婚禮。日後,他得勝還朝,知道您當了他的鐲子,該怎麼得了!」
林婉城嘲諷一下笑:「落紅命在旦夕,一個鐲子罷了,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更何況,你以為我真打算要跟著那個什麼侯爺過日子嗎?
絲竹看安蘭一眼,見她不再反對,就伸手接過來:「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辦好您交代的差事。」
林婉城淡淡一笑:「去吧。速去速回……」
絲竹鄭重地點點頭,便轉身消失在了門外。
林婉城也不再耽擱,讓柔菊服侍著換了身乾淨衣服,就抬腳往榮華堂去了!
走在去榮華堂的路上,她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說:婉城,你安心的走吧!我林夢既然有幸在你體內重生,就一定會替你好好活下去!從今日起,你的東西,我會一樣不少的替你拿回來。那些敢欺負你的人,我會一個一個送他們去地獄!你放心,落紅我會竭力去救,你父親的清白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去證明,我不會讓你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