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背後黑手
林婉城羞赫地低下頭,作出一副小女兒姿態:「姨母慣會取笑孩兒。」
杜裴氏卻認真道:「我哪裡是取笑?我是為你爹娘、為你高興。你如果能從一開始就強勢起來,姨母怎麼會讓佟芷柔那個賤人進門?也不會讓你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杜裴氏想起往事,不禁傷情起來。
林婉城趕忙安慰她:「姨母莫要傷心,婉兒現下不是好好的?從前是我不懂事,以後再不會讓人欺負了。」
杜裴氏拿帕子點著淚,眼睛里卻都是帶著笑:「好,好。我的婉兒是好樣的。」
「對了,」杜裴氏想了想,繼續道:「你可千萬要小心那個佟芷柔。別看她面上始終是笑盈盈的,這賤人心思卻深沉的很。你可莫要讓她那偽善的外表給騙了。」
林婉城點點頭:「孩兒省得,姨母放心。對了,姨母,你今日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榮華堂呢?」
杜裴氏端茶喝了一口,道:「這也是巧合。昨日,我去雲龍寺進香,恰巧碰到你婆婆。你也知道她那個人……她死皮賴臉貼上來,非要與我一同參禪拜佛,我也不好拒絕。不想,今日一大早,佟芷柔身邊那個叫襲香的丫鬟就慌慌張張來山門求見。我怕你吃虧,就索性一同過府來了。」
林婉城知道杜裴氏素來瞧不上崔佟氏,眼裡把她鄙夷的跟渣滓一樣,又怎麼可能會自降身價與她同修佛法?想來,多半是怕崔佟氏為難自己才勉強隱忍著。
林婉城只覺得心裡暖融融的,她就撲到杜裴氏懷裡撒起嬌來。
姨甥兩個正在裡間閑話,絲竹卻「噔噔噔」跑了進來。
她臉色煞白,哭哭啼啼道:「姨夫人,小姐,你們……你們快去看看吧,落紅她……她不好了……」
落紅?她怎麼了?林婉城剛剛親自給落紅檢查了傷情,又讓人去給她請了大夫、抓了葯,不過一會功夫,這是又出了什麼變故?
林婉城攙著杜裴氏慌慌張張跑到落紅的屋裡。
落紅正躺在床上嘔血,她面如金紙,氣若遊絲,一口一口的黑血順著嘴角往下流。安蘭幾個正不知所措,哭哭啼啼地守在床邊。
林婉城急忙跑過去,略略一檢查:是中毒!中了鴆毒!可是落紅怎麼會中毒呢?
「到底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中了毒?落紅她吃過什麼?」林婉城厲聲問道。
安蘭勉強鎮定心神,細細回想道:「落紅從榮華園回來,只喝了碗清粥,吃了一碗治傷的葯。吃完葯沒多久,她就吵著腹痛,不一會兒竟嘔起血來……」
杜裴氏趕忙道:「倩雪,快,拿了我的帖子去保安堂請醫聖白華,他是杏林聖手,說不定落紅還有救。」
林婉城沉聲道:「倩雪一來一回怕是要耽誤不少時間。落紅她……怕是撐不到大夫來了。」
絲竹哭到:「那該怎麼辦啊小姐?」
林婉城一咬牙:「絲竹,快去備馬車,咱們帶著落紅去保安堂!柔菊,你去準備牛奶,清水放到馬車上去,還有落紅剛剛喝葯的那個碗也一併帶上。倩雪姐姐,過一會麻煩你帶著姨母的帖子與我們走一趟保安堂!」
倩雪看一眼杜裴氏,見她點頭,就趕忙稱是。
趁著大家準備的空檔,林婉城就坐到床邊,親自伸手探到落紅嘴裡去給她催吐。
杜裴氏看的心驚,本要出言阻止,想了想,到底作罷了。
不多時,馬車就備好了。安蘭找來幾個壯實的婆子將落紅抬上車,一行人就快馬加鞭朝保安堂而去。
在去保安堂的路上,林婉又給落紅催吐了幾次,又讓人強按著灌了半斤牛奶,落紅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
眾人一路提心弔膽,守著落紅,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忽聽趕車的六子一聲大喊:「大奶奶,保安堂到了。」眾人就立刻將落紅抬下車來。
原以為京城醫聖白華定是個鬚髮皆白的老頭,不曾想竟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他先粗略看了落紅的癥狀,檢查了落紅吃藥的碗,就命人將落紅移到室內。
白華仔仔細細給落紅把了脈,才沉聲道:「是中了鴆毒。不過……好生奇怪。」
白華身後跟著一個白鬍子老頭,他挑眉一笑,問道:「奇怪什麼?」
白華道:「照理,她中毒時間已久,毒性又強,劑量又大,是無論如何也堅持不到醫館的,怎麼還沒……」毒發身亡。白華略一沉吟,趕忙道:「四兒,快準備施針。」
人群后擠進來一個總角的童子,他將眾人趕出房門,就去準備施針的用具。
林婉城在門外等的焦急。她本是一個醫生,從來都是病人家屬在手術室外等她,不期今日嘗了一把等在門外的滋味。這滋味,真真難受。
等在門外的功夫,剛剛那個白鬍子老頭卻笑呵呵走上來跟她搭訕:「小姑娘,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讓這個女孩活著來到保安堂的?」
林婉城心知自己的急救措施奏了效,就一五一十的將催吐、灌牛奶的事講出來。
那老頭始終皺眉聽著,林婉城細細說完,他才道:「牛奶?灌牛奶能解毒嗎?」
林婉城道:「不能,只是延緩毒性發作。牛奶到了胃裡,就會形成保護膜,阻止毒性吸收。」這一套現代的急救理論,林婉城自是不好詳細說明,她盡量撿些容易懂的說出來。
那老頭聽了默默不語,捋著鬍子看著前方,眼神空虛,似是在神遊。
良久,他捋著鬍子的手忽然一頓,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這個方子是你自己想的嗎?」
林婉城正不知如何應對,房門一開,白華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安蘭幾個趕忙迎上去,急切道:「白大夫,落紅她怎樣了?」
白華接過四兒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道:「毒性已除,已無大礙了。我再給她開幾服藥,煎服之後便可痊癒。」
安蘭、絲竹、柔菊、倩雪就都雀躍起來。
林婉城鄭重向白華道了謝,就將落紅帶回府去了。
望著林婉城幾人遠去的身影,白鬍子老頭兒不禁搖頭:「可惜啊,可惜。」
白華疑惑道:「師傅,可惜什麼?」
老頭兒道:「明明是個學醫的好苗子,慈悲心也有,膽識也有,可惜是個女娃娃,白白浪費了啊!」
白華道:「師傅莫不是想將她收入師門?」白華一笑,「要說我有這麼一個漂亮沉穩的小師妹,也是極好的!」
……
落紅此番險象環生,可總算撿回一條命來,紅幡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林婉城一行人自保安堂回府以後,便收到消息,紅幡留下一封絕筆服毒自盡了。
在信里,她承認了自己為替主子報仇,藉機在落紅的葯里下毒的事。
案子似乎已經水落石出。
然而,林婉城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紅幡雖然在遺書中承認了毒殺落紅的事,卻並沒有交代是如何將毒藥放進落紅的葯碗里。
淺雲居雖然防守不甚嚴密,但是有李姨娘的前車之鑒,幾個丫鬟在熬藥時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可是怎麼還會讓敵人有可趁之機呢?
還有,從李姨娘的死,到這碗毒藥,兇手的目標十分明確,非要置落紅於死地不可!然而,落紅生性膽小內向,從不惹禍,又怎麼會招惹上如此大的禍事呢?
林婉城也曾悄悄問過落紅是否有什麼對頭。落紅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所以然。
林婉城又問:「你近日可遇到什麼蹊蹺的事?或者是什麼古怪的人?」
落紅眉頭一跳,猶豫道:「五日前,我在後花園裡似乎遇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林婉城緊張道:「什麼樣的人?」
落紅搖搖頭:「沒看清楚。遠遠聽見花堆後有兩個人在說話,近前一看,竟然什麼也沒有。」
林婉城心裡大致有了主意:怕是落紅不小心撞上了什麼人的好事。那人怕在落紅這裡留下什麼要命的把柄,才急於殺掉落紅滅口。
只是,這兩個人到底是誰呢?是佟芷柔?周姨娘,還是錢姨娘?不過不用急,日子還長的很,時日久了,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我們只需靜靜等著就是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讓落紅從這件事中抽身,讓那神秘人知道落紅當日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發現。可是,該怎麼做呢?林婉城勾唇一笑,有了主意。
過了幾日,落紅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林婉城去榮華堂請安的時候就特意帶上她。
給崔佟氏請了安,一屋子妻妾就坐在一處說話。
佟芷柔笑問道:「落紅怎麼不好好將養幾天?這麼快就回姐姐跟前伺候了?」
崔佟氏一臉不耐:「病了就在屋裡好好獃著,就不怕自己的病氣衝撞到別人嗎?」一句話卻將林婉城主僕兩個都罵了進去。杜裴氏在的時候,林婉城就是好兒媳,杜裴氏一離開,崔佟氏自然就露出本來的嘴臉。
好在,林婉城對她的性子早就習以為常,聽到了只故作不明,微微一笑道:「多謝母親體恤。只是落紅她身子已經痊癒了,少不得要帶她來給您謝恩的。」
落紅依言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給崔佟氏行了三拜九叩的大利。
崔佟氏揮手讓她起來:「行了,退下吧。」
佟芷柔見崔佟氏臉色不善,就趕忙笑著將話題轉到兩個束腰高花几上去:「母親這花几上的一對玉壺春瓶正經好看,怎麼以前從沒見過?」
崔佟氏面上一喜,不由得意道:「這兩個春瓶是平王殿下賞給你表哥的,後來,你表哥又將它作為壽禮送來了榮華堂,我一直收在庫房裡捨不得用。」
周姨娘臉色一變,卻並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