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生日蛋糕
林婉城一直對壽禮的事諱莫如深,每天就是吃飯、喝水、看書、寫字,日子過得無憂無慮。眼見著拜壽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幾個丫鬟不由急切起來。
絲竹道:「小姐,眼看就初六了,再不準備壽禮就來不及了!」
林婉城剛抄好一份心經,輕輕將毛筆放下,才慢慢道:「不急,再等等,時機還不到呢。」
這一等就等到了四月初六。
這天,林婉城起了個大早,柔菊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問:「奶奶,外面天剛蒙蒙亮,您怎麼不再睡一會兒?」
林婉城道:「我也該給姨母準備壽禮了,不是嗎?」
柔菊頓時來了精神:「真的啊?小姐要準備什麼壽禮?」
林婉城抬手將一隻梅英采勝簪插在發間,微笑道:「我要給姨母親手做個蛋糕!」
「蛋糕?」
……
其實關於這件禮物,林婉城也算是深思熟慮了的。
自林家倒下之後,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她這個林家大小姐出洋相,她的禮物若是寒酸的拿不出手,必定會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屆時也會令她父母蒙羞。
所以,這份禮物要麼就貴重,要麼就新奇,不然總會落了下乘。
她明面上雖是侯爺夫人,可是嫁妝被崔佟氏一手把控,口袋裡沒錢,貴重這一條是不要再想了。剩下的就只有新奇。
她只有拿出些別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才能震得住場。她仔細想了想,也只有選擇蛋糕。雖然很多穿越的老前輩早已將這禮物送爛了,但是畢竟時代所限,器具所限,雖然俗套,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所幸,林婉城大學時在蛋糕店打過工,做蛋糕的技藝她十分精熟。甚至有兩次,她從網上找來秘方,用雞蛋、牛奶自製了一個水果奶油蛋糕。今日,她只需依樣畫葫蘆,再做一個也就是了。
林婉城在小廚房忙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終於將蛋糕的主體部分做好,她又點綴上一些時新瓜果,總算是大功告成了。
巳時初。崔佟氏派含蓉來催著啟程,林婉城略略一收拾,就命安蘭提著食盒去與崔佟氏、佟芷柔匯合。
鎮國公府在正陽大街上,離定遠侯府並不太遠,馬車咕嚕嚕大約行了半個時辰,就來在國公府門前了。
崔佟氏帶著林婉城、佟芷柔下了車,立刻便有國公府的丫鬟僕婦迎上來。問明了來客的身份,就吩咐人抬了軟轎接她們進府。
鎮國公在朝中位高權重,手裡有握有兵權,所以杜裴氏的壽誕辦的十分熱鬧,上到王爺宰相,下至五六品的小官,有門路的都送了禮來。
軟轎抬著林婉城三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往杜裴氏待客的浣花居而來。
林婉城走進浣花居時,杜裴氏正笑著與一眾賓客閑話。她今日穿一身大紅遍地撒富貴牡丹的對襟,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貴氣。
她看到林婉城走進來,笑臉立刻就揚起來。林婉城盈盈下拜,杜裴氏就趕忙拉著她起身:「你個皮猴兒,怎麼來的這樣晚?」
林婉城一笑:「姨母做大壽,婉兒自是打扮好了才敢來的!」
杜裴氏身後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是杜裴氏的小女兒杜若蘭。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親親熱熱挎住林婉城的胳膊:「表姐你可來了,再晚來一步,倩雪姐姐腿都要跑斷了!」
林婉城不解:「倩雪的腿怎麼了?」
杜若蘭噗嗤一笑:「你總也不來,母親每隔一會兒就要讓倩雪出門去看一看,再跑幾次,她的腿可不就要斷了嗎?」
浣花居頓時迸發出一片歡笑之聲。
林婉城自進了府就格外受關注些,崔佟氏和佟芷柔自是被冷落下來。此時,眼看著林婉城在前面出盡風頭,兩人卻只有在小角落裡坐冷板凳的份。
崔佟氏氣的咬牙,恨林婉城不顧尊卑,風頭蓋過她這個長輩,心裡只將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個遍。佟芷柔面上雖依舊帶著得體的淺笑,兩隻手卻也抑制不住地緊緊握拳。
在浣花居與眾人說了會兒話,杜若蘭就將林婉城拉去了她的晴雪閣。
兩姐妹正在榻上喝茶說話,珠簾一挑,走進來一個瓜子臉的姑娘,她眉毛較一般女孩略重,臉上平白添了幾分英氣。
這就是林婉城的另一個表妹杜若琅了。
杜若琅與杜若蘭一母同胞,性子卻大相徑庭。杜若蘭活潑親和,很有小女兒的嬌俏可人,杜若蘭卻耿直古板些,明明比林婉城年紀小,卻總愛在她面前板著臉訓話。
因此,從前的林婉城頗有些不喜歡她。
杜若琅挑簾走進來,一抬眼就看到杜若蘭正歪在榻上,笑的見牙不見眼。立時便板起臉道:「坐的東倒西歪,笑的前仰後合,成什麼規矩?這是大家閨秀該有的儀態嗎?」
杜若蘭吐吐舌頭,剛忙坐正了。
林婉城卻笑道:「自家姐妹在一處說笑,有什麼關係?」
杜若蘭道:「規矩是學給別人看的嗎?規矩是用來約束自己的,若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與那些兩面三刀的人有什麼區別?」
林婉城道:「表妹——按規矩,你見了我這個表姐,是不是要先行禮呢?」林婉城故意將「表妹」兩個字咬的極重。
「你——」杜若琅一個「你」字憋在嘴裡,說不出話來了。她眯著眼將林婉城上下打量一番,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表姐不一樣了。從前她總是唯唯諾諾的,看著就小家子氣,讓人喜歡不起來。現在……雖然還是那麼討厭,但似乎,有看得過眼的地方了!
林婉城卻「噗嗤」一笑,遞過去一顆剝好的核桃:「喏,吃不吃?」
杜若琅恨恨地一轉頭,咬牙道:「不吃!」
林婉城翻一個優雅的白眼:「你不吃我吃!」一張嘴,咬了下去。
杜若蘭在一旁看著杜若琅吃了憋,想笑又不敢笑,幾乎快憋出內傷。
好在杜若蘭的大丫鬟南燕及時進來稟報說要開宴了,杜若琅才搶先一步,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三人前後到了浣花居,正趕上府里的馬管家在念杜衡的禮單。杜衡是林婉城的表弟,在家排行老二。上個月,杜衡陪著國公府的老婦人去林州省親,趕不及回府,所以就派人快馬加鞭將壽禮送了回來。
馬管家念完禮單,杜裴氏笑著命人將禮物收起來,杜若琅就走上前去獻上一面孔雀仙鶴紋的團扇。
「這麵糰扇綉工精美,直讓人覺得這仙鶴將要從綉面上飛出來一樣,看起來定非凡品,莫不是陳虹大師所綉?」
林婉城循聲望去:竟然是楚悠穎!
楚悠穎的父親楚天中從前是戶部左侍郎,林婉城的父親是他的頂頭上司。因著父輩的關係,楚悠穎就整日跟在林婉城身後巴結諂媚。後來,林家倒台,楚天中一躍成為新的戶部尚書,楚悠穎也就瞬間變臉,或許是巴結林婉城久了,她心裡有些扭曲,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將林婉城踩在腳下的機會。
果然,就見楚悠穎慢慢向林婉城走過來:「從前就聽說,杜夫人將婉城你視如己出,甚至連國公府的兩位嫡出小姐都要靠邊站。今日,國公夫人大壽,杜大小姐送出了陳虹大師親繡的團扇,孝心可表日月,不知林小姐的壽禮……」
楚悠穎忽然掩面一笑:「我忘記了。林家今時不同往時,婉城你也成了落架的鳳凰,這壽禮自然是鄙薄了些……」
一句話說的廳內眾人不由竊竊私語起來起來。崔佟氏兩姑侄坐在角落裡也看的津津有味。
杜裴氏也氣的直咬牙,忍不住就要發作。林婉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杜裴氏將要抬起的手,笑道:「今日是姨母大壽,本不該為了些小事生氣。婉兒親手做了糕點,禮物雖鄙薄,卻也是孩兒的一片誠心。」
楚悠穎冷冷一笑:「原來是些糕點啊,難怪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子窮酸味。」
林婉城並不與她搭話,淡笑著從安蘭手裡接過裝蛋糕的盒子,一揭蓋,滿屋子都是奶香味。
「好香啊!這是什麼味道?」在保安堂有過一面之緣的醫聖白華忽然吸著鼻子走進來,他一身寶藍色的錦袍,更稱的面如冠玉,英氣不凡。晃得滿堂女客移不開眼。
他來到堂前,撩袍下擺:「伯母,侄兒來晚了,祝您壽比南山,松柏長青。」
杜裴氏哈哈一笑:「快起來,快起來。倩雪,快給咱們的小醫聖搬個綉墩來。」
白華道:「伯母。方才我走到院門前就聞到了,好像是糕點香。侄兒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杜裴氏笑罵道:「你這小饞貓來的正巧。」一指杜婉城手裡的食盒,道:「這是婉城為我祝壽所做的糕點,聞著味道,口水都要下來了。」
杜裴氏又轉過臉對林婉城道:「婉兒,這是你姨丈從前的舊部白灼大將軍的兒子,人稱小醫聖的白華公子,相信你們在保安堂已經見過面了。」
林婉城趕忙上前見禮,白華一拱手,笑盈盈道:「崔夫人,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