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綠眼睛的謝家二少
十秒之後，劇烈的碰撞聲震徹夜空，刺耳的剎車聲尖銳而恐怖，金屬被擠壓的聲音像是刀在割著皮膚……
何翎低下頭，摸了一把牆上的煙灰，然後抬步慢慢往事發地走去。
黑色的保姆車被一輛SUV撞的側翻過去，無數人一擁而上，瘋狂大喊著，街道的霓虹有些刺眼，何翎視力很好，她停在兩百米開外，一邊碾著手裡的煙灰，一邊繼續等。
等到越祁風被人救出來，他灰色的西裝殘破不堪，額頭被撞出了血，他扒開人群，將方沐晴拖出來，女人潔白的小腿上血流如注，漸漸浸染了潔白的禮服，她哭喊著，驚恐的抱住了越祁風。
何翎將手指的煙灰放進嘴裡舔了舔，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十幾秒之後，越祁風掏出手機接起來。
「誰啊！」
何翎歪著頭，煙灰的氣息盪在口腔里，她略帶笑意的眼睛漸漸變得冰冷。
「好久不見，越祁風。」
越祁風渾身一震，驀地抬頭，人群之外，一個漆黑的身影定定的站在那裡。
「你……」他愕然頓住聲音，方沐晴還在她懷裡演著柔弱的戲碼，無數人詢問著他的狀況，有車來接，工作人員護著他上了車，一片嘈雜，越祁風盯著車窗外的何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何翎輕輕笑著，笑聲清脆悠揚，越祁風不敢掛電話，他甚至連眼神都是驚恐無措的。
「你到底是誰？」
何翎嗤笑一聲：「我是誰你猜不到嗎？」
「六年前你們送了我一場車禍，六年後我送你們一場車禍。」
「這樣才公平，對不對？」
她歪著頭，不斷碾著手指上的煙灰，車子開走，可她知道越祁風看得見她，聽筒里濃烈的喘息聲，帶著驚恐，在沉吟著三個字：「不可能！」
何翎滿意的笑了兩聲，輕聲道：「越先生，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顧好你的方沐晴，別叫她死了。」
騷亂漸漸消散下去，她掛了電話，順手將手機扔進了垃圾桶，然後打了輛計程車，轉瞬消失在夜色里。
新源小區，H市一處最不起眼的地產。
何翎的家就在這裡，早在半年前她就買下了這裡的房子，十二號樓，六單元403。
沿著樓棟號一直往小區深處走，她當初大概看錯了地圖，還以為十二號樓在最外面。
只顧著找樓，沒注意眼前，直到有煙味飄來，何翎一抬眼，驀地定住了步子。
「謝先生。」
黑夜裡，謝遠謙的表情不算好看，看見何翎他同樣很驚訝，四處看了看，問：「你家在這？」
何翎點點頭，見有幾個人從四周跑來，低聲說：「大少，沒找到人。」
謝遠謙抽了口煙，又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何翎。
何翎抽出一根點上，她抽煙的習慣是謝遠謙帶出來的，所以每次見到她，謝遠謙都習慣遞煙。
「謝先生在找人？」秦鈺說謝家二少爺跑了。
「是。」謝遠謙吐一口煙：「二十齣頭，高個子，有一雙綠色眼睛。」
「綠色眼睛？」何翎驚訝的笑了，謝遠謙淡漠的點頭，將煙頭扔到地上碾了碾，說：「見著人的話給我打電話，謝謝。」
說完他便帶人走了。
何翎一抬頭，六層的高樓上貼著大大的「十二」。
上了樓，開門開燈，何翎扭扭發酸的脖子，八十多平的房子，此刻最是溫馨。
她脫了鞋，直奔卧室，大喇喇的躺在床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吱吱吱——
陽台突然有撓門的聲音，何翎一怔，猛地坐起身。
陽台的一角像是有東西，黑乎乎的何翎看不清楚，她警惕的抓起床頭的一隻花瓶，推開陽台門猛地砸了上去。
一隻手輕輕抓住她，何翎察覺是個人，本能的要大喊。
那人另外一隻手捂住她的嘴，他身上是淡淡的薄荷的味道，身材高出她很多，小區的夜燈開著，映出一點點亮光。
一張白皙稚嫩的臉，一雙墨綠色的眼睛。
「我不會傷害你，你不要害怕。」很青澀的聲音，帶著些懵懂和委屈。
何翎緩了緩心神，輕輕推開了他。
「你怎麼上來的？」
少年指了指樓層外面的排水管：「爬上來的。」
「你在這蹲多久了？」
「快一個小時了。」少年臉上一陣雲淡風輕。
何翎咂舌，順著排水管爬上四樓，這麼大個人躲了一個小時，謝遠謙愣是沒找著？
她抱著胳膊又問：「你叫謝什麼？」
少年蹲下身子，低著頭沒說話。
何翎轉身去了屋裡，打開燈，燈光打出來，映在外面男人的身上。
何翎探出頭來，沒好氣的說：「進來吧，二少爺。」
少年輕手輕腳的進來，跟著何翎去了客廳。
客廳燈光亮，何翎給他倒了杯水，倚在沙發旁端詳他。
個子的確很高，也很瘦，身上穿了一件白T恤，一條水洗白的牛仔褲，一雙帆布鞋，是爬牆上來的，所以渾身上下蹭的髒兮兮的，胳膊上還有蹭傷，血涔涔的冒著血珠。
至於他的長相，何翎抱著胳膊，有些驚嘆謝家的基因真的好。
謝遠謙雖然陰鬱了些，但不得不說是帥氣的，就連秦鈺自己的都說，他站在哪裡都是帥的，唯獨站在謝大少身側，光芒結結實實的被砍去了一半。
而眼前這個少年，不是陰鬱的帥，也不是秦鈺驚艷的帥，更不是南堯可愛的帥。
他的好看像遠山清泉，也像清晨初升的微光，是一切初始的美好。
玉一般的肌膚，高挺的鼻樑，淺淡的唇色再配上一雙墨綠色的眼睛。
何翎第一次見有人的眼睛是綠色的，像寶石一樣。
外界謠傳謝家二少爺是私生子，看來不單單是私生子，還是個混血。
她拿來醫藥箱，示意他過來，她拿紗布蘸著消毒水輕輕擦著他的傷口。
少年疼的躲，何翎抬眸看了他一眼。
「叫什麼名字？」
「黃湛。」
「你不是謝家的少爺？」
「我是。」
「那你為什麼不姓謝？」
他抱著胳膊，有些委屈的說：「謝家的少爺為什麼一定要姓謝。」
何翎想了想這話沒毛病，她聳了聳肩，說：「好吧，二少爺，不管你是怎麼來到我家的，現在你該回去了，謝先生正在找你。」
「你不能收留我嗎？」墨綠色的眼睛里叫囂著可憐。
「不能。」何翎想也沒想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