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淮遠見母親落淚,忙是坐過來安慰:「阿娘莫哭,哭壞了眼睛。」
老太太見他近了些,更是直捶著他:「你爹沒的也早,長兄如父,你不管他誰管他,他到了今個這樣,你就當好好將他板正過來,正經放在眼皮子底下管教。」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秦淮遠只得順著她說:「母親說的是。」
老太太見他順了一點了,又拿帕子擦眼淚:「你說洪生為個什麼好顏色,就是得不著,今個他在院子里瞧著個人,你看他可是知道是非對錯了,求著我給做媒,我一想,也是個兩全其美的事,就想叫你過來商議商議。」
一聽是院子里的人,秦淮遠頓時皺眉:「誰?」
老太太瞪了一眼秦洪生,這廝快快跪行過來,依舊把遇著容花求娶的事說了,他見母親眼色覺得大有希望,也是連連保證,說這次知道好生讀書過日子了。
成親之前,秦淮遠不知道還有顧容華的存在,大婚之前,景嵐帶著他見了一次,那時容華神智還算清醒,只覺貌美,待人溫和有禮,沒太在意。
其實她的年紀和景嵐應當差不多大,三十已過,只不過這麼多年不經世俗,保養得好容顏未變。
後來進了秦府了,才知道,她是個瘋的,偶爾會神智不清。
景嵐別無親人,除了兒子就這麼一個,雖然是瘋的,但是嫁給秦洪生這樣的,他也覺不妥,這便站了起來,:「我勸你們就此打消這個念頭,本也該好好讀書好好過日子,跟有什麼樣的妻子有何干係?你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倒是該待弟媳好些。」
之前他也不是沒求過,給老太太身邊的丫鬟求了去,結果沒兩天就膩了,那丫鬟也不是省油的燈,卷了不少銀錢跑了。
見他不認同,老太太也是急著又給人拽過來了:「兒呀,娘這也是為了你。開始娘也不同意,那姑娘是個瘋的,光有個空殼子,還比洪生大,倆人不相配,但是後來我一想啊,這要是定了她,景嵐也省了一份心不是,咱們府上,好歹是國公府,還虧了她了?你這門親事我原先就不同意,現在看她也不全心,此事若成,那就不一樣了,咱們拿著她,也是省得她有二心!」
秦淮遠本來就不喜后宅之事,當年他那原配就與老太太諸多矛盾。
如今聽老太太這麼一算計,更是不喜,厲色起來:「阿娘,此事到我耳中便是了結,萬不能到景嵐面前,雖是半路夫妻,但也當盡心相護,不然夫妻離心離德,也家無寧日。」
說著回頭也是瞥了秦洪生一眼:「等過了娘生辰,便送你回去,你安生幾日,別無事生事。」
秦洪生抬頭看向自己親娘,老太太見長子不願幫忙去說,也是氣惱,她給了秦洪生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可是一頭側歪在枕頭上面了。
秦淮遠噓寒問暖,再與她說話,便是讓他走不理會他了。
他只得告退,轉身走了。
老大一走,秦洪生忙是站了起來,到了床前一臉氣憤:「阿娘你瞧著沒有,大哥現在被景夫人迷住了心竅,一心為著她,可不管咱們娘倆個了!」
老太太坐了起來,抹掉了眼淚花,也是冷哼著:「你可沒聽見,桃兒那日去鋪子做衣裳,正趕上林家那老不休叫他們府上人去鬧,說是要賣景嵐的鋪子哩!你知道你嫂子京中多少鋪子了?現如今她在國公府,兒子也被你兄長送入了書院,還得了太傅親授,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嫁到我們府上來,輕易都不能再鬧了。」
秦洪生嗯了聲:「就是,進一家門,出一家門,哪那麼容易,她再出國公府,誰還能要!」
老太太抓過他手腕來:「她兒子還沒考去乙學呢,趁著這時候提親剛好,以後這都抓了手裡,拿捏住她,省得她生外心,我看這事也不用問你兄長了,他榆木腦袋問也白問,一兩天趁著你大哥不在府里時候,得空就叫景嵐來,我與她說,保准能成。」
一聽此話,秦洪生可是大喜,又是作揖又是跪下來磕頭,娘兩個都是好打算。
一夜無夢,顧今朝可是早早起了。
因要上山,得在去書院前就回來,洗漱一番,都顧不上吃點什麼,忙交代了來寶告訴阿娘一聲,這就跑出去了。
穆庭宇比她更早,已經等在秦府門前了。
匆忙上了車,穆庭宇抱著雙臂,坐了一側:「吃點東西沒有?」
今朝坐了他對面,才一坐穩,車就走了。
她哀怨地看著他:「本來是想吃點東西再走,誰讓你來這麼早,只能餓著肚子去了。」
少年揚眉,直瞥著她:「不是你說要早去早回的?」
顧今朝點頭,也不與他分辯:「沒事,餓就餓吧,一頓不吃又能怎麼樣,這麼空著肚子去拜佛,心更誠。」
穆二哦了一聲:「本來是想給你帶點吃的,那看來不用給你了。」
說著放開雙臂,自懷中拿出了一包東西來,一打開還熱騰騰,早上剛出鍋的熱甜糕,還冒著熱氣呢!
今朝大喜,忙坐了他身邊來,伸手就笑:「別呀,好兄弟同甘共苦嘛,有好東西不吃暴殄天物,可是上不對齊爹娘壞了身子,下對不起天下糧倉……快,昨天晚上就沒吃什麼,早餓了!」
本就給她帶的,穆二這就一股腦都給了她。
顧今朝側身一歪,這就靠了他身上:「你吃了沒有?」
其實他吃了,鬼使神差地,張口就說了沒有,今朝大大方方分了他一些,挨著他還撞著他的肩頭,許是洗澡的皂角不一樣,她身上總有淡淡的花香。
自從上回在榻上差點親了他一口,挨得近了,穆二就渾身不自在。
他吃不下,就瞥著她:「一會兒我去給我娘祈福,給菩薩進香你要不要去?」
今朝搖頭:「得快去快回,我就求個平安符就好,」
穆二抿唇,半晌又問她:「好端端的,求平安符幹什麼?」
顧今朝對他眨眼,隨口笑道:「求來送人的。」
說不清怎麼個心思,四目相對時候,一聽她說送人,少年耳根發熱,忙是坐開了些。
大悲寺在半山腰上,馬車行不到寺前,只能在老遠地方等著,二人下車,還得走過一個坡,顧今朝吃了許多甜糕,這會有點後悔了,有點肚子疼,可能是腹中壓著涼氣了。
穆二走得很快,幾步一回頭,今朝蹲了地上,正是懊惱。
他又是走回,低頭看她:「怎麼了?」
顧今朝仰臉看著他,只覺少年一臉憂色,好生可愛,這就伸了倆手來:「肚子疼,走不動,你拉我,把我拖過去吧!」
也有趕早上山的,穆二回頭看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是瞪了今朝一眼:「誰陪你混鬧!」
今朝才不管,就蹲了地上非等著他伸手拖她:「快快快!」
她強忍著笑意,耍賴的模樣像個孩子。
穆二無奈,只得認命地轉了過去,背對著拉住了她兩隻手,拖著她走了起來:「顧今朝,你說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來著!」
當然是故意的了,這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