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隱憂永存

第三百零三章 隱憂永存

伴隨著皇城之下的數十名御林軍紛紛爬起來隨著霍雲、霍山等十分狼狽的倉皇而逃,當空縈繞的甘延壽聲如悶雷也似的爆笑聲也餘音漸渺,皇城內外又恢復了以往莊重、威嚴、肅整的氛圍。然而,這種恍若凌駕於整個長安城、乃至於整個大漢帝國之上的的崇高表象,其中又有多少是虛假的、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實在是難以完全的區分清楚……。

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望著人影已渺的霍氏兄弟等夾著尾巴、灰溜溜離去的方向,紀嘯茫然佇立在皇城南城頭半晌無語。『吁……』的長出了一口氣、臉頰抽搐著搖了搖頭,紀嘯才轉身望著『毛臉兒』上仍然笑意未褪的甘延壽說到:

「彼等就此一走,必然會一時躊躇難決、拿不定主意的耽擱許久。兄長傳話予大哥、趙睿、張凱等,亦不可掉以輕心的疏漏對皇城的守衛的同時,也要讓軍卒們趁隙多加歇息、恢復體力。以防彼等惱羞成怒的決心作拚死一搏!軍卒們的飲食等,想來有眾多朝臣等張羅,很快也就會給送到城上。

小弟下城去各處流連一番,一眾的朝廷重臣被圈囚在皇城這麼許久,也該去對彼等適當的予以安撫、向彼等通報一下萬歲御駕親征的戰況和大致返朝的時限了。否則,彼等難免會人心浮動。」

甘延壽鄭重的點了點頭,望著紀嘯彷彿有話要說的摸樣,卻又恍若感覺無從說起的只是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兄長還有何言要說?你我乃生死弟兄,還有何忌諱之處?」紀嘯不覺有些詫異的問到、

「其實、其實,某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亦不知所言之對錯……。」甘延壽下意識的撓了撓大腦袋,言語躊躇的說到。

在紀嘯催促『兄長不是有話能藏在心裡的人,還是快說吧』的催促下,甘延壽顯得有些神秘的拉了紀嘯一下、二人來到了皇城的一角,甘延壽才滿臉莊重之色的對紀嘯說到:

「由之前的霍家子嗣的無能來看,其實賢弟又將榮立拯救社稷之大功幾乎是已成定局。而本應該替賢弟高興的某,卻心裡反而高興不起來的生出了許多的憂慮。

記得當年『秦滅六國』的最後一場大戰滅楚之時,因先期的李信慘敗於項燕之手,始皇才重新啟用了已經心生隱退之心的老將王翦。挂帥出征的王翦,因心裡已經有了滅楚的絕對把握、擔心加上以往的諸多功勛會引來始皇的猜忌,故而在進軍途中就不斷的開始向始皇索地、索財,藉以表示其戰後就僅思享受榮華富貴而不思權柄,以安始皇之心。

而賢弟近來為大漢所榮立的軍功,既有功高莫過於救駕之功、又有拯救江山社稷於危難之功,就是不言當初賢弟私底下運籌使皇后幸免於難之功,據實說來,已經不亞於王翦之為國開拓疆土之功也!

最為令為兄擔憂者乃是:當年的王翦已經垂垂老矣。而賢弟,則才剛剛年過弱冠的正當少年。假以時日,只要賢弟謹慎一些,取大將軍而代之亦恍若已成定局。這又安能不引起朝臣們的忌憚和聖上的疑慮?何況還有大將軍的前車之鑒。

威加帝王而不畜。安知驃騎大將軍(霍去病)是否是年僅二十有四就得惡疾而亡?何況,由賢弟之令祖的身後之事,亦不難揣測帝王之心。非是某一直就與三弟(陳湯)有所不虞,實則乃是以三弟之心胸、為人,以後我等兄弟亦難說能夠永為弟兄。就更別說其餘對賢弟已經心懷嫉妒之人了!

然稍有志向者,卻又均以能夠為江山社稷建立不朽功業為榮。

故而,這、這、這,卻又讓某不知從何說起也……。」

甘延壽半隱、半露的一番發自肺腑之言,使得紀嘯大為感動之餘,確實也及時的提醒到了他的警覺之心,使得他自己也感覺到近期『張揚』得有些太過分了!然而紀嘯不覺細一回想,卻又不僅是機緣巧合、恰巧趕上的不得不為,而且也恍若是上天就不甘心讓他寂寞、強行的把這一切都加予到他的頭上……。

有感於甘延壽兄弟情深的真誠,紀嘯亦不免十分誠摯的悵惘道:

「唉……!所謂欲罷不能可能就是小弟現在所處於的狀態吧?小弟之所以想要去探看一下一眾的朝臣,實就是胸懷兄長所言的的鬱結。不能讓這些已經因之前的經歷而處境尷尬的朝廷重臣們,再恍若我等兄弟居高自傲、對我等兄弟有所微詞;小弟把三哥留下來去同彼等流連,也是出於此意。

據實說來,我等兄弟又何堪這等『有言僅吐三分、且尚有七分不實之處』的虛假應酬?本非心所願,卻又不得不為呀!

小弟曾竊思:霍氏兄弟等也許會因感覺事已難為、潛行逃往他處?如果彼等逃離京城,小弟會自請協同兄長前往追亡,自此之後儘可能的爭取遠離朝堂之上的相互掣肘、你爭我奪。否則,亦難免會更加的難以抽身而退。

只是可憐了霍氏兄弟呀!以往安享著無上的尊榮富貴,現在卻要被你、我兄弟給追得天涯亡命。以霍家的厚重人脈,再加上大將軍尚在、萬歲亦難以過分追究統軍為國征戰在外的大將軍的太多罪責,想來霍氏兄弟並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被我等尋到、緝捕。

再予兄長說句實言,如果小弟能夠前往去追捕霍氏兄弟,小弟亦會想辦法給霍氏留有接續的香火。否則,實是難說已故驃騎大將軍和大將軍的遺脈不會自此代而絕呀!

再有,經此次塞外群胡慘勝以後,群胡亦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很可能經過一段時日的休養生息、積蓄實力又會捲土重來?那時,我等兄弟就又可以去域外為江山社稷浴血沙場了!即使是馬革裹屍,亦強於糾纏於朝堂之上的無邊紛爭之中。

也許小弟本就是浪跡天涯的命運吧?不知兄長可願意相伴小弟如此為之?」

「為兄也正是此意!笑傲邊陲、痛宰群胡乃是為兄的畢生所願也!某就知道賢弟定會比為兄想得遠嘛!再加上賢弟遠離朝堂以後,遠則親。有蘇老侯爺的寵溺,大將軍、車騎將軍等、甚至還要包括萬歲對賢弟的欣賞,不同彼等發生齷齪、自然就可以得到彼等的寬容和維護,我等兄弟豈不是就可終生心愿得償的愜意無比了!呵、呵!」

聽紀嘯說完后,甘延壽馬上就興奮不已的說到。

口中連說『兄長說得是、我等兄弟安能耐得住朝堂上的爾虞吾詐』、並笑著轉身尋甬道下城的同時,心裡卻也不免在暗想:

兄長你還是太過於秉性耿介、忠厚了!哪能像想得那麼輕鬆啊!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可以得到駕馭他人和獲取榮華富貴的機會、就會有貪慾之心在泛濫。這是權力和貪慾對人的無限誘惑所產生的必然後果呀!安居邊陲?當建立了更大的軍功、取得了在軍中的絕對威信以後,就會有人懷疑、防備你產生更大的角逐天下之心了!

不能說紀嘯現在就生出了『反心』。但現在的紀嘯,隨著功業的輝煌,也確實是在思考著未來將去如何的尋求自保……。

京城的御林軍大營的中軍營房、霍氏兄弟目前的『陰謀策劃中心』,現在彷彿就像是籠罩在一種慘淡的陰雲之中。在本就還沒有『煙草』的這個時代,寬敞的營房之內,就宛若因焦慮、激憤、無奈、頹喪等交織在一起而升騰起了一片無形的『煙塵』霧靄一樣,氣氛壓抑得恍若空氣都幾乎被排斥乾淨一樣、令人生出即將窒息的感覺……。

霍氏三兄弟(名義上的叔侄)此時均是『黑著臉』、坐不安站不穩、滿面的焦慮和頹喪之色的正身處於這座他們最初做出『驚人之舉』決定的『陰謀策劃中心』之中。

根本就坐不住了的霍禹,一臉的橫肉抽搐著、就恍若『野驢刨槽』一樣、暴躁的不停在室內腳步『咚、咚』的打著轉轉,間或還扯著嗓子沖『甩頭耷拉角』的落座一旁的兩位『狗頭軍師』李竟和張赫嘶吼著:

「怎麼還都不說話了?怎麼辦、怎麼辦?當初你們說得天花亂墜的,可是現在哪?皇城也讓姓紀的那個豎子給佔了,太后、皇后、太子、朝臣等也都讓那個豎子給保護起來了!再拖幾天,劉病已那個『窮小子』也回來了,我等這不是在等著引頸受戮嗎?……」

臉色慘白、撅著『山羊鬍子』的李竟哆哆嗦嗦的開口剛剛說到:「賢甥……。」

怒氣沖沖的霍禹就把他給打斷、並一指同樣陰沉著臉、也『麻了爪兒』的坐在另一側的霍雲和霍山吼道:「他們兩個才是你的賢甥!我不是……。」

「哦、哦,對,將軍不是……。」原本就是在沒話找話的李竟,只好把因茫然無計的想不出辦法而失神間稱呼錯了『賢甥且請稍安勿躁』這句話給咽了回去,『雞食碎米』也似的點著頭附和道。

這又是霍氏亂序輩分的真實寫照。李竟是霍顯的哥哥、霍雲和霍山的親娘舅,自然是要稱呼二人為『賢甥』。而霍禹卻又是霍雲和霍禹這兩位同父異母弟弟名義上的叔父,這樣算來霍禹自然應該是同李竟同輩。可是,霍顯卻又是霍禹的『姨娘』,從這方面算李竟稱呼霍禹『賢甥』又不算錯。反正就是一本『糊塗賬』,怎麼算都是算不清的稀里糊塗!

李竟恍若『委曲求全』一樣的表現,此時則更加的引來了霍禹的怒火。就見霍禹一大步就跨到了緊挨著坐在一起的李竟和張赫面前,怒瞪著雙眼彷彿像是要噴出火來一樣直視著二人,彷彿像是馬上他就將要下令把二人『生吞活剝』一樣的氣勢洶洶……。

「咳、咳!」此時已經不得不說話了的張赫,苦著臉乾咳了兩聲藉以緩衝一下緊張的氣氛:「那個將軍,做大事者本就是要能屈能伸。漢庭的高祖當年不也是『丟妻棄父』的被霸王項羽給打得四處躲藏、最後才一統天下的嗎?現在的將軍,實是還未曾失去所有的機會也……。」

被張赫苦著臉所說的幾句話澆熄了大部分怒火的霍禹,彷彿十分怨毒的怒瞪了張赫一眼,甩了一句:「有話就快說吧!」旋即就『呼、呼』的只喘著粗氣坐到了正位之上。

「將軍看這樣可好?……」現在已經沒心情再去得意『他一言就鎮住了霍禹』的張赫,接著斟酌著詞句說到:「據實說來,李兄與張赫與將軍等已經完全脫不開干係的一榮俱榮、一辱俱辱。故而,將軍千萬不要懷疑張赫現今還懷有何種私心。所謂:狡兔三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本來此事的陡起就與大將軍沒有一絲的關聯,大將軍也就是只會承擔教妻、教子不嚴之罪而已……。」

看到霍禹聽到不順耳的話眼睛又瞪了起來,張赫趕忙接著自己的話頭兒快速的往下說到:

「此一時不一時也。因朝堂之上現今已無有同大將軍相抗衡的勢力,宣帝攝於大將軍的威勢,此小小的罪名也就根本奈何不了大將軍分毫。故而,張赫才說將軍尚有機會。

為了不使將軍以後生出悔意。將軍可隨後就驅動軍卒對皇城發起攻擊,爭取最後的一搏。如能再次的奪取皇城,我等自然就有了再次『討價還價』的本錢。

為保無虞,將軍在驅動軍卒攻打皇城的同時,亦應馬上做好我等離開京城長安、覓地尋機再起。一但皇城無法攻下、宣帝的大軍也逼近京城,我等實際上就已經失去了再戰之力,就應馬上喬裝離開京城。想來,大將軍潛心經營了幾十年,將軍不會連一塊暫時的棲身之地都尋不到吧?

我等亡出京城長安在外,事實上也是對在朝的大將軍的莫大保護。宣帝擔心斬草無法除根,惹來我等不顧一切的反擊,自然是也不敢輕易的對大將軍有所舉動。

到那時,大將軍在朝屹立不倒、而我等又在外潛蹤積蓄實力,此又安能不是將軍的又一次機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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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龍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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