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哥哥的無奈
洗衣服回去后,兩人在院子里歡樂的晾晒衣服,又是好一陣兒玩鬧,中午一起做了點吃的,春天有點犯懶,飯後兩人窩在西屋甜甜蜜蜜的午睡。
「珍珠……真好,只有我們兩個,只有我們兩個人。」一陣兒久旱逢甘霖般的熱烈雲雨之後,傲雪擁著懷裡的嬌軀有感而發。真想每一天,今生今世,都只有他們兩個人。
珍珠已力不從心,只能懶洋洋的窩在他懷中,連句話也不想說,只是聽了他的話甜蜜的低聲笑了笑。
「累了吧?睡一會兒。」換了個舒服的姿態,他珍惜的輕撫著她的頭髮,閉上眼睛。
珍珠伸手環住他的腰,很快的進入夢鄉。
這一覺,睡到半下午,珍珠醒來時,床上空無一人。
稍迷登了會兒,清醒了幾分,就起來穿衣服。阿寶說要吃餃子,這會兒,得動工了。
剛一出門就聽到廚房篤篤篤篤的聲響,珍珠轉了下眼珠,傲雪在做了?
果然,她走到廚房,就見傲雪在熟練的剁肉,聽見聲音,他停下刀,回頭甜美的沖她一笑,「醒了寶貝兒?我看你困,就沒叫你,你看,我馬上把肉給剁好了,你準備麵皮兒吧。」
「嗯。」珍珠愉悅的應著,卷了袖子就去洗手。這真是她的福氣,在漢人圈裡,古代男人基本不做家務的,可是因為她的丈夫們是草原人,平時家裡活兒多,媳婦又只有一個,做家務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兩夫妻配合默契的,很快就將餡和皮兒都準備好,然後坐在主屋內一邊包一邊聊著天,真是其樂融融。這樣的小日子,她過了十年。
餃子包了兩大案板,靖影才帶著孩子們回來。
阿寶見到餃子歡呼雀躍,抱著珍珠親了幾大口。珍珠笑眯眯的去下餃子,等大家都洗了手準備好后,餃子也好了,天漸暗,一家人,圍坐在主屋,吃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餃子,講著各自今天看到的趣事,一個屋裡,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溫馨甜蜜,真是羨煞旁人。
這個「旁人」嘛,是誰你們懂的。
按俗規也是按自家裡的規律,今晚珍珠是歇在傲雪的西屋,阿寶飯後纏了珍珠一會兒,倒也習慣了家裡的「規矩」,沒有太鬧騰,但是跟珍珠拉勾下回阿媽要陪她睡。
這兩天曲琮在家裡很沉默,沒什麼事就不怎麼說話,該幹什麼幹什麼,完了就回自己房中看書,比阿布還省心。珍珠有注意到他情緒有些低,但是要走這一步,難免的,希望這孩子能早些看開,以後大好的錦繡前程還等著他呢。
陪了自己的丈夫每人各一晚,珍珠應了阿寶次日陪她,晚上兩母女親昵的窩在被子里嘻嘻說笑,又輕鬆又開心。
說起來這樣家庭的孩子也很無奈,母親要照顧這個丈夫那個丈夫,自己就只能排在叔叔們的後頭。於是阿寶這次就黏了點兒,珍珠也不知怎麼就順勢忙裡偷閒了,第二天,還是一聲不響的在阿寶房裡,母女情深的。
當夜,傲雪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要不是頭晚阿寶纏著珍珠,今晚就又該輪到他了啊。
睡不著就起來,開開門望了望主屋,隱約看到靖影屋裡的燈還微微亮著,不知怎麼,心中有點「同命相連」的憐惜感,就不由自主的走進主敲靖影的門。
「進來。」看樣子靖影也沒睡,聲音很清晰。
傲雪推門進去,就見靖影還端正的坐在桌前,看些帳本。見他進來,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問:「什麼事?」
傲雪對他的淡漠早就習慣了,大咧咧的走過去坐到他床邊,有點兒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扭頭睨向靖影,他還那兒裝模作樣故作鎮定的看帳本,切,傲雪就瞧不上他這樣,不開心就不開心,有心事就有心事,還老愛裝的像個聖人。
察覺到他異樣的目光,靖影放下帳本,轉過身來疑惑的看向他,「怎麼了?這麼晚不睡,想說什麼?」
總算沒那麼惜字了,傲雪心裡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就坦誠地跟哥哥說起來,「連著兩日了,你不覺得阿寶太粘人了嗎?她都十二了,你也不說說她。」
靖影收斂目光,有點無奈有些瞭然,果然小四就是沉不住氣。「姑娘家纏著母親,也是情理之中。」
「唉。」傲雪又嘆了口氣,雖說女兒家,慣是慣著,可是……「等大哥和二哥回來后,我就要回峽谷了。」
靖影看了他一眼。
「這一走又得半年呀,你說我們兄弟,還真是。」
「男人總是要東奔西跑的,隨遇而安。」靖影比他看的開,就算心裡也不爽,但不會埋怨,還能接受。
傲雪不滿的看他一眼,他這個哥哥怎麼就不能與他站同一戰線呢?「你不覺得,我們比別人家更悲慘嗎?」
「悲慘?」靖影失笑,不至於吧。
傲雪臉色極不好,「我覺得是。」
「就因為這兩天珍珠陪著阿寶?」靖影搖頭笑。
「我看她像故意的,躲我們呢。」傲雪說著心裡有點發虛,他也承認,他前天吧,貪婪了點兒。
靖影倒是淡淡的無所謂,一臉的理解和疼惜,「讓她歇歇吧。」
傲雪瞥了他一眼,小聲嘟囔,「我沒說不讓她歇,可是我們兄弟也很可憐啊……你看,這一個月,首先她自己來那個例假要六七天,她還要入宮五天!一個月就除半了,現在兩個哥哥不在,我們倆一人滿打滿算也就七天,阿寶時不時要纏著阿媽,這還不算,將來曲琮若是再加入,那我們的日子……」
「有你這樣算的?!」靖影突然打斷了他,神色很是不悅,他不喜歡將夫妻間的性事,這麼數來數去,他文藝范兒,感情用事,夫妻感情怎麼能像算帳本那樣?「珍珠是我們兄弟的妻子,我們在意的是感情為重,珍珠沒有愧欠我們,已是盡量滿足,你這樣將夫妻之事以數日子來算,你有沒有想過珍珠的感受?」
傲雪臉一紅,著急辯解,「我,我是說的實話,雖然不中聽,可是……」
「以後不許這樣說。珍珠她是個人,是我們的愛妻,不是工具。」
傲雪臉一白,猛的站起來,低喊:「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曲解!我怎麼可能將珍珠當工具,我不比你愛她少!」
靖影冷酷的別開臉,稍一冷靜,也覺得將傲雪說的有些重了,他們都知己知彼,對妻子的愛都很深厚,傲雪只是小埋怨,絕不捨得那樣想珍珠。「你能知道就好,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如果珍珠知道了,她會傷心。」
傲雪緩了氣息,又復疲憊的坐回床沿,「我知道,我不該那樣說,她給我們兄弟的,是無價的愛,她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我們,我不該還埋怨她對我們不好。我只是……只是一時發了點感慨,想跟你吐吐苦水罷了。」
靖影微微瞥他一眼,見他愁苦的臉,知他是無意,也消了氣,「你這個脾氣,這麼多年不知收斂,我是怕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空增煩惱。」
「是,我知道了。」傲雪乖乖應。
靖影抬起頭,望向虛空處,微微的吐了口氣,聲音也有些艱澀,「生在這樣的家庭,確是多有無奈和委屈,但是所幸我們的妻子,她對我們的感情至深,我們該滿足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婪會讓我們一無所有。知足者常樂,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們相比在峽谷,已經好過很多,多少族人走幫,做生意,一年回家一次,不是更要承受更多身心的痛苦?」
靖影一番話,點醒了傲雪的思緒,「……對哦,哥你說的對,我們其實已經很幸福了,妻子跟和我一起做生意,不必兩地分居。」
「不管怎樣,她時刻在我們身邊,這真的是上天的恩賜。」靖影露出微笑。
「哥……」傲雪看向他,頗有感觸地說:「看來,你已經平復了。」
靖影苦笑,「早已經是。」
「那哥對曲琮的事怎麼想?」他不信他不嫉妒,不擔心。
靖影沉默了,眼帘緩緩落下去,若有所思了片刻,說:「你相不相信緣份?緣份到了,擋也擋不住,那是命運。」
傲雪的胸口緊了,「哥是說,曲琮和珍珠……」
「我不知道。」靖影無奈的嘆了口氣,「所以一切要隨緣,我們硬去刻求也是無用。他日,若曲琮願意加入,與族規所約,我們兄弟就算再痛苦,也只有遵從。」
傲雪漸漸皺起眉,「我還想你不會同意,你會不顧一切阻擋的。」
「呵。」靖影只是輕呵了一聲。
「為什麼?我們早不在峽谷了,沒有族規卡著我們,而且珍珠她自己也不願,你聽她說了嗎,曲琮已經答應考官了,他以後說不定會自己選一個大家閨秀做妻子的。」
「如果是這樣,最好不過。」靖影輕淺一笑,「但是就怕曲琮……我們說到底血脈都是峽穀人,說什麼脫離峽谷,就算我們在外面這麼多年,可還不是要回峽谷,那裡有我們的父母,峽谷在外面做生意的人很多,逃避只是一時的,終是要遵從種族之規。」
傲雪抿著嘴角,眼睛里射出忿然的光芒,「大不了把阿爸阿媽接來,大不了百年之後,我們全部離開峽谷,不再回那個地方,還有什麼破族規來束著我們?」
靖影又是一陣兒沉默,然後說:「來不及了,你忽略了曲琮的情感。」
傲雪倒抽了口氣,臉色漸漸轉白,「……曲琮年紀這麼小,沒想到也對珍珠……都是阿媽從小的教育,一直說珍珠是我們兄弟的妻子,也是他的妻子,灌輸這樣的思想給他,他從七八歲看珍珠的眼神兒就不對!真是早就應該將他送走!」越說越懊惱,手掌緊緊攥起來。
靖影漸漸垂下眼帘,掩去憂傷。
「所幸珍珠對曲琮沒那意思,反正現在這裡只有我們一家,我們自己給自己做主,沒有人管制我們。曲琮就算不服,他也做不了主。」
「當年……我默認了韓玉,就想過今天。」靖影突然說,頗有些疲憊和無力,「連外面的男人,我們都不得不接受,曲琮雖然年紀小,可在峽谷這種事倒也不稀奇。他到底是我們的母親所生,和我們一樣有共妻的權力。」
「你的意思,你是同意曲琮加入了?」傲雪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兄弟中,最霸道的靖影,因為那年的以死相逼,重生后大徹大悟了嗎?呸!他才不信!他也做不到!
「我說了,一切隨緣。」合上帳本,靖影氣虛的一語雙關地說:「我真的累了。」
累了,早就不想去做無謂的掙扎了。
「你是放棄了?」傲雪心中不免惶恐,在珍珠心中最重要的人都放棄的話,那他的意見不是更加無足輕重?他孤立無援了么?感覺,原來指望著的一道盾牆,一下子倒塌了。
「這些年過來,我已沒有別的奢求,只想著她安安靜靜的在身邊,她認認真真愛著我,我們廝守一生,恩愛百年,已是我最大的追求。」靖影感慨的說,臉上是滿足的微笑。
傲雪不否認他說的很真實很美好,可是他不能做到。
眼睜睜看著她再跟自己的五弟親熱。不可能無動於衷。
「不早了,歇著吧。」低下頭,靖影開始緩緩解自己的衣衫。
傲雪看他要準備入寢了,雖然極不甘心,也不好再繼續爭執,只能失落的起身,走向屋外。
外面有些冷,春天,夜裡還是這樣的冷……他打了個冷戰,回到屋裡時,直覺得胸口悶的很。之前他沒有太警惕,是珍珠從還沒生曲琮時就給了他保證,而且這些年,他也覺得珍珠對曲琮沒那意思,他也忽略了曲琮的一顆少年心,現在驀然發現,十六歲了,情竇初開啊。
心口鑽痛,想像著將來有一天,曲琮要和珍珠結為正式夫妻……那個場景他想想就心碎,連靖影這麼執著倔強的人兒,都認了命,他可怎麼辦……
珍珠,珍珠啊,不要再惹桃花了行嗎?能不能不要再愛上另一個男人啊,即使那個人是他的兄弟,是和他一樣地位的歸屬於她的丈夫,但不是只有小丈夫一種途徑的啊,對,他一定要努力,他要從中作梗!
曲琮啊,天下的好女子有多少,千萬不要擠這一杯羹啊,哥哥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