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東京夢華 之下中

第十六章 東京夢華 之下中

立春,是二十四節氣之首,《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有云:立春,正月節,立,建始也……立夏秋冬同。到了這個節氣,九九寒冬已經進入了第六九,雖然天氣還沒有完全放暖,但已經能感覺到白天在明顯變長。這個節氣一般在陽曆二與四日或五日,而在「江湖歷」三十年,由於過年較晚,這個節氣落在了正月初三。

當初衝冠一怒在為395小隊講解汴京城盛況時,到了這裡便下線了,如今,處身於人群中的羽和線鈴,心中都在暗自埋怨衝冠一怒的語焉不詳。

原來立春這一天是開封府解春牛入宮鞭春的日子,開封府位於御街以西第一條南北向的大街――右掖門外大街的南段,與尚書省正對,從開封府到大內禁中,只須向東略行,上御街再北轉即可。跟在春牛後面的,卻是長長一列數以百計的彩棚花車,這些花車上大抵是一些東京富戶請來的戲子扮成各種傳說故事中的人物,這些戲子都是盛裝華服,同時,那些彩車亦是極盡奢華,因此吸引了大批平民百姓列於路邊爭相觀看。在路的最邊上,尤其是開封府衙附近,有許多百姓用紙紮成花裝欄座,將小春牛置於其上出售,講究點的,還用紙紮成百戲人物,又或弄些春幡雪柳,逢人便送,若遇有錢人家,多少賞幾個錢,如果是貧苦百姓,便是不給賞錢,他們也不相爭。

凡此種種,只把一條二百步寬的御街擠了個水泄不通。而身處其中的羽和線鈴,也自是苦不堪言。

本來這幾天,線鈴他們與幾位新朋友相處甚得,本該相攜前來,但立春這一天卻正趕上朝廷在南御苑與遼國使臣共射,孟夢天和寒清流都被請去觀看;華清風不喜湊熱鬧,自己在家呆著;而一往無前乃是西北軍中有名的神箭手,身在伴射武臣之列;聞天音已經連續在線四天,實在挺不住,下線休息去了;漸進卻是因為這幾天正是賣兵器的旺季,要照看生意,因此,一起來看春牛的實際上只有線鈴、羽和蘇同輔、定言、鳳南菲五人。

幾個人出發時倒是一起的,但是街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人流只擠得幾下,便只剩下線鈴和羽兩個人,這還是羽死死拉住了線鈴的衣服的功勞。

又看了一會兒,兩人已被擠到了路的最邊上,羽雖然愛看熱鬧,但人實在擠得難受,而且距離遠了,又看不到路中央的東西,因此十分掃興,向身邊的線鈴抱怨道:「真是的,也沒人告訴我們這麼擠,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就不來了。」說完,用眼睛看這線鈴,想讓他提個別的地方去玩。

可惜她的聲音比自言自語大不了多少,周圍又是人聲鼎沸,線鈴根本便沒有聽到,仍然掂起腳努力向路中間看。羽見線鈴不理他,登時大發雌威,換過左手拉住線鈴的衣服,右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耳朵――這倒是395小隊女生的一個共同絕招,除了搖擺外都用過――只把線鈴疼得當場叫了出來。

羽將線鈴的頭拉低,湊近他的耳朵大聲道:「喂!我讓你帶我換個地方,你竟然敢不理我!找死嗎?」

這次線鈴卻是聽清了,他一邊齜牙咧嘴,一邊道:「好好好,我也覺得這裡沒什麼意思,換個地方沒問題,你先把手鬆開好不好?」

羽笑了一下,終於將扯住線鈴耳朵的手鬆開,還為他揉了兩下,道:「那好,你說,我們現在去哪裡玩?」

「這個嘛!我早就說要去城外玩,你堅持要到立春以後踏春時去,今天已經是立春了,你怎麼倒給忘了?」

「對呀!這件事我怎麼忘了,那我們快走吧,這裡實在是吵死了!」

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跟衝冠一怒處了一段時間的原因,反正羽現在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她說到做到,不到半個時辰,線鈴便在她的「押送」下,出了含輝門(新曹門),直奔五丈河邊而去。

東京城外踏春的地方大致有三處,分別位於汴河、蔡河和五丈河的沿岸,處於東京城外的正東偏南、東南和東北方向。其中以汴河沿岸更出名一些,但實際上,卻是五丈河畔的景緻最好。因此,作為《江湖》中有數的精明「嚮導」線鈴,自然是將人少景佳的五丈河作為踏春的首選地點。

五丈河又名廣濟河,從東城偏北普利水門入汴梁,至北城中部永順水門流出,穿汴京外城東北而過,因其在城內的河道寬五丈得名,河上有橋五座,在城內與汴河、金水河相通,京師東北曹、兗等州的物資皆可由此入京。

五丈河與汴河、蔡河不同的是,它是由東向西流,如果想去城東汴蔡兩河畔踏青的話皆可乘船順流而下,出城后再徒步行走,惟獨五丈河須逆流,因此乘船不便,是故人也略少。

城東五丈河畔遍植垂柳,景色優美處又遍修亭台,其南不遠為汴梁通曹州的官道,交通雖不及汴河,卻也相當方便,正是才子文人出遊踏春的最好去處。

不過線鈴選的這個日子卻並不好,踏春本該春分、清明左右為佳,如今剛剛是立春,天氣實在太冷,城內有氣溫調節系統,城外可沒有,因此五丈河面上的冰還沒有完全化開,更別提岸邊光禿禿的沒有一點生機的垂柳。好在城外頭一天剛下了一場雪,倒是有不少人乘興來賞雪景的。

可惜線鈴出生於塞外苦寒之地,對雪這個東西實在是興趣缺缺,羽顯然亦對此不太感冒,她縮著脖子和雙手,小臉凍得通紅,一邊走一邊無聊的看著一些顯然從沒見過雪的南方人嬉戲玩鬧,便是線鈴偶爾興發跟那些人互扔幾個雪團,她也只是在旁邊支嘴叫好而已。

兩人本就出來的晚,稍微轉了一會兒,便到了中午,看著那些南方人就地鋪起了麻片準備午餐,兩人對此可沒有興趣,商量了一下,決定找個能背風的亭子,吃了午飯便立刻回城。

線鈴四下看了一下,一眼就發現了一個靠著河邊小坡的亭子十分背風,那裡還栽著幾株紅梅,時下正值花期,倒也相當雅緻。

見到這種情形,兩人立刻加快了腳步,說說笑笑的走進亭中。進了亭中卻發現,亭中此時已有了一人,此人坐在地上,靠著一根柱子,正在一動不動的曬太陽。他穿著褐色土布外裝,顯得頗為陳舊,若不是漿洗得十分乾淨,恐怕會叫人懷疑是個乞丐。而這個人臉上還壓著一頂防雪的斗笠,雖然不大,但卻將鼻子以上都遮了個嚴嚴實實,只有一張嘴露在外面。由於他坐的位置頗低,所以線鈴和羽在沒有進來之前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線鈴打量了一下這人,雖然感到有點掃興,但既然已經來了,卻也懶得退出,見這人正曬太陽曬得悠然自得,也便不去打擾他,自顧自的和羽取出油布墊在地上,並將早已準備好的酒食取出,準備一邊賞梅一邊飲酒吃飯。

不想那人鼻子倒靈,線鈴剛將酒倒出,他便掀下斗笠,翻身起來,對線鈴和羽道:「好酒!這位小哥,你們若是喝不了,讓與我一些怎麼樣?」

線鈴正低頭倒酒,也沒看那人,他生性本就豪爽,聞言立刻道:「那再好不過了,喝酒本就是人越多越熱鬧,反正我們這裡酒食很多,你不妨也與我們一起吃些食物,如何?」說完,抬頭看了那人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兩人同時低呼了一聲,原來這兩人卻是互相認識的,這個大冬天戴著斗笠曬太陽的人,赫然便是當初贈給線鈴「萬仙靈戒」的那個「恨天無眼」。

見到是恨天無眼,線鈴實在是又驚又喜。自他上《江湖》以來,那個「萬仙靈戒」對他來說實在是助益極多,因此,對於這個神秘的恨天無眼,線鈴也是既感激又好奇,他早就想跟這人好好聊一聊了,可惜自從那天他送了「靈戒」后,這個恨天無眼就一直沒有出現過,因此時間一長,也便漸漸淡忘了,不想今日竟偶然遇到此人,實在是令他喜出望外。

只見線鈴立刻跳了上去,拉住恨天無眼的手,道:「恨…無眼兄(他本想叫恨大哥,可實在不知此人比自己大還是小,即使是在遊戲中,一般等級高的人要比等級低的大,可當初自己和他兩個人都是一級,如今自己十八級了,恨天無眼仍是一級,他可實在難以取捨了,因此想了一下,才改口稱呼無眼兄,因為古代只要年紀相仿,無論誰大,稱呼一聲某兄總是對的),原來是你,真是太意外了!來!我們先將就一頓,呆會兒回城我們再好好喝次酒。」

恨天無眼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線鈴,他想了一下,才記起線鈴是誰,臉上也泛出了笑容,拉住線鈴的手道:「原來是你呀!怎麼這麼閑?這個是你的女朋友嗎?」

聽到恨天無眼最後一個問題,線鈴臉紅了一下,忙道:「不是,不是,我們只是隊友,一起來東京過年,她是個路盲,我給他當導遊的。」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道:「對了,那次你送我的那個…」

線鈴對那個「萬仙靈戒」一直感到有點不安,玩了這麼多天《江湖》,他已經清楚的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了,因此,如果當初是因為恨天無眼不識貨送給他,而他這麼施施然的使用的話,那他恐怕已經跟詐騙沒有什麼區別了,所以,他一直想找恨天無眼問個明白。但真正話說到嘴邊,才想起羽也在身邊,當初衝冠一怒告誡他的話,使他對是不是應該讓羽知道這件事頗為躊躇。

好在恨天無眼看到線鈴的表情,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笑了一下,打斷線鈴的話道:「你想說什麼我知道,這中間的一切我都很清楚,咱們就不用再說了,你只管放心。」

線鈴從這話中知道恨天無眼是了解那個「萬仙靈戒」的價值的,但這更增加了他的疑惑,因為這個東西絕不可能是恨天無眼這個一級玩家所能擁有的東西,縱使是別人送的,或者前世帶來的,他也絕不會這麼輕易就送人。但是若說恨天無眼是個神秘高手的話,「匿形術」或許可以隱藏等級,兩人等級差也有可能造成觀察上的誤差,但《江湖》為了識別真正的新手,以上情況都絕不會顯示出一級這個等級的。線鈴想了很多可能,最後所得出的結論無一例外說明恨天無眼只能是真正的一級玩家。

恨天無眼見線鈴臉上陰晴不定,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別想太多了,你還沒為我介紹你身邊這個『美女』呢!」

線鈴一怔,這才說道:「噢!對了,我差點忘了,這位是我的隊友,名字叫羽,靈山五代。羽,這位大哥叫恨天無眼,是我剛進《江湖》結識的朋友,多日未見,不想今天在這裡見到了,我看我們先在這裡將就一點,等回城后再好好吃他一頓,我請客!」

聽到線鈴說請客,羽立刻將剛才的疑惑忘到了九宵雲外。她興奮的道:「你請客?這可是破天荒的事,我一定得好好宰宰你,這裡也沒什麼意思,我們現在就城去,嗯…,就到會仙樓吧!你看怎麼樣?」

線鈴想了一下,道:「沒問題,恨大哥(既然他早就知道『萬仙靈戒』的價值,而自己還是在最近才清楚的,至少在遊戲里他不會比自己小吧),你要是沒事,我們就回城吧!」

聽了線鈴的話,恨天無眼連聲道:「沒事兒,沒事兒,我這次上來就一直孤伶伶的,也找不到以前的朋友了,難得遇上你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話說到了這裡,三個人也不再多言,一齊動手收拾了攤子,便向城東的官道行去。

一路上,幾個人倒是有說有笑,那恨天無眼顯然十分寂寞,以至對什麼事情都感興趣,線鈴也便將自己遇到的那些離奇的故事講給他聽,憑著能將衝冠一怒講得目瞪口呆的口才,只把恨天無眼搞得不停的嘖嘖稱奇。而羽也時常在一旁打岔補漏,因此,一會兒功夫,三個人便已經相當熟絡了。

見到恨天無眼這種寂寞的情況,線鈴心裡一動,提議道:「嗯…,那個,恨大哥,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也來我們小隊吧!我們現在只有八個人,比標準組隊還差兩個,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多有意思!你也可以順便升升級,省得從上次到現在這麼多天了,你還老是一級。」

恨天無眼明顯猶豫了一下,才道:「我看還是算了吧!我的等級太低,會拖累你們升級速度的,以後我無聊時找你們去玩兒也就是了。」

不知為什麼,羽倒是跟這個恨天無眼頗為投緣,她見恨天無眼這麼說,張了張嘴,想說些沒關係之類的話,還沒出聲,忽聽背後有人冷冷的說道:「看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臭小子,你竟然還有膽出城?」

這話的聲音頗熟,三個人連忙轉頭去看,卻見從官道旁的林子里走出四個人,正是線鈴上次得罪過的「江湖四潑皮」,而發話這人,卻是曾被線鈴打得吐血的笑一少。

沒想到突然遇到這幾個人,線鈴心中不由得大叫倒霉,這些日子他認識得高手不少,這些人隨便來一個估計就可以擺平「江湖四潑皮」,但他們卻偏偏都不在身邊,不但如此,反而多了個只有一級的恨天無眼,這使得線鈴頭皮直發麻。

不過線鈴是個當機立斷的人物,他見勢不好,立刻對羽和恨天無眼喊道:「你們快走,我拖他們一會兒!」

讓羽他們逃跑有幾個好處,一是這兩人實力太差,留著不會幫任何忙;二是沒了他們兩個,呆會兒自己逃跑時也要靈活很多,線鈴倒是還有這個自信不會被人一招就打倒;三是縱使自己跑不掉,有了這兩個證人,諒笑一少他們也不敢輕易殺人滅口,最多將自己打成重傷。

在眼下這等場合,線鈴能在轉眼間想到這些事,反應不可謂不快了。聽了他的話,恨天無眼還猶豫了一下,但羽素來信服線鈴,也知道自己留下沒有什麼作用,因此她一把拉起恨天無眼順著官道向東京城方向跑去。

那「江湖四潑皮」顯然對羽他們不很在意,見到他們逃跑,也沒有去追,只是一角一個,將線鈴圍在了中間。

線鈴口才很好,還想再跟他們講講道理,但笑一少實在是恨透了線鈴,不容他說話,一聲令下,四個人便各擎兵器撲了上來。

自從線鈴上次跟笑一少他們交手以來,他對武功產生了重大的興趣,這些天只要沒事兒他就會琢磨一下,稍後他又認識了孟夢天等人,這些人都是《江湖》中可以獨擋一面的好手,因此,切磋之下,他又獲益非淺。再加上初二那天,寒清流領著他和羽去漸進的鋪子里大肆搜掠了一番,雖然鐵匠打的東西多是武器和盔甲,其中盔甲是只有戰士才合用的,而漸進這個級別的鐵匠打出來的武器也大都是供高級玩家使用的,但兩人仍是收穫頗豐。其中羽由於有了寒均劍,對其它武器已經看不上眼了,因此,將唯一找到的一把十八級散道士用適用的「赤焰劍」讓給了線鈴,此劍加五十五攻擊,加一級「炎咒」,加六速度,而且當運足炎性內力或注入火系法力時,還能使其表面熾熱,額外附加一些殺傷力。這把劍雖然遠不及寒均劍,但對線鈴這個級別的玩家來說,已經是相當好的東西了。除此之外,他還得到了一隻很不錯的手鐲和一雙虎皮做的「疾風靴」,這些東西無疑使他的戰鬥力在原來的基礎上又上了一個台階。

但饒是如此,畢竟他還只有十八級,而「江湖四潑皮」至少也在四十級以上,線鈴此時最多也便只能跟「四潑皮」中的一個打成平手,上次他在城裡能戰勝笑一少,完全是因為非PK戰的限制使笑一少不能使用內力和兵器,而他作為道士卻能使用部分法術和那特殊的火炎內力的緣故。

因此,五個人剛一交上手,線鈴便處在了完全的守勢,好在他招式精妙,一套「坎離劍法」使得風雨不露,因此短時間內還盡守得住,但在四個人的圍攻下,想抽出手來使「炎咒」之類的法術卻也是痴心妄想了。

而此時,已經跑遠了的羽和恨天無眼,畢竟關心線鈴,見到路邊有一片樹林,便鑽了進去,遠遠的看著五個人動手。

恨天無眼看了一陣,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呀!竟然學會了以眾欺寡,恃強凌弱,你看,他們四個五十來級的傢伙圍攻一個十八級的新手,這算什麼?」

羽最近跟線鈴混的時間長了,多少沾染了一些線鈴式的思維方式,因此雖然不相干,她仍好奇的問道:「恨大哥,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五十級的人物,連我這個二十級的都看不出來!」

「哦!這個嘛!嘿嘿,我是猜的。對了,他們到底有什麼過節,一上手就玩這麼狠的?」

羽正全神貫注的看著戰場,根本沒注意恨天無眼因為口誤而顯出的一絲尷尬。順口講述了那天在相國寺發生的故事。

此時,戰場上五人已經過了二十餘招,線鈴雖然有「萬仙靈戒」加的力量,但畢竟是道士,而且級別還低,在四人圍攻下,體力已顯不支,他見羽和恨天無眼已經不見了蹤影,便打起了逃跑的主意。

但是,「江湖四潑皮」配合日久,便是六十級的玩家,想找到他們間的空隙逃走又談何容易,又過了十餘招,線鈴已經是鼻窪鬢角,卻仍沒有好的主意逃走。

就在這危機時刻,忽然一絲靈感湧上了他的心頭,有一招清晰的進入了線鈴的腦中,雖然有點冒險,但總比被打成重傷要好。

想到這裡,線鈴咬了咬牙,突然轉守為攻,向前左右三面的笑一少、王朋、神之思每人遞出了一招。這三招是線鈴最近鑽研出來的妙招,是他劍術的精華,雖然仍是以坎離劍法為基礎,但路數飄忽不定,暗藏殺招,笑一少等三人怕他情急拚命,不敢硬接,每人退了一步,但仍結緊陣勢,防止線鈴逃脫。

這時,在線鈴身後的關鎮陽,見線鈴突然反擊,完全沒了防守,不由得大喜,雙刀齊下,砍向了線鈴的背心。

關鎮陽本就下手狠辣,這一下若是換了笑一少等人,多少還會有些顧忌,未必敢真的傷了線鈴性命,但關鎮陽卻全力而為,毫不留情。若是砍實,線鈴恐怕立刻就有性命之憂,正在遠處觀戰的恨天無眼和羽沒想到線鈴竟然冒險出擊,都大吃一驚,恨天無眼腳下一動,便想衝出樹林幫忙。但無奈距離太遠,顯然遠水解不了近渴。

就在這時,線鈴忽然一扭腰,寶劍向後揮出,同時接著這扭腰之力,避開了關鎮陽的雙刀,正是當日他在宜城樓上見到「戰兄弟」突圍時使用的那招反手刀法。

使用這一招對線鈴來說是十分兇險的事情,首先,他初學乍練,學得似是而非,招數中很多妙處根本沒法發揮出來,而且這一招是雙刀的招數,他只有單劍,也便發揮不出接下來的那連環進擊的招數,一旦關鎮陽擋住了第一招,他就只能等死了。

好在這招在線鈴手中威力雖小了三成,仍然神妙異常,而關鎮陽也絕不是明正言,再加上他開始時又有些大意,根本沒有提防線鈴還有如此奇招,因此乍見這招,早已慌得手足無措了。本來他此時立即後撤,線鈴招數畢竟不熟,應該還是躲得開的,但他愣了一下神,方想起抽招後撤,卻已為時已晚了,退雖說是退了出去,卻已被線鈴一劍掃中了肩頭,登時血流如注,登時受了輕傷。

線鈴本意倒也不是傷他,只是想象「戰兄弟」一樣殺出一個缺口突圍,因此也便沒跟上去補他一劍,只是直接躥出缺口,向東京城中跑去。

笑一少等人怎容他如此說走就走,只聽笑一少一聲呼嘯,緊追不捨,王朋和神之思兩人粗略的看了一眼關鎮陽,見無大礙,也跟著追了上來。

線鈴是屬於那種計算精確型的人物,他早就算到了這步,因此,剛剛衝出包圍圈,便開始念動咒語,畢竟,道士跟劍士戰鬥,「打帶跑」才是最常用的招數。

幾人跑出三十多步,線鈴的「炎咒」已經準備完畢了,眼看身後笑一少已經追近,當下回手便是一個火球。

笑一少見火球迎面撲來,本想躲閃,但見到線鈴為了放「炎咒」身體停頓了一下,正是追上他的好機會,如果自己躲閃的話,這傢伙跑得甚快,便會落入道士經典的「走帶跑」的路子上去,到時候恐怕能追上他也要費些力氣。同時,他又估計到十八級玩家的「炎咒」最多也就是五級,撐死能打自己二十點血,因此,他便沒有理會這個火球,而是直接沖了上去,並用胸口接住了這個火球。

線鈴見笑一少沒理自己的「炎咒」,就知道事情不妙。不過線鈴畢竟是線鈴,他一面還在心裡暗贊笑一少反應迅速,一面連忙拼儘力氣準備加速逃走。他也知道,一旦讓笑一少纏住,等王朋和神之思上來將自己圍住的話,那就一切都完了。但他剛才放「炎咒」時減了下速,現在想再恢復原來的速度,卻是需要一定時間的,這段時間雖短,但也足夠笑一少追上他的了。

就在線鈴心裡一涼,運足功力準備趁王朋和神之思沒上來之即跟笑一少拼個兩敗俱傷的時候,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個落在了笑一少身上的火球並沒有象往常一樣打掉多少點血后便立即熄滅,而是迅速的蔓延到了笑一少的全身,任憑他在地上不停的打滾也熄滅不了。

後面跟來的王朋是靈劍士,學過一些法術,見勢不妙,連忙向笑一少身上放了一個「冰咒」,不想這個「冰咒」彷彿是指甲大的冰塊投入熊熊烈火中一樣,轉眼便被融化蒸發了個乾淨。反而是王朋因為靠的太近,鞋子上沾了一點火苗,便迅速向上蔓延,嚇得他連忙甩掉了鞋子,跳出一丈開外方才停住腳,臉色煞白的摸著胸口。

這時笑一少已經停止了翻滾,又過了片刻,火勢倏的熄滅,再向地上看時,笑一少已經憑空消失了,連一點渣滓也沒剩下。

就在線鈴放「炎咒」時,恨天無眼已經忍不住向他這邊跑來準備幫忙。當他看到火勢燒起,突然眉毛挑了一下,一直眯著的眼睛竟然完全睜開,射出一道有如實質的寒光。不過這道寒光一閃即逝,隨即,他便繼續跑了上來。此時,笑一少已經被燒了個寸體未剩,恨天無眼看也沒看,彷彿他早知道會如此一樣,一把拉起線鈴,向城裡逃去。

笑一少這邊的關鎮陽還在後面療傷,王朋已經被嚇破了膽,神之思猶豫了一下,終於也沒敢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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