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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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王身邊美人如雲,噓寒問暖,何需吾。」稍斂心神,江采蘋稍稍離開了那個懷抱,向後倚靠在榻上。
薛王叢似笑非笑的彎了下薄唇:「你這是在意本王?」好一陣兒沉寂,才起身負手於窗前,「本王可不及阿兄那般有艷福。」
寥寥幾句話,刺人心痛。
相較李隆基的三宮六院、三千佳麗,薛王叢確實算半個從一而終的男人,但王府之外的花花草草、金窩藏嬌,同樣數不勝數,血親同脈,連風流都互為媲及。
儘管沒資格再挑三揀四,當下更沒理由再自視清高,一些酸溜溜的話,反而只會顯得自個是在吃醋,江采蘋索性換了個話題:「薛王劫持了吾,且不知有何安排?」
「劫持?」
眼前的男人,背對著自己,江采蘋看不到薛王叢此時是何表情,在聽見這兩個字時又在作何感受,只聽得薛王叢似在喃喃地反問了聲,之後房中便陷入死一般的死寂。
這會兒江采蘋心頭卻越發盤旋著一個疑頓,迫切地想要問出口,卻又不敢問。倘使薛王叢這五年裡一直暗隱在這伊香閣,而今看來,其中像是事有蹊蹺,絕不單單是為今時擄救一個被遷入上陽東宮的妃嬪那樣簡單,若這是一步棋,兵行險招,怕只怕……
心口一悶,江采蘋不敢再多細忖下去,許是房中添置的暖爐過多的緣故,額際又涔出細密的汗珠,多年不復的那種心絞疼的感覺又如潮水般泛開,忍不住緊捂住胸口做了個深呼吸。身上不覺有傷,偏就提不起一絲力氣,渾身上下酸軟無力,這感覺並不好。
仿乎察覺江采蘋的不適。薛王叢回身又坐回榻上,一手攬過江采蘋入懷,下頜抵在那一頭青絲上:「莫擔忡,不過是氣脈紊亂,寒氣入體,好生將養些日子便是。待會兒用些膳食,身子便會見愈。」
頭頂的聲音柔溺的很,根本就不是小叔子對兄嫂該有的口吻,更像一個男人在極盡柔情的溫柔疼惜最愛的女人的感覺,縱知彼此早已錯過。誰都回不了頭,這片刻的輕柔,還是惹人貪戀不已。
雙頰染上紅暈的工夫。身子微微顫慄著且有些發熱的貼在薛王叢的胸膛,江采蘋竟忍不住自嘲,當真是這些年少情,不知何時起成了個缺少男人疼惜的女人,不知何時起竟也貪戀呵護備至的柔情似水。閉上眼甘願為之沉溺,難不成真的是壓抑了太久,才有了今時的情難自拔,恨不能淪陷,喪失理智。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帳幔外才又響起輕微的推門聲。極輕極緩的腳步聲過後,又歸於平寂。薛王叢撩起幔帳,步至茶案旁。親手端了送入房中的湯食,幾樣膳食十為清淡,默然用了頓夕食。
「白日得悉,廣平王妃昨兒個夜裡單騎出城,直奔洛陽而去。本王已命人暗中護從,一有消息便及時報知。」
用過小半碗清粥。江采蘋自覺身上舒服不少,不是醒來時的那種燥燙,而是有了些微的暖意,剛擱下箸,忽聽薛王叢不咸不淡地來了這麼句,心下猛地一跳。
凝睇薛王叢,江采蘋好半晌恍惚,儘管無須再多問,由此也可鑿定心裡那個想法,卻還是禁不住顫聲問道:「沈氏……可是采盈?」
俯身扯下食案,薛王叢直視著江采蘋滿是詢問的眸光,再一次未答反問:「不是早便猜知?」
江采蘋苦笑著垂下眸,可不是早就在猜想這個埋藏在心底已有數個年頭的問題,從那一年沈珍珠以良家女的身份經薛王叢之手禮聘入宮,到為沈珍珠在梅閣備嫁,再到沈珍珠誕下李適,直到兩年前回宮的那回贈予那支白玉笛,可不是早已在心裡認準了沈珍珠其實就是當年跟從在自己身邊的采盈。
南熏殿外為李俶選妃,沈珍珠撿了自己的絹帕,那眉眼,活脫脫像極采盈,為此還反覆不止的糾結過,李適洗三之禮上,沈易直帶來虎頭鞋,那鞋樣綉紋像極當初交代雲兒所繡的鞋子,及至兩趟江仲遜隨同沈易直一塊兒入朝,每一回看似是機緣巧合,回頭想想又有哪一回不是細心安排的。再者,若非沈珍珠素來與梅閣走動親近,楊玉環又怎會想方設法地急不可耐的要為李俶做媒,甚至在其自請遷出宮之後,仍不肯作罷,前年還是把韓國夫人與崔峋之女崔氏嫁入了廣平王府,想來沈珍珠這兩年的日子過得也甚是苦澀……
「其早是有家室之人,已不是當年跟在吾身邊的那個小丫鬟,還請薛王叢護全,讓其早些回府,母子團圓。」
今下戰事起,過不多少時日,長安城也該著被安祿山的叛軍攻陷,已是沒幾天的好日子可過,不說得過且過,現下能相守一分安寧,待它日就多一份懷念,少一分悔恨。當年的那個初入人世的小丫鬟,為其做的已經夠多,而今已是有夫有子之人,身邊早多了牽挂,不再是其一個人的小丫鬟,而是為人妻為人母的一個女人,往後里再也用不著為了當時一日那所謂的恩情再付出一次性命。
良久的相對無言,終是薛王叢打破了沉默,低聲沉問了句:「你,可還要回宮見其一面?」
「上陽東宮吾已死,見與不見,已無差別,又何須再見。」
垂眸凝著錦褥上那一朵朵花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團錦簇,江采蘋心下再平靜不過的溫聲輕嘆息了聲,曾以為還是放不下,有著太多的放不開,可只與薛王叢作聊了這一日而已,便發覺原來這些年自以為是的那麼多的不舍與不忍早就算不得甚麼,曾經掂量了又掂量顧慮了又顧慮的很多人與事,今時一日才發現,原來早已不再重要,也興許是因由有薛王叢在此之前都已為之做了最妥帖的安置,是故才全無後顧之憂。
「若可,吾只想早一日回故里,與阿耶避世隱居。」頓了頓。江采蘋抬眸看向薛王叢,莞爾笑曰,「薛王今後善自珍重。」
薛王叢別過臉,稜角分明的側臉,好看如初的嘴角好似抽動了下,旋即起身步向房門,卻在邁出房門的那一刻,直立的身姿一滯:「留在本王身邊,本王亦可護你周全。」
望著那背影,江采蘋心中微苦。淺勾了勾唇際:「身死之人,怎可再見光?」
目送那身影離去,房門輕掩上。江采蘋只覺眸眶一熱,垂首身上的錦褥已打濕了一片。終究是錯過的,人各有其命,也只能各安其命,為順應天命活了二十幾年。早已不再是不知人事的小女兒家,雖說容顏一如當初初入宮時,對鏡梳妝貌似半點不改,白日與青鳶一見,就連風韻猶存的青鳶相貌上也已變化極大,有時不得不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忒不正常了些。譬如這容顏,早些年連身邊的人都比自個日益見老了,為此彩兒、月兒、雲兒都嘖嘖稱羨過尤其是彩兒還心直口的不止一次的問過可是有何駐顏術。只可惜對此江采蘋只能一笑置之,自也知曉有時候那些嘴碎的宮婢私底下時常在嘀咕其莫不是真的是「梅精」在世,是以十幾年容顏不變。
一夜無眠,不幾日,傳來李光弼、郭子儀先後出兵井陘。大敗叛軍,斬敵四萬人的告捷。於是河北十餘郡皆殺賊守將而降,漁陽路再絕,賊往來者皆輕騎竊過,多為官軍所獲,將士家在漁陽者無不搖心。
與此同時,安祿山遂命張通晤、楊朝宗向東攻城略地,東平太守嗣吳王李祗、濟南太守李隨起兵抗拒,單父縣尉賈賁率吏民殺張通晤,真源令張巡守雍丘,與叛將令狐潮、李懷仙等數萬叛軍浴血奮戰,巧妙周旋,阻止叛軍南下江淮。戰事大有逆轉之勢,安祿山遂又命其將武令珣等率兵南下攻略南陽各郡,南陽節度使魯炅、虢王李巨扼守南陽,屢敗叛軍,使叛軍不得南下江漢。五月里,安祿山西進潼關受阻,東不過雍丘,南又兵阻南陽,北路也幾乎斷絕,除范陽之外,只不過局限於河南西部一隅之地,一時陷入困境。
「汝數年教我反,以為萬全。今守潼關,數月不能進,北路已絕,諸軍四合,吾所有者止汴、鄭數州而已,萬全何在?汝自今勿來見我!」在召來高尚、嚴庄之時,安祿山忍罵,高尚、嚴庄束手無策,數日不敢面見,形勢緊迫之下,安祿山下令,「議棄洛陽,走歸范陽,計未決。」
叛軍進退維谷之間,朝中卻生出變亂。潼關監軍邊令誠,以「常清以賊搖眾,而仙芝棄陝地數百里,又盜減軍士糧賜」進讒言,陷害致死,潼關失守,一時間高仙芝遭構陷被賜死臨終之際,一席「我遇敵而退,死則宜矣。今上戴天,下履地,謂我盜減糧賜則誣也!」表忠憤慨之詞,引得六軍士卒皆呼冤枉,幾近嘩變。為安撫六軍,也未情勢所逼,時,正在長安城中養病的哥舒翰臨危受命,出關作戰代守潼關。
去年二月,哥舒翰入朝面聖,行至土門軍時,不幸中風半身不遂,故回京后便閉門不出,養病一年半,廢病出征,怎不令人唏噓。臨行之日,李隆基登臨望春樓為之餞行,百官相送,至長樂坡相送,下敕加封哥舒翰為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並責令田良丘充任行軍司馬,王思禮、李承光等人擔任屬將,領軍二十萬共赴潼關拒敵。
哥舒翰戰名在外,統軍「嚴而不恤」,怎奈士氣低落,人無鬥志,軍中王思禮主騎兵,李承光主步兵,偏奈二人又各持己見,時有意見相左,號令不一,期間哥舒翰與楊國忠兩人一將一相亦互生嫌隙,一驚恐萬狀,一整日不安,延續半年之久,潼關日趨固若金湯,適逢李光弼、郭子儀大敗史思明,安祿山腹背受傷,屢攻勞而無功。
趁此,楊國忠在御前上言,以「賊方無備」為由,李隆基再次聽信讒言,嚴詞苛責,督責哥舒翰出關迎戰,使者「項背相望」。鑒於高仙芝、封常清前車之鑒,哥舒翰再三極力上書,表奏:「安祿山久在軍中,精通兵法,現在有備而來,利在速戰。叛軍暗藏精銳,以老弱病殘引誘我軍,肯定有詭計,如果我軍輕出,必然落入叛軍的圈套,到時悔之不及。」,一番金玉良言,卻招來抗旨之嫌,六月四日,慟哭出出關,駐軍靈寶西原遭俘殺,死傷枕籍,此一戰,十七八萬官軍一戰士崩瓦解,潼關失守,被俘洛陽。
自此長安無險可守,戰況岌岌可危之下,終迎來李隆基連夜倉惶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