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拒 婚

96 拒 婚

?康熙六十一年,九月,查兩江總督長鼎僭侈逾制、貪贓枉法、與民爭利等十餘條罪狀,抄家問斬,其家眷充軍發配,所牽連官員無數,至此兩江官場多年格局被打破。

最讓人想不到的是此案竟然牽涉到了誠親王胤祉,賣官鬻爵、官商勾結,雖無確切實證卻也脫不開干係,終惹聖駕震怒,被免除刑部之職,罰俸一年,閉門思過。

看著三爺灰頭土臉的出了康熙寢殿,我嘴邊帶了一絲冷笑,「宇成,是時候再加一把火了,我不能要了他的命,但至少可以讓他們兩口子落個清凈。」

「是,奴才這就去辦。」宇成依言退去。

半個月後,三爺在京城以及各省的生意全部清結,至此誠親王再無俸祿以外的任何營生,加之閉門思過王府的日子越發不好過,而偏偏這個時候,又傳出福晉董鄂氏因嫉妒杖殺了三爺剛剛收房的丫頭,惹得家眷成日在王府門口哀嚎不止。

「爺,這也是算是落井下石了。」清塵一邊伺候著胤禟起身,一邊笑著說道,「如今四九城都傳遍了,誠親王福晉這善妒悍婦的名聲坐實了。」

「閉門思過期間收了丫頭的房,三哥這個風雅之士自有御史們參奏,這下他可夠他頭痛的了。」我緊了緊朝服領口,接過茶盞凈了口,說道,「如此倒也好,省的只說茗煙是個妒婦,如今也叫三嫂嘗嘗這滋味。」

清塵聞得此言,心下一動,又問道,「說起八福晉,爺也有日子沒見了吧?」

「茗煙如今活的超脫,不問俗事,與八爺也算是相處和睦,又守著弘旺,我也不願去打擾她。」我輕嘆一聲,「可惜了,當初是那樣跳脫的一個性子reads;。」

清塵見胤禟眼中蕭索,便也不再說話,只伺候著胤禟出門上朝,回頭卻瞧見福晉立在不遠處,遂上前行禮,「福晉萬安,怎生起的如此早?可曾進了早膳?」

蕙蘭默默注視著胤禟的轎子遠去,這才柔聲說道,「政兒今個回府,我心下惦記便睡不著了,不過是出來走動罷了,無事的,你且自去吧。」

「福晉,世子回不來這樣早,您還是先回屋進了早膳再說,」說著,清塵攙扶著蕙蘭的手,向內院走去,「若是讓貝子看見您如此,便要心疼了。」

「清塵,你向來在爺身邊是個周全的人,可知道這陣子他都在忙些什麼?」蕙蘭見清塵如此,便知道她是瞧出來什麼了,索性問道,「可是在對付三哥?」

清塵微微一笑,輕聲回道,「昨兒誠親王福晉過府找您便是為了這個?」

「她如今日子也是不好過,我瞧著那身上的穿戴哪裡還有往日的榮華,只想著畢竟是自己的族姐,心裡多少有些不忍。」

「福晉這話倒是有些說差了,若是顧念著姐妹情分,當初便不該把手伸到咱們府里來,更何況這些年又惦記了不該惦記的東西,落得如此也是自作孽。」

清塵攙著蕙蘭的手緊了緊,「爺這才解了禁足多久,朝堂之上多少煩心事,哪裡還有閑工夫去理他們?誠王福晉當真是摸錯了門,福晉可千萬不要心軟。」

蕙蘭眉頭微蹙,清塵的話雖不受聽,卻也說的是實情,遂喟嘆一聲道,「看來是我想多了,便由得他們去吧,如今只要政兒安好,我也就滿足了。」

「正是這個道理。」清塵見福晉神色輕鬆不少,便告退去準備弘政回府的一應物品。

蕙蘭默默靠在羅漢榻,看著香鼎中的裊裊青煙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一聲呼喚,「額娘!」蕙蘭這才回過神看著挑簾進來的翩翩少年,一時間竟有些怔忡。

待到人撲到近前,這才伸手拂過近在咫尺的臉頰,輕喚一聲,「政兒。」

「額娘這是怎麼了?兒子回府竟不開心嗎?」弘政行過禮數,自然親昵的坐到蕙蘭榻邊。

「你這孩子,一回來便打趣額娘,宮裡師傅是如此教授的?」蕙蘭收斂神色輕斥道,「哪裡有個世子樣貌?」

「額娘跟前便只有兒子,沒有世子。」

「你呀!」蕙蘭笑嗔道,「何時才能有你四叔家弘曆那般在皇上面前得些體面?全叫你阿瑪慣壞了。」

弘政笑笑也不辯解,只輕聲說道,「額娘,說起這些個哥哥們,倒是弘旺哥哥與兒子頗為親近,眼下又幫了兒子一個大忙呢?」

「怎麼?」

弘政面頰一紅,緩緩說道,「額娘也知道兒子的心思,那長鼎家的丫頭……兒子如今收在了別院裡頭。」

「你說什麼?!」蕙蘭聞言心下一驚,直起身子問道,「快把話說清楚!」

弘政原想著額娘本就有意撮合他二人,如今便是說了也無大礙,少不得求了額娘去勸勸阿瑪將這丫頭收了側室,卻不想看見蕙蘭如此,頓時有些惶然reads;。

「你這孩子!」這一次蕙蘭心裡真是起了急火,「還不快說!」

「幾日前弘旺哥哥來找兒子,說是江南那邊有人搜羅了一些罪臣子女準備發賣到各府邸為奴為婢,結果他無意間瞧見了長鼎家的丫頭,遂使了手段將人拘住送給了……兒子見她可憐又顧著往日情分這才……」

「你個糊塗孩子!」蕙蘭聞言越發氣急,「兩江總督獲罪抄家,其家眷必是充軍發配,如此封疆大吏的高門哪裡有發賣的道理?便是當真發賣也輪不到主子頭上,這些內眷若是好的也不過是入了罪籍進教坊娛人,你在宮中多年行走,竟是不知嗎?弘旺也是糊裡糊塗不成?!」

弘政自然知曉其中道理,可畢竟是自己情竇初開的女子,又被人送到了眼前,哪裡有不管不顧的?思及此,便大著膽子回道:「兒子如何不知其中的道理?可萬事總有轉圜餘地,原想著求阿瑪替她換個身份……」

「此事不可尋你阿瑪……」蕙蘭一口氣悶在心間,只想著胤禟如今的不易,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曉,「你趁早把人妥善打發了去,這事你阿瑪是斷沒有幫你的道理,更何況還牽涉到你八叔府上,更是要小心萬千。」

弘政聞言撲通一聲跪到了蕙蘭面前,「額娘,兒子自小便沒有受過太多拘束,阿瑪也一直要兒子誠信待人,當日我既然許了喬喬不離不棄的誓言,如今哪裡能因為她被累獲罪而不管不顧,那豈非君子所為?」

「官家子女既然受了富貴榮華,自然也要擔得起因此而生的罪責苦難,當知福禍相依本該如此,長鼎家的丫頭原本就不該應了你的什麼誓言,如今落得如此也是天命使然,你何苦牽涉其中,讓阿瑪額娘如此為難?」蕙蘭雖心疼弘政,在此時卻不能有半點兒的糊塗。

「額娘,兒子實不願娶盛安家的女兒,何苦害人一生呢?」弘政俯首在地,語帶哽咽的說道,「與喬喬之事多半是兒子一廂情願,那話也是兒子自顧自說的,從始自終喬喬未曾有半分越禮之舉,即便如今身處別院,她也一直獨居內院不使人伺候,也不出院門一步,生怕被外人道而連累兒子,可兒子卻可以從她的眼中看出情義來,這樣的女子叫我如何辜負?如何能夠放手?!」

如何能夠放手?!此一言激起千層浪,蕙蘭想著自己當日只一眼便認定了胤禟,為了不放手步步為營終償心愿,可到最後……只落得情字為苦的感悟。

「你容我想想。」心裡一聲哀嘆,蕙蘭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弘政的請求,可眼下又有什麼好的方法才能如了他的願呢?!

弘政知道自己的額娘向來心軟,便不再言說下去,轉了話題說起宮中趣聞,眼見蕙蘭臉上有了舒緩之意,這才放下心來。

雍親王府

「人送過去了?」四爺一面脫去朝服一面問著身後的弘曆。

弘曆輕聲回道,「回阿瑪,如今人已經在九叔的別院了。」

「弘旺沒有疑心?」

「沒有,不過使人帶他瞧了一眼便心急火燎的給弘政送過去了。」弘曆親自奉了茶水給四爺,「只是兒子不太明白阿瑪此舉深意?」

四爺結果茶盞卻並未喝,只隨手放在了一旁,「你無須知道其中緣由,做好自己本分就是,如今皇阿瑪身子有恙,你在宮中行走切不可行差踏錯一步,否則便是我也救不得你reads;。」

「兒子受教,絕不敢有負阿瑪教誨。」

四爺揮揮手,「且去吧,聽說你額娘準備了些點心,用了后早些回宮,不要誤了時辰。」

「是。」

弘曆躬身退出,徑自去了嫡福晉處請安,順便用了茶點,直到離回宮還有一個時辰這才匆匆趕到了額娘身邊,卻也來不及說些什麼,只將點心裝了匣子帶在身邊。

「爺,你是何苦……」身邊隨侍眼見如此禁不住說道,「庶福晉她眼巴巴盼著您回來,可如今連話都說不上兩句就……」

手扶著匣子,弘曆眼中顯出暖意,「如此這般額娘的日子便會好過些,畢竟禮不可廢,在這王府之中,我的嫡母只有福晉一人,額娘懂我自不會怪罪,惟苦了她……」

車馬於夜色中緩緩前行,車中人再不復言語,靜謐的街市越發寥落,一如車中人百轉千回的心思……

「今兒福晉找你探了口風?」我手扶額角問道。

清塵微微一笑上前輕揉胤禟額頭,「這府里自然什麼都瞞不住爺,福晉原想著替三爺兩口子求個情,我這裡勸了兩句也就過去了。」

「蕙蘭以前是個決斷之人,如今心思也軟了起來。」

「做了母親的人有幾個不心軟?」清塵沉吟一下繼續說道,「有件事外頭回稟了過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還是爺給個決斷吧?」

「什麼?」我聽出清塵言語中的遲疑。

清塵做到胤禟身側,正色說道,「京郊的別院被弘政安排住進去一個人。」

「你是說我前幾年送給弘政的那處別院?住進去的人有不妥?」

「是長鼎家的閨女,弘政喜歡的那個。」清塵眉頭緊鎖,原本還想著說出來能輕鬆些,可這話一開口心裡竟然愈發惶然,只覺得這事透著古怪,「人是弘旺送過來的,可我遣人去查了查竟然和弘曆有關係……」

「弘曆?」我喃喃自語,想起了四爺當日所說的話,「遣人盯住了,不可讓她走脫,萬一有個變數讓咱們的人把那丫頭及時送出京師藏匿。」

「不是即刻?」清塵略帶驚訝的看著胤禟,「我以為眼下還是立刻將人送走為好,畢竟睿王府如今的聖眷……」

我微微一笑,撫上清塵的手,安撫道,「既然人家有了動作,那便已經安排好了后招,眼下靜觀其變不可擅動,反正咱們不也有了打算嗎?到時候是順勢而為還是釜底抽薪,自有法子應對。」

「有爺這句話,我這裡倒是放心不少,只是貝子的婚事怕是拖不得了,我怕那丫頭在他身邊,到時候萬一鬧了起來……」

「皇阿瑪的身子……德妃那裡貌似提了沖喜一說,我是一句推拒的話都沒法說了,而且這婚結了皇阿瑪也安心不少。」我心裡微涼,終是要這孩子陷入困局了,「先安排著,等著旨意下來,再拖上一拖,看看能不能過了年關才好。」

「既是沖喜,事急從權,只怕旨意這一兩天便會下來,即便想拖也是沒可能了,眼下已近十月,只怕最遲也就在月末了,年關我可是想都不敢想reads;!」

「那就拖進十一月,既然要衝喜那就要大張旗鼓好好的做一番場面,難不成我睿親王的嫡子結婚還比不得自家的姐姐?!」

想著歷史上康熙駕崩的大致時間,我冷聲說道,「既然咱們有了離開的打算,弘政的婚事原本就是打消皇阿瑪戒心的幌子,我不想害了盛安家的姑娘,能拖一天是一天。」

清塵聞言嗔了胤禟一眼,「既然如此打算,何不趁早和福晉講清楚,省得她時時擔心自己的兒子受了委屈?更何況咱們要走也需走得巧妙,若無福晉與你通力配合,還不知要出多少麻煩。」

「籌謀這多年,期間因為太子之故折損了一次,當真要做了,倒不知如何與她說起。」我苦笑一聲,「我與蕙蘭之間,若細算算倒是我負她良多。」

「當年之事,福晉不過是情竇初開,又因為心高氣傲才會有了算計籌謀,這多年她在爺的身邊孝禮周全,也虧得有了她才將幾個孩子教養的如此出色。」

我微微頜首,眼中顯出一絲暖意,「芊芊、弘政能夠如此當真是要承了蕙蘭的情,我這多年波瀾轉折,偌大的王府起起伏伏,為難她了。」

「咱們籌謀的事情,爺還是尋個時機儘快和福晉詳談,免得夜長夢多,橫生枝節。」

「等過幾日月假休朝,在於她詳談吧。」我起身向外走去,「天晚了,你也早也安置,我回書房寫個條陳。」

清塵躬身送了胤禟出去,看著夜色中緩緩離開的身影,那稍稍安定的心沒來由的又是一陣慌亂,到底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萬事俱備,雲秀不日也將回京,一切都在按照胤禟的籌謀順利進行,為何自己……

三日後,清塵的不安終於應驗,睿王福晉於府中突然昏厥,隨即病體沉痾,雖有太醫院全力相救,卻終回天無力。

「王院使,你再與本王說一遍?!」我不可置信的看著跪在眼前的眾人,「福晉雖身子柔弱,卻也未見痼疾,為何只是昏厥便如此兇險?」

「請王爺恕臣等無能,福晉雖無痼疾,然多年憂思鬱結早有耗損,這兩日偏又雨雪連綿,福晉寒氣入體,一發而不可收拾。」王允謙俯身叩首,「王爺節哀,福晉只怕就在這一兩日了……」

呆愣在當場,木然的看向內室,我大腦一片空白,怎麼會、怎麼會……

許久,我這才啞聲說道,「宇成,帶院使大人去寫方子,留一名院判在府里隨侍,去知會宮裡讓貝子回府侍疾!」

「奴才這就去辦。」宇成上前扶起王允謙離開。

「王院使!」我忽的出聲喚道,「蕙蘭她……不是中毒?」

王允謙看著胤禟憔悴的面容,一聲喟嘆終是搖了搖頭緩步離開。

「秦總管,將庫房裡上好的人蔘拿去給院判,讓他看看如何煎煮,幫福晉續命。」我緩緩說道,「好生照顧太醫院一干人等,叫下人們不可輕慢,並嚴加約束府內之人,切不可出什麼差錯。」

「是。」秦道然應聲而退。

內室的錦簾一挑,唐秋蘭緩步而出,我殷切的看向她,「可是中了毒?」

唐秋蘭第一次從胤禟的臉上看到了惶然,不禁有些錯愕,這個從來都是風輕雲淡的人,竟然也會為了一個女子如此,自己是不是……可有事情卻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回爺的話,福晉沒有中毒reads;。」

「能救嗎?」

「唐門擅毒卻不擅醫,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秋蘭又哪裡有辦法?」唐秋蘭神色落寞的說道,「王允謙一個醫痴已經下了斷言,爺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前兩日還好端端的,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抬手將茶盞掃落,卻無故心口一陣悸痛,蹙了眉頭手扶前胸,竟然覺得眼前昏花。

唐秋蘭見狀趕忙上前,探了胤禟的脈象,取出嗅瓶讓他聞了聞,又附在耳畔輕聲說道,「兄長不可大喜大悲,您身上的蠱蟲最忌如此,福晉還病著,您再可不有何閃失。」

強忍心中悲苦,我緩緩點頭,「我明白,你先去陪陪福晉,我一會兒就進去看她。」

入夜,風雪愈發大了起來,弘政自從回府便一直守在蕙蘭身邊,飲食用藥一力承擔不假手於人,那於鎮定之中所彌散出來的濃濃哀傷,讓我看在眼裡越發的痛楚,少年喪母哀子何辜?!

「爺……」耳邊傳來輕喚,我猛一回身立刻衝到床前,「蕙蘭!」

蕙蘭唇邊掛著微弱的笑意,緩緩說道,「爺,蕙蘭讓您費心了。」

「別說話,好生養著。」我取過參湯,送到她嘴邊,卻被她輕輕推開,「政兒,我有些話要與你阿瑪說,你先出去。」

弘政拉著蕙蘭的衣袖遲遲不肯放開,「額娘,兒子不走,兒子陪著您不好嗎?」

「有你陪著額娘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與你阿瑪有些體己話要說,你且等等,一會兒就好。」蕙蘭柔聲說著,撫上弘政的額頭,「額娘想吃黑米粥了。」

「好好,兒子這就吩咐他們去做。」弘政急匆匆起身離開。

「爺,扶我起來。」

我見蕙蘭神色肅穆,只得依言將她扶起,讓她半靠在我的懷中,「有什麼話非急在這一時嗎?」

蕙蘭握住胤禟的手,氣喘吁吁的說道,「不急,只怕就沒時間說了。」

「不許胡說!」

「自己的身子我心裡有數,既然連弘政都喚了回來,只怕我也就是這一兩日了。」蕙蘭細細摸索著胤禟的手指,眼中泛起濕意,「當年就是這雙手將我從雪地里拉起,我便再也忘不掉了,你愛吃什麼粥,愛喝什麼茶,愛習什麼字,我都知道!胤禟,你的一點一滴我都想法設法的知道,我一直都希望成為你的妻子。」

「蕙蘭!」我回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說道,「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你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我的妻子,不論為何開始,也不要在去想那些籌謀算計,只想著咱們的今後不好嗎?」

「可我只是你的妻子,卻不是你心裡的那個人。我多希望自己能夠走進你的心裡,多希望能夠和你一起走完今後的路,可……胤禟,我累了。」

蕙蘭將頭抵在胤禟的頸窩處,「我能為你做的不多,反而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謝謝你這多年容了我,也將政兒給了我,這個兒子讓我驕縱壞了,卻和你一般是個真性情的人,今後若他犯了什麼彌天大錯,也請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計較,多幫幫他才好reads;。」

「弘政是咱們唯一的兒子,這驕縱的性子也有我慣出來的一半,無論他做什麼都是性情而為,只要初衷是好的,我自然會幫襯他,你且放心就好。」

蕙蘭緊緊靠著胤禟,貪戀的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呼吸著熟悉的味道,「弘政不願意娶盛安家的閨女,你就不要勉強他了,我原本也不知該如何幫他,眼下這病到幫了我的忙,弘政總要守制服喪,拖個幾年我想也就過去了,到時候他喜歡的你……」

「別胡說。」我感受到蕙蘭的虛弱,將她緊緊攬在懷中,「不娶就補娶吧,便是抗旨又能如何?原本這王爵之位我便不想要了,你趕緊好起來,我帶你離開京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看看江南□□、大漠孤煙可好?」

「離開?!」蕙蘭無奈一笑,「胤禟,從來離開的就只有你,我只能困在這四九城中,我……已經不能適應外面的生活了,困守一方天地尚且不能讓你眷顧於我,更何況天大地大又哪裡會有我容身之處?」

「若是當真能夠離開,你便帶著政兒走吧,他不適合這裡,我不想他重蹈了咱們的覆轍,也不想他深陷權謀不能自拔,讓他和心愛的人一起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吧。」

聞聽此言我亦是濕了眼眶,「是我負了你,害你這多年憂思鬱結。」

「我自己選的路,與你何妨?」蕙蘭緊緊抱住胤禟的手臂,「胤禟,胤禟,照顧好弘政,照顧好芊芊,照顧好……」

「蕙蘭……」我感受到懷中人逐漸消失的氣息,趕忙將她搭在手臂上,抬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不要,蕙蘭……不要……」

「快去喚貝子過來!」我揚聲喊道,「叫太醫進來!」

「胤禟……」蕙蘭耗盡氣力抬手細細摩挲著胤禟的眉眼,「你還是如此風姿榮華,而我卻已經老去,能在你身邊這多年,其實我是知足的……」

「額娘!」弘政撲到床前,拉著蕙蘭的衣袖,「額娘,你不要丟下兒子!」

太醫急匆匆搭了脈,又默默退了出去,一時間內院靜謐的讓人窒息,只有弘政的啜泣聲驚擾了這夜色。

「弘政,今後好好聽你阿瑪的話,不要任性妄為。」蕙蘭眼角含淚,吩咐玉真將錦盒取出給了弘政,「這裡面是當初你阿瑪送與額娘的九子連環,今後你就替額娘好生保存吧。」

九子連環!看著錦盒中的東西,我終是忍不住潸然淚下,當初的九連環,當初的九張機,當初的才子佳人,如今竟然……

「蕙蘭……」

「爺,弘政我就交託給你了……」蕙蘭痴痴望著眼前人,直到視線模糊,耳邊再也聽不到聲音,「胤禟……胤禟……來世我還是希望於早春雪后,看著你一身雪白裘氅出現在……我眼前……替我撣去殘雪……背我……」

「蕙蘭!」

「額娘!」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初一,睿親王嫡福晉董鄂氏蕙蘭歿……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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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煙花(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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