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地壽終

落韻絡站在曠野之上，抬頭望著天空。她看見了很多人站在雲頭之上，而領頭的正是新一任的天帝天影捷。

恐怕現在整個天地的所有人都把天地動蕩的罪責歸結在了她的身上，都要讓她死。

其實她們沒錯，只有她與靈笛兩個人雙雙飛灰煙滅才能真正地阻止這場浩劫。這麼久以來，琉璃燈一直保存著她們兩個人的記憶和力量，如今也是時候要釋放出來了。

世人對琉璃燈的出世都迷惑不已，流傳出了各種各樣的說法。可是，她與靈笛兩個人哪裡有那個力量。真正創造出了琉璃燈的是命運簿啊！

天宮之上的命運簿只不過是一本普通的白紙書，真正的命運簿全部都藏在了琉璃燈之中，一直以來都形成結界守著兩個人，也就是人們所看到的燈芯。

天地初生之時，為了保持平衡，便生出了乾書與坤書。乾坤顛倒，則天地顛倒。乾坤扭轉，則天地扭轉。可是沒有人知道，乾坤兩書為了保護自己，便生出了心，這心便是命運簿。

命運簿與天沙洛一直待在一起，竟然生出了感情。它看過了天沙洛的一生，感嘆這天地不仁，便借著天沙洛與天鷺逸兩個人給了天地兩次機會。可惜天地依舊無情，它現在要釋放出來兩個人的所有記憶和力量。換句話說它要扭轉乾坤，讓天地壽終。

而阻止它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她與靈笛兩個人徹底消失在這個人間。唯有如此，命運簿才會失去了讓天地壽終的理由，並變回原來毫無意識的模樣。

天影捷看著一身綠色衣衫的落韻絡，甚是吃驚。她站在那裡，與往常卻大有不同。她的周身都散發著仙氣，而那副冷靜的模樣卻彷彿已經活了千萬年。

落韻絡看著天影捷，眼眸中的淡泊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天影捷會不會隨時衝下來要了她的命。

因為不論天影捷是否要殺她，她今天都不能死在這裡。靈笛以往的記憶和力量就要恢復了，命運簿也即將釋放出可怕的力量。

突然間，天空之上電閃雷鳴。無數的天兵天將在頃刻間就被擊落在地，天影捷慌了，她拼盡全力撐住了無數的閃電雷擊。

可是這麼可怕的雷擊卻並不會傷及落韻絡。天影捷心中憤恨，先天帝死去的模樣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若不是母親大人的犧牲，只怕天柱已經倒塌，天地盡毀。

「殺了她，殺了她——」隨著天影捷的一聲怒吼，其餘的天兵天將都沖著落韻絡而來。

果然，她已經把所有的罪責都歸結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實這也並不冤枉，畢竟此事確實由她與靈笛引起的。想不到，當年一個價值兩壇曇花美酒的賭約竟然會釀出這麼大的禍事來。若是那些友人還在世，不知道會不會也慚愧至極。

落韻絡在面前灑下了無數的種子，種子全部都變成了十尺的木頭人。它們沖著那些天兵天將去了，不過卻不傷人，只是把那些人用藤條綁了起來。

天影捷，現在不論和你說什麼，你都只覺得是我在為自己開脫罷了。我必須找到靈笛，兩個人一同赴死。這原本就應該是我們兩個人的命運，我們早就是該死之人了。不論是天沙洛和天鷺逸，還是書生和種花男子，哪怕是今天的落韻絡和海靈笛，都不會希望這個世界就這樣消失了。

我已經沒有什麼要與你解釋的了，我該走了。倘若靈笛的記憶及早恢復了，這天地可就真的沒救了。對不起，讓你失去了家，失去了母親。我落韻絡此生罪責難以贖罪，也不敢祈求原諒。只盼著我與靈笛死後，你能做一個好的天帝，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對待這個世界。

落韻絡趁著大亂之時，便化風而去。

「殿下，她往大海的方向去了。」琦鶴急忙說。她也與天影捷一同撐著這雷擊閃電，脫不開身。

「可恨，她到底是誰？」

「殿下！」琦鶴遲疑了片刻說，「她身著一身綠色長衫，能落地成木。恐怕是早已去世了萬年之久的花草之神才能做得到。」

「花草之神，朕記得她被魔族的入侵者所殺。實力弱的很，可是你看看下面，她這實力可是一點都不差啊！」

「畢竟是萬年之前的仙人。或許這萬年光景讓她的力量更加精進了。」琦鶴的嘴角慢慢溢出了血跡。

「可惡，我們連著天災都過不去。」天影捷著急的很。

突然，遠處出現了巨大的水柱，帶著混濁的塵土飛快而來。

「殿下，現在怎麼辦？」琦鶴無法鬆手，心裡著急的很。

「這是，通天水柱！是龍四殿下來了。」

龍平丞用通天水柱將塵土壓實，用來抵禦雷電。她站在天影捷的身邊，看著周圍狂風怒號，看著大地崩裂，這景象竟然像是噩夢一般。

「天帝陛下，我們該怎麼辦？」

「平丞，你來得正好，我們現在必須得趕往大海，落韻絡往那邊去了。」天影捷指著落韻絡離去的方向說。

「海邊別墅，觀海郎！她要去找靈笛！」龍平丞不禁心驚肉跳，今天本來是她迎娶靈笛的大好日子。可是這天地突然崩裂，竟讓這喜事無法進行。

「陛下，我們得快點，否則靈笛會有危險。」龍平丞緊張得很。

天影捷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嗯了一聲便不再說其他了。

其實落韻絡要死，就連海靈笛也必須要死。可是面前這個龍人她為了靈笛可以不要命，可以忤逆整個世界。或許等她知道了自己的意圖，寧可天地毀滅也決不讓靈笛受一點傷害吧！

她們一同往海邊去了。

天下不少地方河水倒灌，洪水猶如滔天巨獸撲向了無辜的人們，大地斷裂，不少人家都消失在了無底的深淵之下。有的地方卻乾旱異常，不禁太陽巨大，就連火山也是怒發。讓人無處躲藏。

實在是慘烈！

彼岸花和魔域里的眾人都把自己固定在巨石之上。本來就飛沙走石嚴重的魔域現在更是狂風不止，除非是巨石山川，其餘的都能被大風卷上天空。不少人被颶風撕裂，不少人被飛落的巨石砸死。到處都是哭喊聲，慘叫聲。可是彼岸花也沒有辦法，只能忍著痛苦感受著凜冽的颶風撕裂的感覺。她在拚命地撐著，用微弱的力量抵抗著。

「啊——」彼岸花痛苦不堪，仰天長嘯。盼望著有人能趕緊解決了這場災難。

冥界之內也亂成了一鍋粥，無數的冥河星星正在砸向那些無辜的魂魄。惡鬼逃出了地獄，趁機燒殺搶掠。還逃出冥界去人間肆虐。冥河之水下沉了不少死魂，就連一直都沉不下去的渡魂船也被打翻了。

紅易陽抱著音伊思坐在大殿之中，她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你還是不願意說出你的心意嗎？」音伊思像個普通的男人情深似海，他望著紅易陽那張臉。

「陛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我們今天會死在這裡呢？」音伊思說，「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告訴我，在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陛下，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判官，只有影王那樣的英雄才能配得上你。我看的出，您對她動情了。」紅易陽哽咽了。

「不，我不愛她，我只是想找個人陪著我。我一直都愛著你，從來都是。」音伊思說，「我求求你，告訴我。」

紅易陽的嘴角掛上了微笑，她終於直視了音伊思的眼睛，說：「我答應了先帝，這輩子絕不會與你成親。因為我是個不祥之人，會給你帶來無群無盡的麻煩。」

「你一直都在幫我，怎麼會給我帶來麻煩呢？」

「我的母親曾經背叛過先王，雖然她饒了我一命，卻覺得我是不祥之人。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如此，我們本就有些血海深仇。我又怎能……」

「若是此次災難過去了，我們也便算是新生。你，可願意與我一同離開這個地方，找一處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生活？」音伊思捂住了紅易陽的嘴巴，說。

「嗯。」紅易陽沉思了片刻，便答應了。

的確，有多少人正在失去生命。何苦為了上一輩的恩怨辜負了自己和即將到來的良辰美景呢？

「你說我們能活下來嗎？」音伊思看著大殿的磚石正在不停地落下，有些落寞地問。

沙土漸漸埋上了紅易陽和音伊思的膝蓋，很亂就要把她們徹底地埋在了裡面。

「能。」紅易陽撐起了結界，守著兩個人。很快，大殿轟然倒塌。不知道紅易陽小小的結界是否能撐得住。

每個人都絕望地期盼著，惶恐著。她們有的人疲於奔命，和家人一起安逸地等死。有的人卻被嚇壞了，只知道逃命，卻忘了為何逃命。惡鬼衝上了人間，在人間到處吃人。像是末日狂歡一般。

落辛玲帶著自己珍視的人，一起來到了空曠的地方。藍田帶著侍衛拚命地抵擋著天上降下來的巨石冰雹等等。可是人怎能阻礙天的力量，很快她便犧牲了自己。

落辛玲知道，現在只有自己可以守護她們了。她憤怒地沖著天空怒吼，拿起長劍劈著落下來的東西。可是冰雹依舊砸傷了她，她的眼睛漸漸模糊了。

「不要！」何溫赫看著冰雹沖著雨塵過來，便急急忙忙地整個人趴在了雨塵的身上。趙君也含著淚把落凌容護在胸前，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啊——」落辛玲沖著天怒吼著，突然間，她的身體開始長滿鱗片，她的頭上長出了龍角，她的身體慢慢變大。

原來，她的體內流著的果真是龍人的血。那一刻她飛躍而起，用自己巨大的身軀把所有她所珍視的人都罩住了。

「殿下！」丫頭流著淚，抬手摸著順著鱗片落下來的血。心疼的流淚。

她並不害怕這個變成了銀色巨龍的殿下，畢竟這是她從小看大的人，她心知肚明這是她在保護她們。

「求老天開恩，放過這天下人吧！」已經年邁的靜兒走出了落辛玲的庇護，跪在地上祈求。可惜了，天若有情天亦老。更何況天已經自顧不暇了，哪裡還有時間理會一個小小的老人。很快，落下來的巨石就落在了靜兒的身上。何溫赫摸摸自己流血的後背，突然很慶幸柳太傅已經去世了。倘若她老人家還在世，必定也會做出如靜兒一般的舉動。

落韻絡來到了海邊，便先行去了她所挂念的小漁村。

小漁村的人倒是團結，都聚集在了一起，大家不論男女老少，都緊緊地抱在一起。

「父親！」落韻絡一進去那個小屋子，便急忙地叫到。

「是，是小魚回來了。」老人家的眼睛被風沙摸瞎了，可是他依舊認得出落韻絡的聲音。

「父親，今天孩兒是來拜別您的。真是慚愧。您救了我兩次，我卻無以為報。」

「孩子，你回來就好。」

落韻絡揮袖，從大地上長出了巨大的樹。樹的根系發達，把這一方的泥土緊緊地包裹在了裡面，巨大的樹枝也抵擋了所有的風沙，甚至連雷擊閃電都進不來。

「這是……」大家都驚呆了，她們都知道小魚其實就是那個落紫國的殿下，後來的陛下落韻絡。可是她也只是一個凡人，何時會這等法術了。

「你們大家就呆在這裡，千萬不要出去。命運簿給我面子，便不會傷到這裡。等這次事情過去了，請你們好好照顧我的父親。」

「你放心吧，小魚！」

「你又要走了？外面危險，你不能出去。」老人抓著落韻絡的衣衫，不肯讓她離開。

「父親，這天下有無數的人需要我去救。今日來，便是來告別的。好人有好報，你們一定都可以活下來的。」

「你怎麼辦？」漁民們聽著這話的意思不對，小魚這是打算自己去扛嗎？就算她有了法力，這也不是她能扛得住的呀！

「此事因我而起，也只有我能平息。我愧對愛我的每一個人，我會平息命運簿的怒氣，還大家一個清凈的世界。」

大家都面面相覷，根本沒聽懂落韻絡說了些什麼，不過，卻隱隱覺得誰都攔不住她了。

「告辭！」落韻絡隨後便化風離去了。

海邊別墅已經被砸的七零八碎，可是觀海郎卻依舊完好如初。海水波濤洶湧，卻依舊沒有漫上來。落韻絡想一定是海含諾這個逆天的天才少女正在拚命壓制著吧。

到了如今，她與影青禾在化虛之地的戰鬥都是個迷，恐怕以後也不會被人所知吧。

突然，無數的海里凶獸出現在了海面。海王也怒目圓睜，看來只要她下海一步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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