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路徑14

潔白的霜花從吳三的身上飄離，一朵，兩朵…百朵，千朵…它們匯聚成一條小溪流，流向易遷，這一界再也沒有比天霜衣更加玄妙的天道褒獎了。與此同時，虛空突然生出一片雲團，雲團正好把吳三和易遷兩人包裹起來。

布老鬼和布空兩人也已悄然來到，他們看著這一幕，著急道：「冬叔，那名凝元境附逆覺醒了超級自我，若天霜衣在為其所得，恐怕不妙啊。」

易遷雖然是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但是身為化龍境修士的他們並不害怕。超強的神術需要耗費海量的法力，憑藉他藏海境的元氣海中所蘊含的法力是遠遠不夠的。徒有神術而法力匱乏這是致命的，因為神術在如何玄妙也施展不出來。

然而，事情出現了轉機。天霜衣作為天道的褒獎，裡面蘊含著蓬勃的力量，對於藏海境的易遷來說，這些力量幾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這也是為何這麼多逆修希望得到這件寶物的原因，天霜衣是順天而為的至寶。

有了術，又有了駕馭術的力量。布冬等化龍境修士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得到天霜衣后的易遷將是極為可怕的敵人。「就是現在！殺！」布冬大喝一聲，幾大化龍境修士同時出手。

大山之上，光影瀰漫，音響大作，人們得見這一勝景。多少年了，地處偏僻的修士們哪裡見到過這麼多化龍境修士一齊出手，真如天神踏足搖山撼岳。

「怎麼辦？」人們擔心起來，但是也絲毫不能救援。幸好，這些強力術法全都朝著白雲而去了。目的非常明顯，布冬等人希望能趕在天霜衣合體之前擊殺易遷。

「咦！」人們驚呆了。這些力量就像水滴遇見海綿，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消失了。

「好啊~」逆修們全都驚呼起來。

布冬臉色變得鐵青，他們並沒有再次出擊，因為誰都知道這是徒勞的。天霜衣和天雷刀是三仙母維護天下秩序的利器，別說自己等人是化龍境，即便是族中通天境的老祖前來也絲毫奈何不得。

飛天境之下，天霜衣和天雷刀是無解的。

「哼，殺不了他，還奈何不了你們么？」布冬把怒火轉到其他人頭上，隨即一劍直撲姚惡壭。剩下的化龍境修士也紛紛出手…一場新的屠戮開始了。

姚惡壭身經百戰，對於逃命的經驗可謂豐厚。對於他們來說化龍境修士是何等的耀眼，幾乎所有的修士都是遠離他們的，確保有效的攻擊範圍之外。布冬的戰力是不可阻擋的，他第一劍出動，逆修如漏網之魚一樣四散逃開。

但是，只要他們盯上的人就幾乎逃不掉。姚惡壭可倒了大霉，被布冬那雷霆一擊差點擊中，緊接著一個空間神通向大山深處遁去。布冬大怒，他這一劍竟然沒有挨到姚惡壭的邊。他緊追不捨，等到姚惡壭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化作了一隻速度極快的墨梟…

『白雲』懸浮在離山百米的上空，只有布老鬼和布空兩人『守護』。

「怎麼辦？」布老鬼著急，揪下一縷長髯，但是他不敢逃走，因為布冬已經下了命令讓他在此守候。

布空道：「你我離遠一點，天霜衣的秘密我聽過一些，他未必便能合體…」

「哦，老哥，怎麼講！」白雲無法撼動分毫，布老鬼體會到了一種絕對的力量，因此感到惶恐。

「天霜衣是三仙母賜予的，哪裡能那麼容易『轉讓』？即便是成功，那轉人之人也必死無疑。」

「哦，真有這個說法么？」

布空說得一點都沒錯，的確如此！牛小強也在這裡沒有離開，那一團防禦性質的白雲對他來說直如無物，他分明看見吳三身上霜花剝離的地方不斷滲出血水…「他這是以命獻祭？」唯有這樣才能完全斬斷天霜衣和他的聯繫，也唯有這樣才能保證天霜衣的全新，才可以讓它融進易遷的體內。

「似有幾分當年鄙人的作風！」牛小強笑了起來，他想起了藥王島上自己以身獻祭的心酸時刻。嚴格來說吳三這不叫獻祭，只能叫剝離，但是其兇險的程度還要高過自己那時的獻祭，「不知他是如我一樣一時的衝動，還是歷經了百轉千回才最後做出這樣的決定呢…嘿嘿。」

隨著最後一片霜花剝離，吳三的生機迅速萎縮下去，他將不久於人世。

白雲散去，嶄新的天霜衣漂浮在易遷的面前，觸手可及。易遷卻沒有看向天霜衣，而是滿含熱淚地望著吳三，哽咽道：「吳道友！」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情感從他內心深處升了起來。

「機會來了！」布老鬼大喜，一把扔掉手中的鬍鬚，緊接著一拳擊出。布空也跟著一掌劈出，他后發先至，掌力先拳頭擊中易遷。

「成了！」兩人大喜，又疑惑道：「天霜衣呢！」

在拳掌擊中易遷的時候，天霜衣消失了，讓他們失望的是易遷並沒有倒下。一層一層的波紋在易遷的後背上蕩漾，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逐漸脫離水面一樣。這一幕玄妙而神奇，不可意常理揣度。

「他成了！」兩人相視一笑，無奈而惶恐。仙道的規律他們知道不少，此情此景預示著天霜衣已被易遷所得。

果然，在漣漪停止時，天霜衣浮現出來，慢慢覆蓋易遷。易遷飛向吳三，把渾身是血的吳三抱在手裡面。他掩面而哭，「吳道友~」易遷突然憤怒起來，一手抱著吳三一手向後揮出，正好撞上布老鬼和布空聯袂而出的第二擊。

穿上天霜衣之後的首次出手，易遷的表現不理想。他這一擊不僅沒有衝散雙布的力量，還使自己的中心不穩，他整個人都跟著搖晃起來。緊著就被兩人擊中，抱著吳三翻飛而出。

布空大喜，「不過如此！」

兩人施展空間神通，一前一後浮現在易遷身邊。

易遷驚喜異常，他體驗到了這一擊的力量——如金如鐵如山如海。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契合。所謂的契合就是要適應這樣的力量，否則剛才那一擊的力量如果完全集中，絕對可以衝破雙布的力量，甚至重創他們都不是沒有可能。

奇詭的一幕出現了，莽蒼的大山上兩名化龍境修士不斷追擊一名藏海境修士，而藏海境修士手裡還抱著一具『屍體』。易遷間或反擊，雙布感覺到其中的力量無可阻擋。表面上他們追擊敵人，可心中卻逐漸惶恐起來。

易遷又是單拳擊出，像是把山上的寒風擊中起來，掠著雙布而過。卻在他們臉上留下了幾條血痕，雙布感覺到了冰冷如刀的滋味，也察覺到了摧枯拉朽的力量，不禁心臟砰砰亂跳起來。

這就是覺醒了超級自我的修士之力，牛小強感到欣慰，察覺此人的天賦似乎比郎貴還要高出不少。

雖然有天霜衣的庇護，但是依然不能完全消解敵人的化龍境的力量，易遷變吐血變適應。也不知道糾纏了多久，易遷已經可以化被動為主動了。神術也漸次而出，雙布不能承受，心中膽戰心驚越來越濃。

突然，虛空血光如虹，那是返祖血脈的映射，瞬間把布空罩在裡面。布老鬼驚慌逃走，易遷並沒有追擊，他雙手環抱吳三，靜靜地坐在一塊岩石上。

渾跡、連御、夜發，暮忘鄉、無涯台、藤中月，滄桑遠寂、蠻荒無極、混沌藏蹤，這九大返祖血脈最為濃郁，是血脈之力中至高無上的存在。而易遷的返祖血脈竟然是排名第五的無涯台。據說墮入這九大血脈幻境之中的修士，非身死神消不可以出，除非釋放者主動撤銷幻境之力。

虛空隱隱出現一座石台，布空雙目緊閉，就盤在上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打坐修鍊，牛小強卻知道此人正在經歷難以名狀的幻境，恐怕不久就要死在幻境之中。果然，不久之後布空的血肉被無涯台吸干，最後化作一堆白骨。無涯台白光一閃消失無形，白骨也紛紛跌落虛空。

易遷悄悄看了一眼白骨，又看了一眼吳三，心口似有冰火煎熬。布空死了，吳三也死了，布空的死如鴻毛一樣輕，吳三的死卻如高山一樣重。

「唉，吳道友，我就把你埋在這裡吧！」在他的神識感覺範圍之內，吳三的生機已經徹底斷絕了。

「糊塗！」牛小強搖了搖頭，吳三的生機沒有徹底斷絕。既然是他自己主動剝離天霜衣，三仙母賜下的寶衣當然不可能讓這樣的人物死去。若是外力剝離天霜衣，擁有者必死無疑。若是自己以身獻祭主動剝離，那麼必全興明。天霜衣之玄妙直達人性，即便是三仙母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

終於，易遷快速挖了一個坑，把吳三草草就地掩埋了。來不及悲傷，眼淚已被山風吹乾，他以極速巡山，解救被布冬等人追殺的同道。

易遷走，牛小強徹底出現，他站在吳三的墳前。想起自己的經歷，又觀摩著別人的經歷。他細細體味良久良久，一股溫暖而舒適的感覺籠罩全身，彷彿神魂都變得完美無瑕起來。突然，天道圖卷映射而出，籠罩住了整個的蒼穹。

「這是幻覺還是實景？」牛小強揉了揉眼睛。

「咦~」虛空似乎突然傳出兩聲驚叫，仿若人聲。牛小強沒有去管這異響，雙眼全神貫注緊盯著天道圖卷。

天道圖卷上無數密密麻麻的蚓紋流轉著光芒，並不耀眼，卻如黑色的海一樣沸騰起來。奇景映射，牛小強的心也如海一樣沸騰了起來。他感覺到自己心中的第一個節點上的一處關隘和第二個節點上的一處關隘相連了起來，形成了一條嶄新的路。

牛小強笑了，他終於一窺通天境的門徑。知道通天境的存在了，正是為了磨礪修士的無上心境。這一刻，他明白了許多，「好哇，仙道果然奇妙。」

「吳三，謝謝你的無畏與決心。」他也隱隱期待著，不知吳三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