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一.佛
「這場,可以算是平手。」
土屋唯人站出來,朝著藍隨如此說道。此時他的眼中說不出是無奈,還是慶幸,其眼中的情緒十分複雜。
而相對於他來說,對面的藍隨此刻神色卻好似單純許多。只見他目光下垂盯著海面,似乎還是在尋找著這場爆炸之下不可能會出現的生機。
看著藍隨好半天不言不語,土屋唯人眉頭輕皺一下,朝著藍隨說道:
「我說這場比斗……」
土屋唯人話還未說完,就被藍隨所打斷,「你對於這場勝負判定是基於雙方都已經死亡的情況之下吧。」
下意識覺著有些不對,可是再怎麼想也覺著不可能會出現那種結果。畢竟,他還不是身處這場爆炸的中心,面對剛才哪巨大的威視就已經是快要絕望。
那,風暴中心的兩人怎麼可能活得下來,於是他脫口而出說道:
「這是自然。」
這話落下,其一旁的八神然陡然間臉色一變,瞬間把神識朝著海底深處探查而去,隨即眉頭一挑,怒意在眼中一閃而逝。安倍晴明這個老狐狸倒是像一幅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以扇捂面,笑臉盈盈。
「那也就是說,只要有一方活下來了,既是勝者吧。」
藍隨這話說出口來,土屋唯人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這本應該定下的局面出現了自己沒有想到的變化。
可是先前話已出口,如果是在政治場上他會反悔。可是處於這超武力戰場中,何況還有自己特事室的人員在場,說出口的話再舔回去的話,會被他們怎麼看待。
土屋唯人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彷彿有兩把刀子頂著自己的背後。一把軟刀子,在自己後背飄啊飄,不知道什麼時候割下來。另外一把,卻是一把鋼刀,已經是頂在自己的皮膚處。兩把刀一剛一柔,均是讓人十分難受且喘不過氣來。
土屋唯人知道自己還是太過於膨脹。剛贏了一場就出來主持大局,結果淪落到這種裡外不是的人局面上。
可,既然如此,終究要選擇,還不如就選擇自己心中早有意向的。
「是的,
既然如此,能夠活下來的人自然是這場的勝者。」
「哼!」
一聲冷哼聲從八神然那處發出。同時也是讓土屋唯人嚇出一聲冷汗來。他知道自己已然得罪了三神器家族之人。可是,既然自己想要脫離家族和宗教的控制,獨立自己的特事室,那麼這是早晚的事情。
心中如此想著,本來有些顫慄的小腿也能夠稍稍站直一些。
而此時,得到土屋唯人準確答覆的藍隨冷著臉,朝著海面一處喊道:
「聽見了?自己爬出來吧。」
眾人把眼神朝著海面上看去,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後,除開些許海浪以外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這真的還活著?
這個疑問當然是熏和土屋唯人才有的。其實,只要是把神識探入到海底的人現在均能察覺到,彷彿有一肉塊類似的生物,以著蠕動的方式,一點點的從海中爬出來。儘管姿勢十分的醜陋,甚至於是有些不堪入目。看著在藍隨不插手,並且不允許其他人插手的情況下,想要活著,只能用這種方式出來。
不然,真有可能會被淹死。
再一個五分鐘過後,「嘩啦。」隨著海面傳來的一聲水響,一道勉強說是人影的肉塊從海中出現。
原本柔順的頭髮變得七零八落,胳膊,大腿,都已經是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粉紅色的肌肉以及森森白骨肉眼可見。原本美麗的面龐,更是一半都已經毀掉。
「弁天大人!」
青行燈拖著疲憊的身體就要下去就人。可是卻被藍隨一把扯住,然後把青行燈扔給了熏,自己則是來到海面之上。
站在這弁天面前,看著她這幅凄慘的模樣眼中半點憐憫之色都沒有。更是冷著一張臉問道:
「好玩嗎?」
弁天不知道是沒有回答,還是已經回答不了她。只不過,她費力的,一點點的轉動著自己的脖子,似乎是不想也不敢面對他。
藍隨終於肯蹲下身子,用手把她的臉給掰過來,也沒有去在意她半毀而顯得恐怖的面龐。看著僅僅一個眼珠在望著他。眼中的倔強和哀怨清晰可見。然,藍隨卻沒有試圖去安慰她,反而是冷著臉,繼續說道:
「你還不配用劍。」
說著間,把她手中一直死死握著的紙扇用幾乎是搶奪的方式給拿了過來。
「你,你這個魂淡……」用嘶啞的喉嚨,弁天憤怒的朝藍隨吼道。
面對弁天的憤怒他不以為意,把玩著手中的摺扇,仿若自言自語,說:「劍不是刀,哪怕已經退出了沙場讓位給了刀,甚至於劍已經淪為了裝飾物,但不論世事如何變遷,劍仍是劍,劍有雙峰,所以提劍對敵,除了一鋒殺人傷人,還有一鋒作為自省之用。」
說完,藍隨揮了揮手,淡藍色的畫卷隨之浮現。
「我不期望你現在就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既然你在我訓練你的時候,你選擇了劍作為的你兵器,那麼我就希望你終究會明白。
去吧,治傷的同時,也正好讓你清靜一下心神。」
說完,弁天沉入畫卷之中,直至整個身體消失於畫卷藍隨這才站起身來。同時畫卷消失不見。
當然,在其餘人眼中,就是弁天莫名消失不見。這種對陸級都查探不到的手段,讓人很是忌憚。不過面前這人已經是拿出各種不同的手段,只能說是見怪不怪。
畢竟,特事室不一樣有一個黑崎郁子。
這類人,這種奇怪莫測的手段,在世界上不算多,但也絕對不算少的。
藍隨站起身來,抬頭朝著天空中的土屋唯人問道:
「是否可以重新定義第二場勝負。」
儘管是還有所膽怯,但是已經下定決心的土屋唯人還是點了點頭后,說道:
「第二場,弁天勝。目前三場比斗,一勝一負,暨第三場勝負為此場比斗最終勝負之決戰。」
藍隨點了點,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我第三場的人不言而喻,就看你們想要派誰上場了。」說完,藍隨就回到了自己那一眾中。
還未等說話呢,就被熏給扯住了一邊臉頰。
「幹嘛啊~」藍隨無奈問道。
「沒什麼,就是看你太嚴肅的表情有點不習慣。」說著間,又用了點力,把藍隨嘴角處的肉往上提了提。
對此,藍隨也只能是狠狠翻了幾個白眼,同時在心理感慨:不愧是自己的天敵。
藍隨與熏稍稍打鬧一下,正要轉過身與寺老交代什麼,背後的衣袍卻是被扯動了幾下。
回過頭去,是青行燈動正在扯著自己的衣服。
「你又有什麼事?」
「弁天大人。」青行燈的聲音十分低落。
「嗯。」
「她會哭的。」
「哦。」藍隨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要送你過去安慰一下嗎?」
「其實,你去的話會好很多。」青行燈低聲說道。
這話一出,另外一邊的熏,看向藍隨的眼神頓時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心中翻了個白眼,藍隨朝著青行燈,說道:「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又不是什麼小孩子,哭就哭嘛~」
「她是!」青行燈用力點頭,「她就是個小孩子!」
「……」藍隨都沒法回這話了,轉身不想去理會青行燈的話語。
垂下了眼垂,青行燈知道這件事情可能無望了。藍隨大人對於弁天大人來說很不一般,這是原先就與弁天相處再之後與藍隨相處時候才能發現的事情。
弁天大人怎麼能允許自己軟弱的樣子被曾經的下屬看到,就更別提其餘人了。可是藍隨不一樣的,如果是藍隨去的話,弁天大人才會真正哭出來吧。
可是,這是不行的。
……
「等這件事情結束后我會去看看她的。」
青行燈頓時抬頭,看見的是藍隨與寺老聊天的背影,眼前卻是有些模糊。
哎呀,怎麼反倒是我自己先哭出來了。
。。。。。。。。
另外一方面,在特事室的陣營中。雖說藍隨這邊陣營是僅僅只有一人可派出去對戰了,可看似人多勢眾的特事室其實也差不了太多。
特事室,家族,宗門,不覺中已經是形成了默契。三方各派出一人應戰。
已現在的結果來說,特事室先勝一場,家族一敗,最後自然是輪到宗門。而今天代表宗門來的人也只有一人。
一峰和尚。
而藍隨這邊的話,自然是寺老上前。
倆人從各自的陣營走出,相對而立。在場外人員看來,還真有種古怪之感。兩人都是耄耋之年的老者形象,而且還都是和尚,這場決鬥有點像是命中注定,也算是有緣吧。
場中兩人不似種花家影視劇中一樣,僧人一見面就先念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之類。倆人都是很平淡的鞠了個躬,手中握著念珠,臉上掛著的是風輕雲淡的笑容。
他們身上所穿著的袈裟有著微小的不同,當然這也正常,畢竟在東瀛佛教其實有著很多的宗門,大大小小無數,在穿著的袈裟還有念經和儀式都有著細小的不同之處,基本上兩個僧人見面都差不多能夠猜出各自的宗門出來。
現在的情況則是,倆僧人站在那裡,各自閉目轉動著佛珠,好似都沒有什麼動手的意思。
其實,現在這種情況讓雙方的領頭人均有些無奈苦笑。總感覺把這種世外之人牽扯到這片戰場中讓人有種強烈的負罪感。
但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佛家畏因,百姓怕果。
兩人各自肩膀上都擔負著一些事物,除非能夠完全出世,不然又能不牽扯因果。
「要不,先生先行出手吧。」一峰和尚說道。
思付一下,寺老點點頭答應了下來,「也好。」
說完,閉目沉思,身影逐漸在空中淡化。
又是類似與弁天那樣的手段嗎?
特事室眾人眉頭一皺,對於弁天剛開始的手段同樣覺著是有些麻煩的手段。說句實話,同樣是對城級的情況下,弁天的路數讓人防不勝防以及煩不勝煩。
可以說,八神照能夠把場面打成那樣,真算不錯的了。當然,這是外人如此看來,對於八神家族來說,總覺得是種恥辱。
再說寺老自空中消失后的變化,倒是與特事室判斷不同。在寺老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後,卻是出現一座古老寺廟。
黑瓦白牆,木製門扉,裡面隱約可見一座三進門的小院。
對於這樣的變化,在特事室一方的黑崎郁子卻是眼前一亮。還以為第三位比斗者出現以後還會同樣是沿著藍隨的路數進行決鬥,結果沒有預料到卻是屬於他自己的風格。
如果說,青行燈是學到了藍隨所教導的形,弁天是學到了一絲神,那麼現在出現的寺老不說是學到了其魂。但是,的確是把藍隨那裡所教導的化為了己用。
至於融入的怎麼樣,或許只有場中的一峰和尚才能知道。
「一峰大師,進來一敘如何?」古寺中傳來這樣的聲音。
「敢不從命。」
微微施過一禮后,一峰和尚朝著寺院大門走去。他浮於空中,一峰和尚踩著虛無的空氣,卻好似身負千斤重擔。每一步都走得很重,每一步走的也很慢,同時一步一走,他周圍也不再是藍天白雲之色,而是出現許多讓人既眼熟又陌生的景象。
一步是金色稻穗鋪滿田間,又一步是鮮血瀰漫殺人戰場,再一步是白骨累累不知何處,隨後才是青燈古佛,佛像憐憫眾生。
「真是厲害啊~」在一旁看著的藍隨不由發出感慨。
「走幾步也算厲害?」熏在一旁不解問道。
藍隨搖了搖頭,說道:「我敢說,整個東瀛的佛教之人,恐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夠走出這幾步來。」
頓了一頓,他續道:「佛是什麼?佛教不像是道家,有千字為總綱,道是什麼其實在書裡面已經說得明白。其餘者只需要從道德經中悟出自己的道就足夠了。
而,佛呢?
什麼都沒有,卻又什麼都有。現在的佛經,大多數其實都是對話,是故事,是行走天下悲慟的憐憫眾生。所以佛經很多,卻又好似什麼都沒有。
所以,最後只能靠自己去行走,去修行,去體會,去超脫,這才是佛。」
藍隨看著一步一景,面露祥和之色的一峰和尚,十分感慨的說道:「他已經是把自己的生活融入到佛中了。」
說著間,一峰和尚進入打開大門的寺院之中。
「喀嚓。」
隨著一聲輕響,門扉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