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布條少年
「我林凌，說到做到！」
少年大喝一聲，一掌拍在了桌上的一顆五指見方的碧綠色的玉石之上。
淡淡的光芒從玉石中心透出，下一刻，亮紅色的光芒像是海底潛藏已久的蛟龍，騰空而起，直衝雲霄，如一柄利劍刺穿蒼穹。
小小牛坑村，一時間豪光萬丈！
那些蒼痕派弟子們都驚呆了，他們原本只是抱著下山過路般心態來牛坑村招生的。
這顆玉石，便是他們此次下山招弟子所用的『試靈石』。這是每個門派中最為常見的法器，但凡有生命觸碰，它便能大致感應出這個生命的靈力情況。從而根據反射出光的顏色和強度，來分辨靈力的屬性和強度。
很明顯，這個少年的靈力，真的很強！
蒼痕派弟子們無比確定，它強過了他們在場的每一個蒼痕派弟子。
當然，也只是弟子而已。
因為此間，唯有一位中年模樣的綠袍男子先是一驚，而後蹙眉。
他是這次招生的長老，周中。
凌厲的光芒漸漸消失，三名蒼痕派弟子依然沉浸在剛才的那份震驚之中。或許，只有石泉峰的大師兄葉秋紅當年試靈，才有這般異象吧。
葉秋師兄雖才十六，但已然達到了雲海巔峰的境界，放眼整個大陸，這等年紀，便有如此修為，已是不世出的人才！而他當年的光芒似乎比眼前的這人還要弱上幾分。
三人再次看向林凌，目光終於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所有的鄙夷，不屑，此刻都已變成了不敢相信的狂熱和……一絲羨慕。
林凌抬起了手，沖著身後孫財主的兒子哼了一聲：「小烏龜，我說過。只要是我林凌想做到的，就一定做得到。快把我奶奶的欠條還給我！」
林凌今年十四歲的模樣，但與眾不同的是，他的四肢，甚至是臉上，都纏上了白布條，遠遠看去，根本不像是個活物，倒像是一個白色的粽子，亦或是……怪物？
他不知道剛才那道光芒意味著什麼。
他只知道，他做到了，他讓那塊石頭髮光了。
孫海是牛坑村大地主孫地主的獨苗，背地裡鄉親們都喊孫地主大烏龜，孫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林凌口中的小烏龜了。
「不可能！」小烏龜和林凌同歲，恨恨的指著林凌的鼻子，「你這怪物，怎麼可能擁有靈力！作弊！你一定是在作弊！」
「你想賴賬嗎！」
林凌猛然把小烏龜的手掌捏了過來，一股殺氣，隱然從他簡陋的身體里散了出來。
簡陋，至少那位蒼痕派長老是這麼看的。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在注意著這個男孩，他可以確定，男孩絕對從來就沒有修行過，所以是簡陋，只是剛才那道光……為什麼？
「痛，痛！痛！」孫海告饒著，脖子努力向後仰著，他可不想再離這個怪物更近一寸，扭過來頭，卻依然不依不饒道，「我剛才眼睛進沙了，沒有看到，有本事你再去試一下啊！」
「你分明就是想賴賬！」林凌知道，只要自己放手再去摸石頭，小烏龜一定會趁機逃跑的。
更何況，老先生說過，吃過那葯以後，萬萬不可再碰那石頭第二次。
因為老先生說，藥效只能發揮一次，第二次，或許會有性命之憂。
林凌不傻，如果讓這些仙人察覺自己所做的小動作，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可是仙人！
「小友，你叫孫海？」
正當兩人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化開了兩人糾打在一起的身體，那名蒼痕派的長老緩緩的走了過來。
今天是離此村一山之隔的蒼痕派招生的日子。周中，是這次招生的主要負責人。
蒼痕派，大陸中的三大巨擘之一，守護著一方安定。在平凡人眼中，這些高來高去的人，就是神仙。
孫海當然是凡人。
從小就倔的很的林凌昂著頭，他覺得自己不凡，至少他讓那石頭髮亮了，但是，他們都認為眼前的這個人是神仙。
不是神仙，怎麼能手一揮就將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毫髮無傷的分開來？
孫海愣愣的點了點頭。
「這位小友的奶奶曾給你寫下欠條？」周中指了指林凌。
「嗯……也，也不是。」孫海有些慌張，他在林凌之前也去觸碰過試靈石，但是結局很顯然，他是凡人，凡人見到神仙自然慌張。
周中疑惑了，臉上卻依然帶著淡笑。
「其實是給我爹寫的欠條」孫海訥訥補充著。
「欠條可否借我一看？」周中表現的很平靜，卻帶著讓人沒有辦法拒絕的威嚴。
孫海看了一眼林凌，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欠條。
看這欠條的字跡和紙質，怕是也有十數個年頭了。
周中拿過欠條，匆匆一瞥，心中嘆息。
五兩銀子，竟是十數年頭的煎熬。
周中的長袖微抖，一絲尷尬轉瞬即逝，但立刻被一旁警覺的林凌捕捉到了。
周中喚來了其他三名弟子，低聲說了什麼，便從他們手中接過了幾兩碎銀子。
「這裡是三十兩銀子，你收好，這份欠條也就作罷，你看可好。」周中平日深居淺出，雖然奉銀不少，卻少有帶在身上，這才有了和弟子們借錢的尷尬。
「仙人，你這是在做什麼？！」林凌一個箭步，卻是擋在了周中與孫海之間，「昨天我已經和這小烏龜定了賭約，如果今天我能讓這塊玉石發光，奶奶和他們的欠條就一筆勾銷。這賭約我已經贏了，而你再白給他錢，這是什麼意思！」
蒼痕派四人皆是一愣，他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這孫海顯然繼承了大烏龜的本性，完全不願意執行賭約的模樣，周中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能快些驗證自己剛才那個猜想罷了，也未想幫這個少年什麼，卻不料這林凌竟是這麼倔強。
有人替他還錢，他卻說什麼也不願意接受，這小怪物真是不自量力！
「這錢我不能收。」孫海竟然也認真的昂著頭應著，「我爹說了，這五兩銀子十四年，利滾利，到今天應該收五十兩了，你這錢，不夠。我爹還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們的錢我不要，我只收我們家放出去的。」孫海死死的盯著林凌，「這錢就得他還！還不起就叫你奶奶繼續給我家種田！種到她死為止！」
蒼痕派的弟子們無比佩服起這位大烏龜起來，這等『君子』，當真世間罕見。
「有種你再說一遍！今天仙人在這，你竟然還敢當著他的面耍賴！小心天打五雷轟！」林凌雙目赤紅，也不知道是怎樣的隱忍，壓制住了他想要掄起袖子揍他的衝動。
孫海的小胖臉憋的通紅，嘴硬道：「剛才我眼睛進沙了，我就是沒有看見！你這小怪物若不是心虛，就把我手放開，去再摸一次，再摸一次啊！如果它還亮，我就把欠條還給你！」
林凌哪裡會再去摸，心中狂怒，正要掄起拳頭，卻又被一陣清風給攔了下來。
清風裡，一雙厚實的手橫在了那裡，手掌上靜靜的放著一塊玉石，試靈石。
「那就讓他死心吧。」周中眼中透出一絲期許，這話也是對他自己說的，為了驗證自己剛才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