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拜年

大年初一一早，天空就飄起了鵝毛大雪。賈敏還沒起床，聽了姚黃說外面下雪了，就興奮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去推開窗戶看雪。萬麽麽剛巧走進來，看見了直呼「我的小祖宗哦！這麼冷的天您連鞋子都不穿，仔細著了涼，到時候受罪的還不是您自己！」一邊說一邊快速走過去把賈敏拉回床上。完了還衝著關窗戶的姚黃埋怨道：「你也是，不拉著點這位小祖宗，都是些不省心的。」

姚黃委屈的撅著小嘴看自家姑娘，她雖平時穩重貼心，可畢竟年紀還小，這幅樣子實在可愛，賈敏就捂著嘴笑，趁萬麽麽沒在意，就沖姚黃做了個鬼臉。

姚黃見了先是一愣，難得見到自家姑娘露出小女兒的嬌態，就也沖賈敏吐了吐舌頭。這主僕二人的小動作那裡瞞得了萬麽麽的眼睛，只是裝作沒看到罷了。

紅梅這時端了熱水進來給賈敏洗漱，見賈敏已經起床了，姚黃正在服侍她穿衣服，就道：「姑娘，外面下雪了！」賈敏和姚黃相視片刻都呵呵笑了起來。紅梅莫名其妙的看著兩人，萬麽麽道：「不用理她們這對發瘋的主僕。」語氣有些嗔怪，讓紅梅更加糊塗了。

賈敏這邊吃了早飯，就穿了大衣裳，披了紫貂皮的披風站在廊檐下看雪。去年冬天沒怎麼下雪，下雪的時候梅花還沒有開，如今，梅花開的正好，賈敏就有了踏雪賞梅的想法。

「姚黃，你去叫了院中的人趕緊都到前廳去，賞了紅包我要去梅林。」

姚黃一臉的不贊同道「姑娘，這雪這麼大去梅林做什麼，您要是凍著了，祖母非把奴婢罵死不行！」

「呸呸呸，大年下的，瞎說什麼！」賈敏拉著她趕緊拍木頭。「我穿成這樣一點都不冷，再換了鹿皮靴子，不會凍到腳的。讓墨蘭姐妹陪著去，也不怕雪滑摔著了。」

姚黃看她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就道「若是祖母同意了姑娘就去吧！」

賈敏興沖沖的跑去告訴萬麽麽，萬麽麽看她難得有這麼放開心懷去玩的時候，就同意了，叫了墨蘭和魏紫來，好生叮囑了一番才放人出去。剛走到漣漪苑門口，姚黃就追了出來，把一個紫銅的小手爐塞到了賈敏手裡，讓賈敏心中頓時一暖。笑道：「咱們姚黃這麼貼心我都要離不開你了，明兒你嫁了人，我可怎麼辦！」

姚黃頓時羞的嗔了句「姑娘！」然後捂著臉跑了，身後傳來賈敏和墨蘭姐妹的笑聲。

賈敏主僕三人踏雪尋梅，選了那格外清雅的梅枝折了帶回去插瓶。賈敏徜徉在梅林中，頓時煩惱全消，臉上的笑容溫暖柔和的彷彿能使冰雪消融。直到冬梅跑來尋她，道太太讓她過去見客，她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年初二，應該是回娘家的日子，但今年開始賈家人就不去賈母的娘家史家了，而是改到了年初四那日。因為今年林如海要在初二這日到榮國府來拜年，雖還未婚，可賈敏和林如海是已經過了定的，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六，故賈代善也把他當正經女婿待了。

林如海是快巳時到的榮國府，賈赦和賈政一起在大門口迎接，三人進了門就徑直去了榮禧堂。賈家其他人這會兒都在榮禧堂中，王氏見到林如海身披灰鼠皮披風踏入禧堂正廳的時候，整個人都呆愣住了，眼神痴痴的。幸有碧雲輕推了王氏一把，不然就要鬧大笑話了。

林如海褪了披風，上前給賈代善夫妻磕頭「小婿如海給岳父岳母大人拜年，祝岳父岳母大人新春大吉，萬事亨通！」，賈代善高興的扶他起來又塞了個紅包給他，賈母也笑著給了個紅包。

林如海又與張氏、王氏見了禮，最後才和賈敏見禮，還遞給了賈敏一個紅包「拿著，壓歲錢！」

賈敏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收下，紅著臉道：「這不合規矩！」語氣裡帶著嬌嗔之意。

林如海但笑不語，卻沒有收回的意思，賈代善見狀心裡泛酸，卻也為林如海的用心而為女兒感到高興。於是就道：「這也不算逾矩，我們都在這呢，收著吧，也是如海的一番心意。」賈敏見賈代善發了話就收下了，還不忘拿眼瞪了林如海一眼，她這一眼帶著三分喜悅，三分羞怯，三分嬌嗔，惹的林如海有些腿軟，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這邊寒暄了幾句，賈代善就帶著男人們到前院去了，賈敏和王氏都心有不舍。賈敏扭頭看到王氏的樣子頓覺噁心，如今的王氏還年輕氣盛，不會收斂情緒，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可就是這樣，上一世的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不妥，怪不得林如海上一世在幼子早夭后，說她白長了一個聰明的腦子而不會用。

張氏的肚子月份還淺，但是懷像不太好，吃點東西就吐，故最近反而瘦了不少，賈母見她面露疲憊之態，就讓她回去休息，今日就不必過來了。王氏偷偷撇了撇嘴，道：「大嫂還是要以子嗣為重，府里的事情我會幫著母親料理的，大嫂只管安心養胎就是。」

賈母眼神一閃，笑道：「你弟妹說的是，以後你就在你院中養胎吧，管家的事有你弟妹在呢，你只管安安安生生的生了我的乖孫就好。」

張氏人雖溫和，人卻不傻，她知道賈母這是趁機奪她的管家權，王氏早就虎視眈眈的在一旁盯著管家權了，她雖不情願交出去，知道交出了再要回來就難了。但是正如王氏所言，一切都要以子嗣為重，再說她要這管家權不還是為這孩子著想。

「母親憐惜兒媳，弟妹又好意為我分憂，我還有什麼好說的，畢竟女人還是要以子嗣為重！」

賈母和王氏聽了這話，都意味深長的看著張氏。王氏心道：「這張氏也不是好欺負的呢！」

賈母不想看賈母和王氏算計張氏，就道：「大嫂臉色不好，我還是送大嫂回去休息吧！」

賈母掃了眼賈敏，又看了看張氏的肚子，終是揮手讓她們走了。

午飯是擺在了榮禧堂的花廳里，仍舊是男女分席，中間用屏風隔開。賈代善今日為了給女兒撐面子，在席上提議大家對對子。賈赦道：「我先告個罪，我是最不耐煩看書的，別說對對子了，我看書還看不齊全字呢！我就不參加了，我看熱鬧，看熱鬧。」

賈政自恃讀過幾年書，也經常與京中的一些文人一起宴飲，在席中作詩、對對子也是經常的事，他的作品也是有人追捧的。可他不知道，那些追捧他的人，只是為著他榮國府二爺的身份巴結他罷了。賈代善提議對對子，他是欣然同意，心中還有與探花郎一爭高下的心思。女眷這邊，也就賈敏正經的讀過書，賈母與王氏只是不是睜眼瞎罷了，自然就只有賈敏參加了！王氏氣的牙痒痒，差點折斷了一雙象牙筷子。

賈代善道：「咱們就是在家中一樂，不必出什麼難的抓頭的題目，就以春為題吧，我先出一個。」賈代善思考片刻就有了「一年四季春常在」

賈政頭一個道「我有了，萬紫千紅花永開」

林如海心下好笑，對這個二舅哥的自視清高又些不屑，道了聲不錯就幹了杯中酒。那邊賈敏也輕撇了下嘴，同樣幹了。賈政頓時有些沾沾自喜，賈代善見了直搖頭，這傻兒子，被人看了笑話還不自知，還在那兒傻樂呢！

接下來就是賈政出題，他出了一個，沒有人對上，讓他自覺不比探花郎的才學差，不過是他時運不濟罷了。賈代善已經不想理他了，那邊賈母倒是高興的什麼似得「我兒這些年的書沒有白讀，是個有真才實學的」

賈敏心中嗤笑，這是諷刺林如海並非實至名歸呢，她可不能讓人貶低自家夫君。

「我這裡有一上聯，一枝紅梅沾春雪」

賈代善搖頭無奈的嘆了口氣，賈母沖賈敏挑釁一笑，賈政呆愣當場，林如海心裡卻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