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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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韓家堂屋時間同上內

韓父:封人難封嘴,封嘴難封心,嘴上不說,心裡不說啊?木蘭從軍,比木瓜強,我去了,也是重蹈覆轍。

韓木瓜:阿爹說的對,我要上了戰場,肯定不低二姐萬一。

韓木蘭:木蘭考慮不周,魯莽任性……。

陳父:哎,神無完神,人無完人,能做到問心無愧,一生足矣。

韓木瓜:是呀,二姐就是料事如神的神仙。

韓母:你這孩子,又胡說。

韓木瓜:起碼半個神仙嘛,他們都這麼說的。

陳父:話糙理不糙,說的都是心裡話。

216、陳家大廳時間同上內

陳益方:阿爹,柔然小邦屢犯邊陲,幾十年來烽火不息,連年徵兵,勞民傷財,民心思安,怨聲載道,如此下去,即使柔然不取勝,厭戰和衰敗也會導致我天朝走向滅亡。

草花帶一群傭人悄悄圍上來聆聽。

陳益方:要說木蘭替父從軍,絕非不二之選,生逢亂世的她完全可以隨波逐流,生俱生,死俱死,沒人會指責她沒有擔當。但她不是想著如何苟全性命,在軍書鐵卷面前她想的是精誠報國,在生死關頭她想的是孝敬爹娘。

草香帶一群傭人悄悄圍上來聆聽。

陳益方:自古國家危難,精忠者從不退卻,木蘭即使女兒之身,所作所為大丈夫有所不及。

陳母:巾幗不讓鬚眉,實屬難得。

陳益方:論英勇,木蘭一馬當先,進在前,退在後,一桿長槍直殺的柔然小賊聞風喪膽,提起下韓村的韓木瓜,全軍將士無一不咂嘴稱讚。

管家重重點頭。

陳益方:論豪情,木蘭俠肝義膽,為救數十萬將士於危難之中,獨闢蹊徑,冒死上薦,試問萬馬軍中有幾人能像她這般拋個人安危與不顧、古往今來又有誰能與其相提並論?

草花、草香相互緊緊握手,無聲歡笑。

陳益方:論策略,她精通兵法,黑山頭以少鉗多,大娥山出奇制勝,破詭計,擒匪首,為早日拿下永不犯我之金碑降書立下千古奇功。

眾多傭人紛紛低聲贊同。

陳益方:論人品,她視可汗許下的高官厚祿為糞土,金殿辭官,她不怕引咎上身,縱然凡間世俗不會為一個人的難言之隱而推翻已成鐵律的千年俗約,疆場之上百戰不死,辭官歸隱卻落得如此歸宿,不值得我們同情嗎?

幾個滿臉鬍鬚的廚師眼含熱淚。

陳益方:論情義,戰場撕殺,險象環生,木蘭救同伴,救太子,幾次救孩兒性命,生死患難,感激涕零。孩兒明為娶她為妻,實為後半生當牛做馬,報其再生之大恩。

陳父撫須點頭。

陳益方:論婚嫁,阿爹家境殷實,獨子娶親,不說門當戶對也應百里挑一。木蘭如瞞實不報不辭官,如今也是軍權在握的兵部尚書,這可謂門當戶對?說木蘭粗枝大葉,女紅生疏,阿娘不缺一個堂前灶后、縫補洗漿的媳婦吧?

草花:少爺說的好,我們有的是飛針走線的小姐妹。

陳益方:如若判定女扮男裝傷風敗俗,當真國破家亡之時,男為奴、女為娼之際,有何臉面再談什麼尊嚴與禁忌?如此深明大義的女子,異邦蠻夷之徒尚推崇膜拜,不圖名利卻被世俗不容,如若國難再臨,誰還捨命從軍?老弱婦幼誰來保護?

陳母:這麼好的姑娘,我兒娶了她,全家都沾光。

陳益方:阿娘,我也知道木蘭好,千好萬好也可說是我的一廂情願,孩兒想娶木蘭,雙膝跪求於人,韓家還不一定答應呢。

陳母焦慮:方兒?

陳益方:即便如此,我還是要去表達我的心意,我要親口說出我的仰慕之心、愛慕之情,木蘭拒我門外也好,我因此獲罪也好,孩兒甘願一人承擔,決不牽連家人及宗親。孩兒情急當頭,言語不當之處,還望阿爹原諒。

217、信兵家時間同上內

說書人:表侄,這是這幾天的書錢,以前說好一人一半的,今天我全給你帶來了。

傳信兵:表叔,這是要折殺我呀,幾句戲言,您可別當真呀。

說書人:錢不錢的是小事,搞不好,我真沒臉在下韓村混下去了。

傳信兵:怎麼了這是?您老慢慢說。

說書人:開始我尋思二丫頭這事講它個三、五十天的沒問題,誰料開了口子,越扯越遠了,具體情節我也不是太清楚,現在想收,攏不回來了。

傳信兵:這樣啊。

說書人:這不才來了十幾個老客,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今晚或許真是我最後一場了。就這麼丟了師父留下的書板,我愧對他老人家啊。表侄你也上過幾天戰場,你幫我參合參合,好歹讓我圓了它。

傳信兵:那是那是。哎,我忘了給您說,上韓村韓賴頭您熟吧?

說書人:那個好請我喝酒的韓老六?韓禿子,我熟得很。

傳信兵:就這個禿頭大叔,把木蘭妹子說的,那叫一個熱鬧,三鄉五村的男女老少,夜夜趕集似得往他家院子里擠,籬笆牆都散架了。您這幾天的錢,真不夠他一晚的銅鑼底。

說書人:你當他平時屁顛屁顛趕著請我喝酒,還不是為了仿我的套口?憑他那點能耐能籠住人心?你說別人我信,你說他,打死我我也不信。

傳信兵:您不信沒啥,您再接著往下聽。(拿起筷子敲碗)說起木蘭您聽詳,她天人降臨凡間場,眼觀十里明髮絲,清風過耳聽四方,雙膀一晃力千鈞,銅牆鐵壁一人闖,左手握弓穿白楊,衝鋒陷陣右手槍,她不神奇我不講,說她神奇我沾光。表叔,這麼鏗鏗鏘鏘地講一晚,您想他那面破銅鑼,還不得滿滿登登地?

說書人:誇大也得有個根底,這不太玄了嗎?

傳信兵:照您來說這就叫太玄了?那二妹子跨下的小花馬,一到晚上就長出一對金翅膀來,呼扇一下一百多步遠,您說這個玄不玄?(在信兵的描述中幻化出小花馬展開金色翅膀馱著韓木蘭飛翔的場景)。

說書人:上韓村離咱下韓村才兩個時辰的馬程,都都都,都說成這樣了,還天天客滿?

傳信兵:他那客滿算什麼,小巫一個。

218、韓家堂屋時間同上內

韓父:我只當木蘭長大懂事了,做出如此驚天動地之舉,為父高興惟恐不及,何來自責之意呢?沙場征戰,刀來槍往不曾亂了陣腳,怎地說出這等幼稚的言語來了?

韓木蘭:確是孩兒草率,釀此橫禍,木蘭難辭其咎。

韓父:你體恤老父年邁,兄弟幼小,替父從軍,這是盡孝道。江山社稷,帝王尊嚴,違背常倫,自有公正裁決,要殺一警百也是應該,能甘願認罪伏法,也算我等一介草民為國盡忠了。我兒忠孝兩全,何過之有?

韓木蘭:孩兒當初想著不如儘早了斷了性命,為韓家解脫了牽連,還可免去二十年的兵役。兩軍交鋒回回衝殺在前,也是奔著以命抵命去的。

韓木瓜含著眼淚,緊閉著嘴唇。

韓木蘭:戰場之上環環相扣,將士們個個捨生忘死,孩兒不覺融入其中,忘卻了初衷。眼看大捷在望,心裡又巴望再見爹娘一面,不想因此連累了爹娘,才有今天如此的悔恨。

韓父:哎,我兒此言差矣,是福是禍,全家一起扛。

韓木蘭:阿爹越是寬容,木蘭越加羞愧難當。

韓木青握住韓木蘭的手:有阿姐陪你,不怕。

韓父:真有這一天,刑場之上,伏法之際,你我斷斷不可顯露膽怯之態,黃泉路上相依相伴,九泉之下其樂融融,當真如此,也算是個好歸宿。

219、陳家大廳時間同上內

陳父:人生在世,難有幾件遂願的事,想了,就去做吧,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阿爹答應你了!

陳益方跪下:多謝阿爹成全。

陳母:方兒,阿娘再問你一句,你執意娶木蘭,可深思熟慮了?

陳益方:大丈夫一言九鼎,幾年前我就想好了。

陳母:好好,想好就好。快起來,快起來。

陳益方站起身,急忙回頭:阿爹,您快快吩咐管家備足聘禮,孩兒現在就要去韓家提親。

陳父笑:到底還是黃口小兒,哪有在晚上上門提親的?不懂規矩。

陳母:傻孩子,再急也得明天去啊。

陳益方:啊啊,明天不許反悔啊。

陳母:不反悔,不反悔,草花草香,快給少爺備飯。兒啊,咱先吃飯去。

220、信兵家時間同上內

傳信兵:前幾日我在鎮里傳信,聽說好幾家書場偷偷說什麼《木蘭傳》,我心裡好奇想去瞧個究竟,您猜怎麼著?把門的老兄認識我這張臉,給足了面子讓我擠進去聽了幾句,正講到黑山頭大捷。

說書人:是老鷹嘴。

傳信兵:咱叫老鷹嘴,官家叫黑山頭呀,叫啥無所謂,您說老鷹嘴高不高?

說書人:都說坡高壁陡的,有三十來幾丈呢。

傳信兵:它那三十幾、四十幾丈高,在二妹子看來,不過是個馬鞍子。

說書人:此話怎講?

傳信兵:你想馬鞍子再高能高到哪裡去?四十來幾丈高的老鷹嘴,二妹子一抬腳就上去了。

說書人:怎麼上去的?

傳信兵:還能怎麼上去?木蘭本來就不是凡人,她不飛能上去?飛上去的唄。

說書人:我的乖乖,神了。

傳信兵:二妹子也是被逼無奈才現了金身。

說書人:哦,你快說說。

傳信兵:可汗此次犯疆,據說請來個老神仙,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白鬍子老頭,幫可汗在老鷹嘴設下了埋伏,專等我大軍上套,誰料等來了韓家二丫頭。

說書人:命該如此。

傳信兵:兩人可說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對頭,當下各施法術,天上地下斗的飛沙走石,幾天幾夜分不出高低勝負。

說書人:那後來呢?

傳信兵:要不怎麼說女孩子心細呢,打著打著木蘭老感覺有股羊膻味,只要老頭在上風口,腥臊味越濃。幾千個回合過去了,再看老頭的武功招式,頭頭角角的好生熟悉,木蘭暗想難不成對手和牛羊有什麼關聯?心思這才一動,手裡的長槍呼啦就變成了丈二羊鞭,嚯,這下可好了,幾鞭子下去對方就現了原形,果然是只老綿羊。

說書人:聽老輩人說過,綿羊大了是有成精的。

傳信兵:他做夢想不到二妹子整天守著牧場,牛羊的性子早爛熟於胸,這下天敵索命,自尋短路了。(在傳信兵的描述中幻化出韓木蘭騰身飛升、和老神仙鬥法的激烈場景)。

說書人:所謂一物降一物啊。

傳信兵:那老怪物臨死作怪,還想用滿身的污血化成漫天大火把我大軍燒死在老鷹嘴,無奈木蘭預想在先,極早識破了他的伎倆,老綿羊害人不成反把自己烤了個外焦里嫩。

說書人:皇天有眼,有驚無險。

傳信兵:那場子底下的叫好聲,你是沒聽,壓著嗓子喊啊,震的我倆耳朵到現在還翁翁響呢。就這樣的場子,還不算大。

說書人:比這大的還有?

傳信兵:多了去了。我聽說有家書場,不在點燈之前進去,你別想找落腳的空。

說書人:這麼大的場面,官家沒出面?

傳信兵:你說那些官差衙役?

說書人: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傳信兵:都在前幾排坐著呢。

說書人點頭沉思。

傳信兵:表叔,您既然問到我了,侄兒斗膽跟您支個招,您要想翻身,您乾脆從韓老爺子從軍開始,他打了幾秋的仗,每次回來都是如何跟二丫頭講的,木蘭如何暗地裡演練排兵布陣的,又如何得到上天的暗喻替父從軍的。您老這麼一路講下去,別人我不敢說,上韓村的禿頭大叔,他是您的對手?可能嗎?

說書人:這個韓老六,我捂半個嘴角也能說啞他。

傳信兵:現在您知道為何留不住客了吧?

說書人點頭。

傳信兵:您老再想想,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遠地我不敢說,就咱下韓村,哪家都有不能碰的傷疤。如今不打仗了,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了,誰帶來的?二丫頭呀!沒有二丫頭,這仗還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還不知要多死多少人,木蘭一出面,平了!咱老百姓心裡高興啊,恨不得給她建生祠,您把她說成玉皇大帝的女兒下凡也不為過呀。老天爺最是體恤民心的,他添了這麼個人見人誇的女兒,他老人家也高興嘛,您說是不是?

說書人:慚愧,慚愧。

傳信兵:民間講書說辭,圖個舒心樂呵,你說到咱老百姓的心窩裡去了,咱愛聽啊,即便言語有點偏頗,多講了兩句,又有何緊要?

說書人點頭:一語點醒夢中人啊。

傳信兵:還有村頭的老先生,沒日沒夜地編寫木蘭辭呢,我昨兒路過,看見一屋的娃娃在學,什麼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這辭寫的,朗朗上口,過耳不忘,真見功夫。

說書人:按說二丫頭是咱下韓村的閨女,怎麼著也得數我講的最全最細才對,讓他們搶了風頭,豈不貽笑大方。

傳信兵:您老說的太對了!

說書人一拍桌子:白講了半輩子書,今天才醒悟什麼是個痛快!表侄,我走了。

傳信兵:哎哎表叔,您老的書錢。

說書人:有時候講書,不能光沖著錢去,我要叫他們瞧瞧我的厲害!

221、下韓村辰時外

廣闊的原野。

初升的朝陽。

井然的村鎮。

裊裊的炊煙。

整潔的街道。

小販匆忙的腳步和陸續打開的店鋪。

雜貨店主人打開門:多好的天,開門大吉呀!

群鳥飛翔的天空。

222、韓家院內時間同上外

幾個羊販忙著趕羊出院。

羊販:您可收好了,咱錢物兩訖了。

韓父將錢分成兩份,一份遞給韓木瓜:木瓜,這是今年的租金,快送去。

韓木瓜猶豫著:阿爹,不急這一會吧,要不,吃了午飯我再去。

韓父:叫你去你就去,別耽擱陳家年底攏帳。

韓母從堂屋出來,從韓木瓜手裡拿過錢袋:這麼大的事,你能叫個孩子去,有個差錯怎麼辦?等會我送去。

韓父朝羊販:老弟啊,還得麻煩你個事。

羊販:老哥您客氣了,有事您只管說。

韓父把另一部分錢遞給羊販:麻煩你出村時隨便把這點錢交給先生,他緊巴著呢。

羊販推託:您的心意我明白,您也辛苦一年了,留一點過個安穩年吧。

韓父:家裡不缺吃的,一時半會用不到。

羊販接過錢袋:好是好,可我怎麼跟先生說呢?

韓父:就給先生說,說是路上有人托您捎給他的,借口嘛,走南闖北的人,難不住您,您隨便編一個得了。等您明年再來,這點錢他早用光了,事不就過去了嘛。

羊販轉身離開:哎,好人啊,咋就不得好報呢。

韓木瓜獃獃地看著趕走的羊群。

韓母拿布包好麵餅:木瓜,午飯。

韓木瓜:阿娘,草場都空了,我要午飯幹什麼。

韓母:木瓜乖,去草場散散心(摸著韓木瓜的額頭),要覺得草場無聊,就到你大阿舅家裡住幾天,去吧。

韓木瓜扔掉手裡緊緊撰著的羊鞭,接過午飯,騎馬奔出院子。

韓木青端著木盆:唉,除去年租,我想著做件新年衣呢。

韓父:錢要用在該用的地方,衣服還有,是吧大妮子?

韓木青看著木盆里的衣服:是的阿爹,我衣服有的穿(轉身進屋,小聲),可都是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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