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徹骨的失望
有言宸在身邊，北黎就算受了極重的傷，也是可以感應到的，內心就會無比的安定。
佟嬸依照醫生的指示，給北黎上好葯，北黎變昏睡了。
深更半夜，言宸在閣樓點燃一支雪茄，他只會在愁悶的時候抽煙。
佟叔端著一杯從國外帶回來的咖啡進來，說：「九爺，你在為阿黎擔憂啊！醫生都說沒事了。」
言宸深深的吸了兩口煙：「代雨亭，居然敢把阿黎打成這個樣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去把他在上海灘的一舉一動收集來的證據，發到戴頭子那裡去，我會讓他為打了阿黎付出代價。」
「九爺，在代雨亭頭上的人，背景可不小，咱們動了代雨亭，會不會影響全局。」
「代雨亭貪得無厭，不是什麼忠臣良將，去辦吧！」
「是」
言宸抽完煙，站在風口處，讓自己身上的煙味消散，再去看北黎。
看著北黎精緻的小臉，因為疼痛而皺成一團，他的心就有些難受。
他不是不知道北黎對他的情義，只是他不能回應。
北黎的父母是因為他而死的，不管是他有意還是無意，他都是她間接的殺父仇人，如果她留在他身邊，一但知道了這些事，她該怎麼去面對以後的生活。
可是北黎在迷迷糊糊當中，還是喊著「九叔，九叔......」
言宸忍不住靠近，抱著她：「阿黎，我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喜歡。我跟你不是一種人，我唯一的希望只是你清風朗月，平安順遂的活著。」
北黎的傷口被言宸這麼抱著，很是疼痛，所以醒了過來，聞著言宸身上的氣味，她虛弱的說了一聲：「九叔，其實你也喜歡我的，對不對。」
言宸驚了一驚，然後放開了她：「九叔的當然喜歡你，像侄女一樣。」
「我說不是那種喜歡，是把我當成一個女人一樣的喜歡。九叔，如果你不喜歡我，為什麼深更半夜還在這裡抱著我。」
「你不要想太多的，我只是把你當成侄女一樣來對待。我喜歡的女人是燕子衿，你不是不知道。」
「你有多喜歡燕子衿？我也不見你把她娶回家啊！」
「喜歡就一定要娶回家嗎？我就喜歡她的身體，玩一玩不行嗎？」
北黎不敢置信的看著言宸：「你在說什麼？九叔，你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言宸笑了笑：「我以前是什麼樣子，你倒是說給我聽聽？對，也許在上海灘所有人眼裡，我都是天之驕子，商業霸主，可那又怎樣，我骨子裡就是風塵，喜歡妖嬈的女人，沒有什麼感情。一直以來，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你對我念念不忘，不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是你喜歡你幻想出來的我。」
北黎搖搖頭：「你，你一定不是我九叔，你到底是誰？」
言宸深吸一口氣：「接受現實吧！我就是這樣黑暗的，骯髒的，就算我娶了你，都一樣不會善待你，你何必呢！」
北黎的背脊都冒出了冷汗，直起身子：「你......」
男人臨窗而立，身材修長筆直，修剪得宜的手工西裝，面容一貫的英俊，帶著虛偽的淺笑，目光比夜色更深。
「我什麼？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是這樣的人對嗎？」言宸說著便上前，抱住北黎纖細的腰肢，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北黎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看著旁邊的地上，冷聲喝道：「放開。」
言宸一手扣住她的腰肢，一手撫摸著她的頭髮，手上的力度慢慢加強：「為什麼要放開？你不是想要這樣嗎？」
一字一頓，強勢逼人。
言宸的力氣極大，勒的她的腰有些疼，她偏過臉，盡量拉開兩人的距離，忽視腰間的溫度，抿著嘴，不說話。
「你不是一直和燕子衿吃醋嗎？想要得到我的感情，可惜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我的身體你還是可以得到的。但是你要想清楚，雖然如今已經是民國，民風開放，可一個失了貞的女人，哪家豪門大戶還會要？你願意待在我身邊做一輩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情人，倒也可啊！」
北黎駭然，身子陡然僵住，手指無意識的發抖起來，轉過頭心痛難忍的說：「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轉過頭時，她的薄唇不小心擦過男人的耳朵，言宸的心跳忍不住加劇，氣息一沉。
這麼近的距離，在北黎的印象當中，已經許久不曾有了，大概還是她小時候吧！言宸會這樣親昵的對待她，曾幾何時，她心裡那樣好的九叔，變成了今時今日這樣的混蛋。
他即便給不了她愛情，又怎麼可以說要她做情人呢！
言宸幽深的鳳眼裡滿是暗色的光芒，看著難過失望的北黎：「怎麼，你不願意做情人？你不過是一個孤女，讓你做情人都已經是我的仁慈了。」
北黎心痛難忍，咬牙切齒的問：「在你心裡，我跟燕子衿那種風月場上的女人是一樣的，對嗎？你喜歡她，所以她可以做你的情人。而我也可以成為你眾多情人當中的一個？九叔，你就是這樣侮辱我的。」
言宸的嘴角揚起不屑的微笑：「你和她有什麼區別，不就是一點點好處就能得到的女人。」
北黎腦子的那根弦驟然斷裂，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下意識的給了言宸一個耳光。
房間里一片沉寂。言宸英俊的面容徹底的沉了下去，看著瑟瑟發抖的北黎，直接按住她的頭，就親了下去。
北黎身上還有傷，一掙扎，就跟針扎一樣，可是她想起剛剛那些刺骨入心的話，即便無法推開他，也狠狠的咬住他的嘴唇，再推開他。
北黎癱軟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著言宸，她彷彿覺得自己根本不認識言宸了，那個俊朗豐益，玉樹蘭芝的九叔去哪裡了？現在在她眼前的，彷彿是一個惡魔。
言宸彷彿看透了北黎現在的心，她現在應該是失望透頂了吧！可是他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好好睡吧，想清楚，要不要做我的情人。」
說完就離開了。
因為剛剛的折騰，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裂開，可是身上的疼痛，遠沒有心裡的疼痛來的厲害。
她反覆的問自己，剛剛那個人是九叔嗎？
她從懂事起，就一直把言宸放在了心裡，不管是在聖約翰，還是在巴黎，她都覺得沒有一個人，能比她的言宸更好了。
可是為什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
佟叔聽到動靜，往樓上走去，看見北黎臉色蒼白的坐在床上，衣服上還有若隱若現的血跡，大吃一驚：「阿黎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北黎搖搖頭：「我沒事，佟叔，你出去吧！」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很讓人著急啊！是不是傷口裂開了，我去叫一聲過來。」
「不用了，佟叔，我真的很累，很想睡一覺，任何人也不要打擾。」
佟叔知道北黎的倔脾氣，怎麼說都是不會聽的，而且看北黎現在這樣子，和剛剛的聲響，估計北黎又是和言宸吵架了，佟叔作為下人，自然也不敢多嘴什麼，變智能退出去，關好門。、
北黎有些麻木的自己拿出醫藥箱，然後給自己的傷口消毒上藥，在國外的兩年，她什麼都學會了，唯一學不會的，就是放下言宸。
她一直以為，整個言家都在置喙她孤兒一事，只有言宸不會在意，可今天言宸居然說，她不過是一個孤女，做他情人都是恩惠。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言宸心裡與眾不同，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與眾不同的，可當那一字一句帶著血惡狠狠射來的聲音，還是穿過了她的心。
她清理好傷口，爬到床上去，雙目無神的盯著頂上，身體一直在哆嗦，控制都控制不了，今夜言宸說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剜去了她的心，心裡空蕩蕩的，無所適從。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
一晚上，反反覆復的，醒來又睡著，睡著又醒來，終於熬到了天亮。
一大清早，佟嬸就領著醫生上來給北黎檢查傷口。
醫生看著北黎因為傷口裂開感染髮炎，有些吃驚的說：「傷口怎麼會發炎呢！」
佟嬸連忙說：「我是按照醫生你說的清洗上藥的。」
醫生說：「皮鞭傷口最是容易裂開發炎，所以一定要照顧好傷者，千萬別讓她用力去掙開傷口，以免難以癒合，到時候身上會留下疤的。」
佟嬸的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
醫生下樓，去到客廳，跟言宸彙報了北黎的情況。
昨晚的事情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沒有情不自禁的抱住北黎，就不會心慌意亂之下，說出那麼多讓北黎死心的話，導致北黎掙扎中裂開了傷口。
「醫生，萬一留下疤痕，又什麼辦法去掉嗎？」言宸期切的等著回答。
醫生說：「可以現在就用德國出產的珍珠膏塗抹，再休治好，基本上不會留疤。不過德國的珍珠膏很難買到真的。」
言宸對佟叔說：「這事你去辦，找跟我們合作的德國商人，不惜代價一定要買到正宗的珍珠膏。」
「好的，九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