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暗流
?「月兒?你怎會到這裡來。」景歌詫異道,這種時候,她應當坐鎮帝都才對。
上官君月遙遙望了他一眼,只見他精神奕奕,生機蓬勃,完全不似在病中。她心中驚喜無比,沒想到景歌此番西行,竟是把隱疾治癒了。
那邊怎會有這般不得了的人物,可以醫治好他,得尋個時間好好問問他其中細節緣由才行。
上官君月見到他無恙歸來,本是極喜悅的,眼中只有他,看不到別的事物。直到回過神時,方才發現他此時正和一個女子同騎,單手抱住她。
就如那千里歸途中,他抱著自己那般。
一時間滿腔喜悅化為烏有,她也不回答景歌的話語,只是勒轉馬頭,往帝都方向回去,馬速比來時還要快上兩分。
綠瑤緊緊跟在她後面,不敢說話,她知道自己小姐此刻心情一定非常複雜,喜怒交加到了極點。
「月兒,月兒,你...」景歌喊了兩聲,下意識地要策馬追上去解釋,但想了一下,此時玉珏仍在懷中,就這般追上去實在不妥。
「是我害得月兒姑娘誤會你了么?」玉珏忽然轉頭問道。
「呃,倒也不是。」景歌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答道。
當真是月兒誤會了么?難道真的是玉珏病了所以要護著她回來,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私心?景歌自問。若是有,那也算不上誤會了,又如何解釋呢?
懷中抱著玉珏,卻又念念不忘月兒,剛剛的舉動也不知玉珏會怎樣想。
真的是太無恥了,景歌厚如城牆的臉皮都紅了起來,頗覺羞愧。
「如今已是中午,不如我們就近到驛站中稍稍休息幾個時辰再走?」善解人意的千雪看出了景歌的尷尬,提議道。
上官君月剛走不久,不好跟得太緊,萬一再遇上了呢。她倒是不認為景歌有什麼錯的地方,一代王侯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殿下遇到的這幾個女子,個個都是孤傲得很,特別是上官小姐和玉珏姑娘,她們兩個顯然是八字相衝,彼此看不對眼,是極不對付的。
「嗯,那就晚些時候再走吧。」景歌點頭道,他也有些亂,在感情方面,他總是處理得不太好。
上官君月不在驛站停留,不吃不喝地趕路,一口氣趕了八百里路,回到帝都時,夜仍未過半。
「小姐,我去給你拿些飯食來。」綠瑤心疼地說道。
「不必了,我不想吃,你自個兒去吃些吧,另外讓人查一下那個女子的來歷,我總是覺得她不像尋常人。」上官君月立在廳堂中說道,知道綠瑤又累又困。
綠瑤清楚,那個女子自然指玉珏,當即依言下去了。
陣風拂過,堂中燈火忽明忽暗,一道隱匿在黑袍中的身影出現在首相府中,蒙著面紗。
「這兩天去哪了?」那個黑袍人沙啞著聲音問道。
「不過是出去散散心。」上官君月回過身來應道。
黑袍人也沒糾結這個問題,似乎只是隨口問了一下,她緩緩地走近上官君月,伸手摘下面紗說道,「此時正是天賜良機,朝局愈是混亂於我們愈有利。只盼齊國儘快進攻大秦,如此一來,武后那婆娘就坐不穩那個位子了。」
上官君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兩國交戰,勢必生靈塗炭,勞民傷財,甚至可能會危及大秦根基。」
「哼,小小犧牲在所難免,待我重掌大秦再掃清諸多賊子便是了,如今就是要這天下亂起來。」那黑袍婦人冷聲說道,目光陰狠。
「所以你讓人毒殺李歷?想要諸王爭位,亂上加亂?」上官君月問道,皇帝陛下恰好病重,絕非偶然。
「不錯,一旦他們自相殘殺,我們便可以伺機行事。」那黑袍婦人答道。
「為何你事先不與我商量。可知這般行事,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不見如今叛亂四起,西涼虎視眈眈,倘若周遭叛國得勢,西涼又趁機踏破了雁門關。便是重掌大秦又有何用?」上官君月冷聲說道,聲音中帶著怒氣。
「閉嘴,我是你母親,行事還要問過你嗎?」黑袍婦人抬手扇了上官君月一巴掌,喝道。
上官君月沒有躲閃,也不再說話,只是沉默著。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些失望之情,這些人根本就不在意黎民百姓的死活,只是想要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
「武媚那賤人有何打算?」黑袍婦人繼續問道。
「她準備派出使團前去說服齊王息兵,人選暫未確定。」上官君月答道。
「那我們不能讓使團到了齊國,要設計讓齊秦交戰。」黑袍婦人說道。
「你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兩國交鋒?」她又問道。
上官君月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法子她有無數個,但是卻不想說。
「母親,你已經忍辱負重二十年,如今又何必急在一時呢。」上官君月勸說道,「等到四方安定之時,李歷駕崩,皇帝必定會落到李啟頭上。到時我們再運籌一番,使二王子李英率領河東軍團圍困帝都洛陽搶奪帝位。」
「我已取得武后的信任,可在宮中內應,說服她讓上官將軍以勤王之名,率領河間軍團進駐帝都。那時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了。」
「正因為我等了那麼久,才不想繼續等下去了。現在的舉措不過是為了加速進程罷了。」黑袍婦人說道。
「可現在這個局勢,如若大秦兩大軍團內鬥,會導致境內大片河山無人鎮守,到時群雄割地,各自佔據一方。我們就要多花數十倍的功夫去平亂了呀。」上官君月苦口婆心地說道。
「凡事都需要分個輕重緩急,切勿急功近利,使得大秦元氣大傷,國運衰弱。」上官君月繼續說道。
「哼,吾兒才是真龍天子,他重登大秦帝位,勢必國祚綿長,運勢昌隆,何出衰弱之言。」黑袍婦人冷聲說道。
「如若母親一意孤行,那便請派另一人來接替月兒的位置吧。」上官君月拂袖,背過身去。
「你...你竟然膽敢威脅我?」黑袍婦人氣得大叫起來。
上官君月不答話也不回頭,只是定定地看著眼前廳堂的牆壁,她不想做那些使得秦國傷筋動骨的事。
「好,依你計劃就是了。」最終她還是軟了下來。她知道沒人可以替代上官君月,唯有她和自己才智不相上下,其餘人都不足以擔此重任。縱使心中不滿,也暫時無計可施。
燭火稍暗,黑袍婦人如來時一般悄然消失,神出鬼沒。
好一會兒綠瑤才端著吃食走進來。
「夫人過來了嗎?」燭火雖暗,但她仍然看見上官君月臉上微微紅腫。
上官君月點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是責備小姐了?」綠瑤低聲問道,夫人對小姐一直不算太好,只寵著公子。
上官君月搖搖頭,說道,「我在想,我們真的應該這樣做嗎?」
「自然是應該的,你和公子才是大秦正統皇室,那些竊位賊子當誅。」綠瑤說道。
「呵,皇室,真是的正統皇室嗎?因為我和他的父親是前朝太子?所以他就應當繼承皇位?」上官君月喃喃地說了一句。
綠瑤沒有接話,她知道小姐不是在問她,而是在問自己。
如若不助他登位,將來這大秦的江山總歸是要落到某一位李氏王子的頭上。他們之中,可沒有哪個像是明君的樣子,既愚蠢又殘暴。
雖說自己這個弟弟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但好歹也是自己這邊的,應當還能聽得進幾句諫言。上官君月暗自想著。
七歲那年,她得知自己並非上官俊宏的親生女兒,而是在某個血染長街的夜晚被上官俊宏偷偷帶回家中。再後來便到了藥王谷,那裡有她倖存下來的母妃和一個弟弟。
「小姐,夜很深了,明日還有朝會,不如就早點休息吧。」綠瑤在旁低聲提醒道,既然不想吃東西,那睡一會兒也是好的。
想起朝會,上官君月就更沒有睡意了。出使齊國的人選還沒確定,由於半年前那場大變故,朝中百官大多數都是新上任不久,一時間想不出誰可以擔當重任。
實在不行的話,也只好自己跑一趟了。料想齊國也不是鐵了心要與秦國開戰,等到齊國退兵后。再派出將領平定南疆和吳地等叛亂。如此一來,局勢應當會稍稍穩定了。
她進宮看過李歷,沒人繼續暗中出手的話,他還能撐上一段時日不斷氣。
心中有了計較,憂慮也消散不少。還有幾個時辰才天明,她草草洗漱一番,也就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