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魏清拜師
魏清耳聽著陸登的話,心中自思量到:「不錯,我本意可是要習得武藝去報父母和鄉親們的血海深仇啊,我現今居然為了一個女子……」,一想到此處,他渾身上下頓出冷汗。
「再說了,我若能成為救我的青衣大俠那般的英雄人物,也自然能贏得程姑娘的青睞,又何必念念不忘著要圍在她的身邊,我如見色忘義的話,說不定反而會被程姑娘看輕」,魏清腦中忽然浮現出青衣男子當日的風采。
他心意既決,便上前跪倒在林虎的面前磕頭行禮,大聲說到:「請師父教我武藝,授徒兒一身本事,殺盡番狗,上報師父教誨之恩,下報我父母和全村無辜遇難之仇」。林虎本就喜歡魏清是個直誠的少年,現在又見他拜師之意甚為懇切,當即滿面歡喜的將他扶起,連連拍著他的肩膀,想要勉勵幾句,但他不善言辭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陸登拂須笑道:「賀喜林師傅得收高徒,將來就算是青出於藍也未必不能啊,哈哈」。他言罷又手指著魏清轉頭對程彬說:「這孩子我也很是喜歡,他本報信有功,現又得遇名師,本官也總得表示一二」。
陸登喚過一名僕從耳語數言,不多時,那僕人便從後堂捧出一條長匣來。陸登起身打開匣蓋,取出讓眾人一視卻是一柄長劍,劍身通體黑色,上下渾然無打造的痕迹,讓人視之雖感此劍無堅不摧,卻又覺得不帶絲毫殺伐之氣。
陸登雙手捧劍遞到魏清面前,說到:「此劍名為湛瀘,相傳乃是春秋鑄劍大家歐冶子所造,我無意中得來,現就將他贈送與你,既彰你此番報信之功,也權作你今日的拜師之禮」。
程彬出身富紳之家,知這湛瀘寶劍極為珍貴,可以稱得上是無價之寶,他連忙上前道:「陸大人萬萬不可,此劍難得,豈可輕送他人」。林虎是個性格爽直的粗漢,除了武藝哪還懂什麼太多的禮數,他見陸登身為一州節度使卻對自己新收的小徒如此厚愛,又自覺在程彬面前得了面子,心中本來極為歡喜,咧著嘴一直笑,此刻見程彬出面阻攔陸登贈劍,心中一怒,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陸登微微一笑,手撫長劍自言自語道:「此劍乃是仁道之劍,雖隨我日久,卻從未出鞘殺敵,寶劍空利,還不如贈與有用之人,也好叫它渴飲仇敵之血」。他側身又對林虎、程彬說到:「這孩子不遠千里報信,是個志堅之人,身逢大敵卻又得高人相救,可見福緣也是深厚,他現今拜入丐幫,無論師從何人,都還請兩位師傅早晚多加教導,將來為國為民做出一番事業來,也不負我今日贈劍之情」。林虎向陸登抱了抱拳,程彬也說到「在下定謹記大人囑託」。
魏清雖然心中覺得這把劍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不似想象中那般青鋒銳利,但他聽程彬說這劍珍貴,又見陸登神情肅然,也就忙鄭重其事的雙手接過寶劍,又向陸登跪謝行禮,這才站起身來把劍插在腰間。
三人又說了一陣派遣人手前往北方打探消息,或是在城內安插眼線清除姦細之類的事情,方才分別離去。走出節度使衙門門口,林虎向程彬拱拱手,就打算告辭而去,程彬滿面和色的說:「魏賢侄天資聰穎,林舵主若然將所學傾囊相授的話,他日魏賢侄定然成就非凡」。林虎「哼」了一聲並不言語,轉身快步離去,魏清趕緊向程彬作了一揖,也追著林虎而去。
林虎帶著魏清回到住處,召集一眾弟子說明收徒之事,眾丐聽聞后都紛紛向林虎和魏清道賀,曹路更是興高采烈的拉著魏清非要立即就出城去打點野味回來大吃一頓,還是魏清以天色已晚城門將關為由,才推辭了下來。不過當晚,曹路不知道從哪裡去打來了一隻花狗燒得爛熟,非拉著林虎和其餘眾人要大吃一頓。席間,曹路又和魏清敘了一下稱呼,魏清年長數月,可曹路入門在先,兩人都不願認低做小,後來曹路被攛掇著灌了好幾壺酒後,神志不清之下一面跟大伙兒講說他和魏清認識的過程,一面大嘆兩人之間的兄弟情深,說到動情之處,竟摟著魏清大度的表示自己就算當師弟也沒什麼,情願把師兄的名分讓給魏清,林虎也被樂得哈哈大笑,說是自己門下沒有先入門為大的規矩,都是按照年齡來排序的。
第二日,林虎喚來魏清,先是跟他講了丐幫中的一些規矩,無非都是些不得恃強凌弱、不得欺辱婦孺之類的條例,又簡單安排了香案,讓魏清拜過祖師爺行了入門的禮數,而後才說到:「我既收你為徒,你便須知曉為師乃是山西本地太行山中伯陽派的弟子,本派最得意的手藝有三,一是斷嶽掌,一是五行棍,一是三關心法,練功需得自內而外,內修於心才能外逞於形,從今日起,就先傳你本派三關心法的入門法則和斷嶽掌的起手三式,待你修鍊有成,再授你後面的功夫」。
魏清待林虎教過口訣、演過掌法后,就自行到院中揣摩練習,他練了好一會兒這才看到曹路懶洋洋的拖著青竹桿走進來,魏清正好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向曹路詢問修行的法門。曹路因昨晚喝醉酒莫名其妙的就變作了師弟而心情鬱郁,但林虎既已當眾首肯,他也無法可想,只得認了這個虧,不過他天性豁達,倒也不會將此事一直掛在心上,只是他雖然默認了魏清師兄的身份,卻依舊管魏清叫做「清哥兒」,師兄兩個字總是難以叫出口來,現在見魏清向他垂詢,就又立刻得意的指點起魏清來。
自此,魏清便每日半天修鍊武功,半天隨著曹路等同門師兄弟在城內走街串巷的盯梢生人、打探消息。魏清心中對程茜一直念念不忘,總希冀著能在城中與她偶遇,不過卻從未如願。
不知不覺間大半年的時間便過去了,眼看著就已經轉夏入秋,魏清的三關入門心法和斷嶽掌起手三式也練得有模有樣,算得上是略有小成了,不過北邊的女真人不知是否因為消息走漏的原因,一直沒有準備南下的動靜。這日,林虎召集眾弟子先考量了下大家練武的進展,隨後又說到:「現今時節近秋,正是秋高馬肥的日子,雖說目前還沒有金人要南下的消息,但大伙兒從即日起要加意提防番狗擾邊」,隨後他便安排人手分頭行動,派往北方刺探軍情的多是些入門時長、年紀較大的弟子,像魏清和曹路這樣的小徒兒則每日除了練武外,只是負責在城中坐探而已。
魏清這次和曹路一起被分派到城西大街查看是否有可疑的生人往來,兩人在街上轉悠了半日也未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全都是些居住在本地的街坊,或是些常出入的樵夫、獵戶等。時至晌午,曹路討來幾個饅頭和魏清就坐在街邊隨口填了肚子,旁邊的一條巷子里忽然傳來一陣吆喝打罵的聲音,兩人循聲進去查看,原來卻是一處賭攤,賭徒們起了爭執因而吵鬧了起來。魏清見沒有異常便準備離去,曹路卻伸手拉住他,從懷中摸出幾角碎銀子道:「清哥兒,且等我賭上兩手再說」。
魏清疑惑道:「我從未見師父發過例銀、節錢的,你是從哪裡來的銀子」。曹路哈哈一笑,眉角上揚得意的說到:「每次和你一道打了野物,我都悄悄的把皮子剝來晒乾,再偷偷的尋皮貨商賣了,好不容易才攢下這三錢銀子來,這事別人都不知道,你可別給我捅了出來,否則師兄們非得讓我請大伙兒喝酒不可,待會兒要是贏了錢,我就請你去東門的王記吃大肉包子」。
魏清說:「難怪每次你都要搶著去剝洗獵物,你自己攢的銀子,想怎麼花都不關我事,我只是擔心會不會誤了師父的吩咐」。曹路哈哈笑道:「晃了大半日了也沒見有什麼可疑的人和事,再說這賭攤才是龍蛇混雜之處,說不好能打聽得什麼有用的東西,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不會誤了事的」。
魏清也覺得街面上不會有什麼發現,或許曹路真能從賭攤打聽得什麼異常也未可知,便說到:「那我去巷口等你,若是有事就來叫你,你可別賭太久」。曹路急不可耐的揮手說到:「你自去吧,我贏了便就過來會你」。
魏清知道丐幫之中生活清苦,全靠幫中弟子日常乞討、幫工什麼的賺些糊口的糧食和布匹,曹路攢下這三錢銀子實屬不易,不由得在分手之際又叮囑了兩句:「記得見好就收,別一次押得太多了」。曹路頭也不回的邊走便喊到:「知道了,少婆媽」。
魏清自己獨自回到巷口蹲在路邊發獃,腦子裡忽然又鑽出當日和程茜初遇之時,那個門口槐樹下站立著的俏影來,想著想著,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腦中的身影彷彿幻化成真的一般出現在眼前,只是她身上的衣著變了樣子,不是當初那件剪裁得體的皮裘,而換做了一身艷紅的綢衫。
「不對,這次是真的程姑娘」,魏清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