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佳人在側
魏清使勁揉揉眼睛張目望去,出現在前方十字路口的正是他日夜裡魂牽夢縈的程姑娘。程茜剛從路口的一家成衣店裡出來,身後跟著的一個丫頭手捧著幾個大紅的盒子,她身穿件繡花的紅衣,臉蛋上抹了淡淡的胭脂,綽約的風姿看得魏清心跳不已。
魏清亟盼能上前去和程茜交談幾句,哪怕只是簡單聽她嬌媚含羞的喊自己一聲「魏大哥」便也心滿意足了。只是佳人近在眼前,魏清的心卻突突的猛跳個不停,他之前在枯樹林中突遇珠爾根等惡敵時也敢冒死去盜廖春華的首級,現在卻怎麼也無法鼓起勇氣走近前去,只是不遠不近的跟在程茜的身後,痴痴的凝視著對方的背影。
魏清魂不守舍的跟著程茜,也不辨路徑,不知不覺間就跟到了一座大宅門前,只見大宅門口左右分坐著兩隻石獅子,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匆忙上前彎著腰將程茜往裡面迎。魏清定睛一看,大門上方正中掛著一塊寫有「威北鏢局」字樣的門匾,原來他竟一路跟到了程府的門口。看著程茜就要走進大門,魏清嘆一口氣也準備轉身回去,忽然有人從背後用力一腳將他從藏身的拐角處踹了出來。
「幹什麼的,臭小子,想要踩點子也不睜大狗眼看看地方」,魏清倒在地上聽到背後傳來一句喝罵,他急忙起身,只見背後站著三個青年男子正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為首一人身形挺拔、皮膚白凈,看上去大概有二十齣頭的年紀,稜角分明的面龐上滿帶著傲慢的神情。
魏清生怕弄出響動引來程茜觀望,要是被她發現自己暗中跟蹤的話,誤會自己包藏色心可就壞了,他也不和那幾個年輕人爭執分辨,忙低著頭就想繞開離去,為首的青年卻張手攔住去路大聲道:「往哪兒走,小子,你是幹什麼的,為何要攜帶兵刃到威北鏢局來打望」。
魏清低聲辯到:「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憑什麼不能來,快別擋道」。對方見他似乎不願聲張,更是繼續盤問到:「我看你可面生得很,不像是這潞安城裡的人,快快老實交代,否則把你綁了去見官,可少不得要挨一頓板子」。說話間,另外兩名青年也散開站著,隱隱將魏清圍在當中。
魏清答到:「幾位師兄,在下魏清,乃是林舵主門下的弟子,都是自己人,我無意間路過此地,還望莫怪」,他心想對方多半是程門弟子,大家都是丐幫中人,講明身份的話也好免得引起誤會。不料對方聽聞得他身份后,不僅沒有讓開去路,反而臉上都顯出古怪的表情。
為首的青年皺著眉道:「你是污衣派的叫花?我怎麼沒還見過有你這一號人物」。魏清聽對方言辭不善,但他此時不願多生事端,仍坦然答到:「在下入門時短,也怪不得幾位師兄不認識,小弟今日冒失,還請諸位師兄海涵,改日定當答謝」。
其中一人調侃到:「答謝?你個要飯的能拿什麼答謝,難道你打算去討碗冷飯來叫大傢伙湊著吃嗎」,對方三人哈哈大笑,殊為無禮。為首的青年搖搖頭對另外兩人說到:「我瞧這小子不像是本幫弟子,可若是就這樣綁去衙門,又顯得冒失,不如且扣了他的劍,待查明他身份后再說吧」。他言罷邊伸手去抽魏清腰間的長劍,邊說到:「你要真是污衣的叫花,就回去叫你師父上門來取劍」。這湛瀘寶劍是陸登送與魏清的拜師之禮,魏清怎肯輕易予人,何況聽對方言語還要林虎登門來討要。他當即後退一步,腿成弓姿,斂勢蓄力引而不發,正是斷嶽掌的起手招式。
為首的青年咧咧嘴,輕蔑的說:「嘿,還真是斷嶽掌嘞,怕不是偷學來的花架子吧,哈哈」,他說完就闊步上前,伸手就往魏清當胸一掌擊來。魏清此時也顧及不上是否會驚動程茜,只依著林虎往日的教導,運起三關心法的入門口訣催動內力,使出斷嶽掌來和對方放對。
魏清習武時日不長,翻來覆去就只是他僅會的起手三式,對方為首的青年明顯技高一籌,閑庭信步般的繞著他出招,口中還喋喋不休的打趣道:「怎麼就這三招,我說你是偷學來的吧,不然為什麼不把這套破掌法使全了,哈哈,這下你不認也不行了」。魏清心下惱怒,手中招式更漸散亂,斗得不到十招就被對方中宮直入,當胸一掌擊倒在地。魏清起身正欲再斗,忽然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柔語:「張師兄、魏大哥,你們怎麼打起來啦?」
魏清回頭一看,心口就似被巨大的木杵不停的猛烈撞擊一般,眼前站著的正是他日思夜念的程姑娘。程茜一臉關切的詢問魏清道:「魏大哥,你沒事吧,你怎會到我家門前來了」。魏清此時正自狼狽,地上的灰塵沾著臉上的汗水,把整張臉塗得花里糊塗,就像是城隍廟中的小鬼一樣。他滿心羞愧的低著頭不敢正視程茜,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是一路跟著別人姑娘家來到此地的吧。
「張師兄,魏大哥是自己人,他是林伯伯門下最得意的弟子,之前不遠千里的冒死報信,還手刃了六個女真韃子嘞」,程茜急忙替雙方引薦,「這位是我父親的弟子,他名叫張敬亭,他就是性急,也不問清楚就動手,爹爹常常責罵他不上進,練武不用功的」。
「嘿嘿,師妹可別信這些叫花子的,我和這小子單打獨鬥,剛也只用了不到十招就打了他個狗吃屎,要真遇上韃子,他哪裡還能保得住狗命,可別聽他胡吹」,張敬亭對魏清嗤之以鼻。「哼,張師兄你可別不信,魏大哥獨斗一眾女真韃子的事情可是真的,茜兒對他佩服得緊嘞,想來他只是看在大家都份屬丐幫的情面上,才對你手下留情了,否則你哪能打得過林伯伯的高徒」,程茜對張敬亭不相信自己的說話不大高興,俏臉之上略顯微嗔,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魏清見心上人替自己出頭吃了癟,嬌滴滴的委屈模樣既惹人憐愛,又讓自己胸中的怒火燃燒得更為劇烈,可是自己明明當時全靠著青衣男子搭救才能逃得性命,並沒有獨斗眾女真韃子,不過程姑娘既然因自己受了委屈,那就算拼了命也總得把場子找回來才行。
「剛才的不算,咱們再來打過」,魏清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又擺出架勢,決意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在程茜面前挽回顏面。「嘻,臭小子挨打上癮了不成,也好,今日反正閑來無事,就拿你練練手罷」,張敬亭對魏清的挑戰渾不在意,瞟了眼魏清腰間的湛瀘劍,眼珠一轉說到:「你的掌法使來使去就只有三招,再打也是索然無味,我看你既然佩著劍,就且再見識下你的劍法吧」。張敬亭從未見過林虎用劍,對魏清身為林虎的弟子卻腰懸長劍頗感好奇,不知污衣派是否是從哪裡得來了一套劍法,便想乘此機會一探究竟。
「這......」魏清得陸登贈劍后雖不會使,但為示尊重,一直把劍佩在身邊,此時聽張敬亭說要比試兵刃,本想立即拒絕,但他少年心性愛逞強,更兼有佳人在側,如何肯直承不會用劍,不禁躊躇起來。「你可別跟我說你不會使劍,不會用劍那你沒事帶把劍好看不成」,張敬亭見他遲疑,更是滿心以為自己猜得不錯,污衣派定是不知從哪裡學來了套新的劍法,他忙激道,「不願比也成,只要你當著我師妹承認一句,什麼送信、什麼路上遇到了番狗,都是你胡亂吹噓騙她小姑娘的,那我也就不與你計較了」。
魏清正待解釋幾句自己不會劍法卻隨身攜劍的原委,程茜突然轉過頭來,一雙水盈盈的媚眼直盯著魏清婉婉說到:「魏大哥,茜兒信得過你的劍法定然是極高明的,不如就把你的劍法使出來給張師兄看看嘛,否則他待會兒肯定會在茜兒面前嚼舌頭,我、我......」,她說罷眼圈頓時微微泛紅,感覺顆顆珠淚頃刻間就快要奪眶而出似的。
魏清眼看著心上人在自己面前這副梨花帶雨的楚楚模樣,哪裡還說得出一個字來拒絕。他用力攥了攥腰間的長劍,正自為難之時,一個念頭突然電光火石般閃過腦海——當日青衣大俠一劍三擊的招式堪稱神技,張敬亭想來是說什麼也擋不住的,對,就用這招。
魏清當即上前抱拳道:「既然張兄非要考教我的劍法,那麼在下也就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就緩緩拔劍出鞘。張敬亭見他突然間滿臉自信之容,不再似之前般畏畏縮縮,心下不禁嘀咕起來:「難道這幫叫花子真的機緣巧合學會了什麼高明的劍法不成,這小子拳腳功夫不行,但說起比劍卻神色從容」,他偏頭看向程茜,只見對方也眼現遲疑之色。
不過既是張敬亭自行主動提出要比劍的,事到臨頭總不能打退堂鼓,他只得硬著頭皮慢慢走上前,綳著臉拱拱手道:「也好,今日我就用師傳的五台山清涼寺的慈悲刀法,來會會魏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