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伎倆
于謙取得了巨大的進展。
金彼爾帶著騎士們返程,在營地中以他們能提供的最高禮遇接待于謙。食物,美酒,音樂,只可惜外出的軍事行動不能帶漂亮姑娘。否則金彼爾一定會在安排給於謙的帳篷里塞滿各式「衣衫襤褸」的美女——得虧在諾亞世界里,龍陽之好斷袖分桃並不是主流或者容易被接受的癖好,否則衣衫襤褸的美女中間一定還會有些男人混跡其中。
而巨大的營地此時此刻分成了兩個鮮明的部分——聽命於金彼爾的那一半營地人聲鼎沸,被治癒了的騎士們向留守的騎士講述了發生的故事,然後擁抱在一起,互相捶打著對方的胸甲和後背,並且縱情享受著不限量提供的麥酒和烤肉。營地另一半的騎士們則完全不吭聲,他們大部分都雙手抱胸,倚靠在帳篷門口的木柱上,用著奇怪的眼神盯著那些正在慶祝的「戰友」們。
「我還是覺得您應該允許我們處理掉那兩個麻煩。」金彼爾端著酒杯,用食指點了點靠近營地邊緣的一個獨立小帳篷,「如果那些剩下的暗影舞者們發現曾經的領導人被變成了植物人,那麻煩可就大了。」
「是你的麻煩,不是我的。」于謙盯著自己手裡的玻璃杯,看著晃動的金黃液體,若有所思道「省略主語對我進行暗示,這對凡人很有用。他們的表層意識不會注意到這點,而潛意識會因為這種暗示把這個麻煩當成自己的。」他看向陷入了尷尬的金彼爾,「別忘了你正在和一名神仆對話,同時也別把那些用來對付凡人的小伎倆帶進來。我會識破,而你會尷尬,而這對我主所感興趣的東西毫無幫助。」
「是……在下惶恐。」金彼爾驚恐的趴在了地上,隱藏在絲綢外套下的肥肉被抖出有規律的波紋。「可是……如果被他們發現了……」
于謙放下了手裡的酒杯,指了指營地的柵欄,「那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小帳篷旁邊有十二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兩名高級法師和四個經驗豐富的刺客。如果我路過那個帳篷,我也會對裡面究竟有什麼非常感興趣的。」
「您的意思是……」金彼爾維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艱難的抬起頭看著于謙問道。
「把那些額外的看管撤走,你這個可悲的智障低能兒。」于謙用禮貌平和甚至很溫柔的語氣發出了咒罵,「一個只能塞進去四個人的帳篷用十八個人看管,而且他們都面朝帳篷而不是轉過身來!我真想拆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塞滿了馬糞和可悲的粘液!」
「在下這就讓那些騎士都撤走!馬上!」金彼爾手腳並用,爬到于謙腳前,捧起了他的靴子開始親吻,「請……請您原諒您可憐的僕人吧。」
于謙並沒搭理金彼爾,只是盯著帳篷發獃。
「他知道我在盯著他?」沈息坐在太和殿的龍椅里,看著光團里的于謙,忽然問道。
「于謙大人的級別是所有神仆里最高的。」阮安低聲道,「大人知道一些關於神殿設備的運行規律和模式並不奇怪。」
「這種感覺真奇怪。」沈息撓了撓脖子,「感覺像是偷窺的時候被抓了個正著一樣。」
「于謙大人應該是為您的計劃進展順利感到驚奇。」阮安安慰道,「在您第一次安排的時候,就連小人都驚呆了。要知道,計劃雖然細緻,但是中間的變數太多。小人聽說有很多實習神第一次派出神仆的計劃都出了大差錯。有些甚至在不經意間觸碰了戒律,失去了神格。您在沒有神跡可以使用的情況下製造出了如此縝密的長期計劃,實在是令吾等……震驚。」
「我可擔負不起搞砸的後果。」沈息向後靠了靠,但是紅木雕刻成的龍椅實在是坐著不大舒服。「我的小教團只剩下這麼些人了,一旦出了岔子,我也得被剝奪神格。單純剝奪其實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涉及到和導師的交易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麼接下來呢?」阮安在龍椅的靠背上多加了一個墊子,然後問道,「教皇的認定一月中不應超過四次,您如果繼續用教皇認定和凡人直接溝通,超過次數還好處理,萬一觸犯了戒律的話……」
「不會再有新的教皇被認定了。雖然我很喜歡這種方便的手段。」沈息嘆了口氣,「導師一開始沒跟我說過有次數限制的事情,不然我一開始就會直接去找普雷斯科特子爵的。」
「阿比托斯大人應該只是太忙而已。他對您是充滿了期待的。」阮安敏銳的察覺到了沈息語氣中的一絲不安,「其他神殿的神仆們都說,實習神們應該對自己的導師充滿信任。否則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沈息看了看阮安,笑道,「雖然我沒上過大學,但我也知道老闆對於員工的重要性。但員工對於老闆的重要性就不一定了,這取決於員工為老闆賺來了多少利潤。有用的重點培養,沒用的置之不理,或者乾脆開除掉,這是常理。」
「您一向睿智。」阮安毫無煙火氣的拍了個馬屁。
「睿智並不是什麼好事。」沈息又在嘆氣了,「有時候對周圍的事情過於敏感,反而會讓人進退失據。畢竟你不知道老闆具體想要什麼。又或者,你根本不清楚老闆是希望你成功還是失敗。這種不安會變成壓力,而壓力會讓你出錯,並且最終被老闆開除。」
「阿比托斯大人為您專門設計了三種神跡。這是其他實習神們未曾享受過的待遇。」阮安還是想讓沈息稍微放鬆一點。
「與眾不同並不是好事啊,小安子。」沈息笑著拍了拍阮安的後背,「其他神有自己的專享神跡,這是他們接受神格后自然就有的,而我必須依靠通用神跡和導師的幫助。要麼這說明我有問題,要麼說明我這個神格有問題。和這個比起來,不知道老闆的要求簡直是最讓人放心的事情了。」
「阿比托斯大人不是向您轉達了自己的要求么?」阮安問道。
沈息一愣,問到「你知道我和阿比托斯談了些什麼?」
「哦,那是阿比托斯大人的神仆,在神仆們的小聚會上提到的。」阮安知道沈息在擔心什麼,解釋道「目前主要是其他實習神在互相交流傾訴,新來的人沒機會發言,只能聽著。」
「那不叫小聚會,兄弟會之類的還差不多。」沈息笑了笑,「至於那個要求嘛,不應該是導師的主要關心內容。眾神殿對它更感興趣還差不多。導師最多不過只是想用一個有吸引力的特例來吸引眾神殿特使的興趣罷了。畢竟死神殿差點遭到了影虛入侵,導師肯定需要一塊巨大的磁鐵來吸引不需要的關注。」
「所以您應該在研究塞繆爾大公的傳教模式上取得進展,但無法快速建立起信仰模型。」阮安迅速總結束出了沈息應該採取的戰術策略,「盡量幫助阿比托斯大人轉移特使們的主意,並且還要轉移足夠長的時間。」
「所以我得給普雷斯科特子爵一個特殊的對手。」沈息搓了搓下巴,看著光團里正在向營地邊的小帳篷靠近的二十個黑衣人,「不能太過強大,否則我的教團可能被徹底破壞掉,也不能過於輕鬆,否則只要眾神殿派來的特使們不是智障,一定會注意到有些事情不太對勁的。」
看著眼前的營地,滿臉橫肉的祭師有些發愁。之前的衝擊毫無疑問是來自神仆的氣息,雖然自己並未在長老死後直接感受過神跡或者神的氣息,但身為祭師,他在長老主持的祈禱會上不止一次的體驗過這種神奇的力量。那確確實實是來自於神的偉力。
那麼,為什麼神仆會攻擊總管,並且和迫害追殺商會的公國軍合作呢?雖然根據芬里爾總管身上的魔法標記判斷,他仍然活著,而且就在面前的小帳篷里,但是祭師仍然沒法做出進攻的決定——如果自己和身邊這些人遇到的事情是神的旨意呢?如果是神的考驗呢?
「奧林格祭師,我們在等什麼?」祭師身旁的一名黑衣人低聲問道,「總管就在裡面了。旁邊的騎士並不是很大的麻煩,兄弟們一起下手,不會被發現的!」
「不……問題不是那些騎士。」奧林格祭師嘟囔著,「這他娘的要是神的旨意咋整?」
「這咋啥玩意兒都還能是神的旨意了?」另一名黑衣人悄聲回答道,「咱們哥幾個都是從外面逃難過來的,入會的時候長老也說了,神就是比我們更睿智的生命。咱幹啥人家都知道的賊清楚。神肯定知道咱們要來救總管,要是他不讓,咱們就都死在這兒,要是讓,那就不會這麼麻煩……」
黑衣人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巨大的中央帳篷中,跑出一個渾身盔甲的騎士。騎士氣喘吁吁的跑到帳篷前,指揮著看守的騎士和法師,還有藏在暗處的四名大師級刺客撤走。
奧林格看到那四名刺客的時候嚇出了一身冷汗,那四個人的手藝可比自己這些人強多了。如果剛才下令強攻,跟著自己的十幾個兄弟恐怕都活不下來。
「所以這就意味著神同意了唄?」剛才那個一嘴公國東北部口音的黑衣人笑了出來,「艾瑪我去,賊貼心了。」
「那就不能對不起這份貼心。」奧林格祭師一揮大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