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蠻神

「就是你殺死了楊尉？」宮女明顯已經知道自己的一位同僚喪生在了對方手下。如果以戰鬥為豪的金吾衛都在對方手下喪命，那麼專攻於服侍的宮女，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對方手中討到好——甚至連保命都是問題。只見畫面中，身穿鵝黃色宮服的宮女一隻手背在身後，悄悄掐了幾個手勢后，一個大約有蘋果大小的法陣成型。法陣明暗轉換間悄悄放出求助信號，而宮女則試圖通過和對方搭話以爭取更多的時間。

「這些小手段，在我面前沒有意義。」中年男性對於宮女企圖拖延時間的打算不屑一顧。「我是普羅米修斯，這片土地上誕生的第一個神。而你只不過是那些外來的偽神的走狗。對你，我並沒有什麼話想說，只是想通過你的屍體，告訴那些藏在你身後的傢伙，他們死定了。」說完，中年男性再次揮動起木棒，狠狠砸在了宮女身旁的光盾上。

快速旋轉的光盾並沒有被擊穿，反而是在轉動中徹底切斷了那根巨大的原木棍。包含水分的木棍瞬間爆炸成了一團棉絮狀的纖維。而就在沈息期待著看到宮女的反擊時，她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光盾和正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咬死中年男人的金龍一起消失在了空氣里。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阮安的聲音帶著些明顯的情緒波動，「這個叫普羅米修斯的人是第一次進入我們的視野。而且對方身份確實有些古怪，時光神殿沒辦法根據他的樣貌和之前出現的位置進行追溯。但是，楊尉和琥珀的遭遇……至少說明這個普羅米修斯在位階上對他們兩人至少是絕對壓制。普羅米修斯確實應該是神。」

「神？」沈息頓時勃然大怒，「這孫子是哪門子的神？導師的學生里沒這麼號人物吧？」

阮安站了起來，從袖中摸出了一根長約半米的玉笏，仔細看了一遍道，「根據名冊看，確實沒有同名的神祗。但是如果從對方說話的內容中分析，他很有可能並不是實習神。而是自然誕生的蠻神。」

蠻神，是眾神殿對於各個星球上自然誕生的神明的稱呼。與眾神殿不同，蠻神們之間幾乎沒有來往，也沒有明確的神職區別，他們更像是原始版的至高神。通過信徒和宗教教義互相攻擊都是家常便飯，掠奪或者刺殺對方的神職人員也相當常見，根據眾神殿的記載，甚至有過不少次蠻神之間脫個光膀子對砍的情況發生——其中幾次還是兩個已經統一了全星球的跨星系文明蠻神對砍。

蠻神們對自己信徒的文明發展程度毫不在意，他們只需要有源源不斷的新生信徒加入，就能保持自己的強大。對於蠻神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人口，以及人口的增長速度。至於那些凡人們過的怎麼樣，他們完全不在乎。

蠻神的神格誕生於智慧生物的崇拜中。而誕生於這些崇拜中的蠻神，從骨子裡就拒絕和眾神殿溝通交流——外來神會搶走自己的信徒，令自己虛弱甚至消亡。原生蠻神與外來神之間不可能出現和平，只有廝殺，至死方休。

而對於眾神殿一系的眾多實習神和至高神們而言，究竟應該怎麼處理蠻神，一直是一項非常棘手的工作。

從根本屬性上來說，蠻神和實習神們一樣，都是至高神的預備役。但不同的是，眾神殿一系的發展方向是增殖——完成了實習並且獲得優異成績的實習神們，將被調派到新發現的世界成為新的至高神，然後再回過頭來培養其他的實習神。而蠻神的發展過程則完全相反——通過發展掠奪其他蠻神的信徒，甚至最後消滅其他的蠻神來壯大自己。等到消滅了整個世界的蠻神后，最後一名留存的蠻神就可以進階成為至高神。

如果只論武力，把所有的蠻神加在一起都不是眾神殿的對手，在漫長的時光中，能統一世界的蠻神只有不超過十位，而眾神殿有超過三萬名至高神。雙方實力差距之大，幾乎可以被看做是兩個物種。

但蠻神又確確實實是神，這一點毫無疑問。這一特徵在蠻神面對影虛污染的時候尤為明顯。實習神對於影虛的污染幾乎沒有抗性，他們會很快被影虛徹底同化，然後成為新的污染源。

而蠻神則擁有和至高神類似的強大抗性。影虛對他們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傳染力有些強的疾病，只要防護措施到位，他們甚至可以在段時間內免疫影虛的污染。

眾神殿以對抗影虛為根本目標。所以哪怕蠻神對眾神殿充滿敵意，眾神殿也不會輕易和蠻神開戰——在抵抗影虛感染的陣營中多一份力量也是好的，只不過是幾個世界的控制權而已，讓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至高神對應一個世界的控制權，手裡捏著三萬多個世界的控制權，分十來個給蠻神真的不算什麼。

不過這種大方僅限於新發現的世界。對於已經有至高神入職的世界，眾神殿可就不會那麼客氣了。如果願意蠻神接受現實——這種情況非常罕見——的話，那還好說，你走你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大家和平共處，互相都不干涉也無所謂。但要是蠻神不識趣，還想對其他的實習神硬來，那就別怪眾神殿下手太重。

「如果是蠻神的話，那就好辦了。」帕娜卡婭聽聞倒是顯得輕鬆了不少，她向沈息解釋道，「導師曾經對C-173世界里的蠻神進行過清理，大部分的蠻神已經被消滅了。這個普羅米修斯可能只是其中的漏網之魚而已。把這邊的情況通報給導師，蠻神事務辦公室的同事應該很快就會來處理的。」

「我怎麼感覺像是打不過就告家長告老師？」沈息皺著眉頭，指示阮安替自己發言，「對方先出手殺了我的兩個神仆。然後我就得夾著尾巴回去告老師？我丟不起這人。」

沈息當然丟得起人。事實上，沈息現在特別想趕緊回神殿，然抱著阿比托斯的大腿哭訴一陣——導師啊，我這剛開始工作就被野人欺負了，您是不是得多發點補助安撫一下我這幼小的心靈？要是安撫的不夠，就沒動力好好工作。沒好好工作，怎麼替您老人家吸引眾神殿的目光呢您說是吧？

然而這種事情想想就好，自己剛剛入職沒幾天，就惹出一堆麻煩事兒出來。每一件都要指望著自己的領導來擦屁股，不但沒有心懷感激反而打算趁機再沖領導要點好處——人不能這麼沒情商。

至少得先試著解決問題。沈息做出了決定，然後面色不變的表示自己丟不起那個人。「普羅米修斯的行為，是對我們的正面挑釁！楊尉和琥珀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直接威脅，他的行徑是徹頭徹尾的犯罪。不管出於公理還是出於私仇，我都不可能放過這個混蛋。」

奈特點了點頭，補充道，「雖然還不確定那個普羅米修斯和濃霧有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他守在明顯有異常的地方。這就足夠我們懷疑他和濃霧有關了——保護凡人，這也是我們的工作內容。」

「這種傢伙一看就知道不會講道理的。」索菲婭也贊同道，「出手襲擊神仆，而且一擊斃命。他根本就沒打算和我們和平共處。」

阮安站起身來，一臉嚴肅的看著三人，「幾位大人，此事重大但也危險。我還是建議三位撤回神界，並且向阿比托斯大人報告此事。」意思竟然是打算讓索菲婭等人不要直接插手。

「開什麼玩笑。」索菲婭沖著阮安翻了個白眼，然後意識到這是沈息的意思。她氣鼓鼓的走到沈息的身旁，擠開帕娜卡婭，一腳踩在了沈息躺著的獸皮上，「喂，你什麼意思？」

「吾主的意思是……」阮安見狀連忙上來解釋。卻被索菲婭擺了擺手推到一邊。

「現在就回去，你嫌丟人。」索菲婭彎下身子，盯著沈息的臉嚴肅道，「可就這麼夾著尾巴跑掉也不是我的風格。再說，我還有正事沒辦完。現在回去不合適。」

「什麼正事啊？」帕娜卡婭倒也不怎麼介意索菲婭把自己擠開的舉動。反正兩人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神殿里互相撓痒痒然後一起倒在地上滾來滾去也成了家常便飯。她只是好奇索菲婭在下界會有什麼正經工作——自從她的教皇和神仆死後，索菲婭的教會就基本是放養狀態。

「我給沈找了個神妃。」索菲婭沖著帕娜卡婭笑了笑，「就是我那個教會現在的聖女，艾格尼絲。」

「誒，那個孩子啊？」帕娜卡婭瞪大了眼睛，「她不是你的代行者么？」

「所以才要讓沈娶了她。」索菲婭嘿嘿笑著說道，「這樣以後教會就交給沈去操心啦，我就有時間去找你玩了呀。」

「現在也沒見你有多忙。」帕娜卡婭撅著嘴，佯裝埋怨。「不過這樣也好，你那個教會這麼多年還能堅持下去，那些孩子也確實辛苦了。把他們交給沈，至少有一個明確的領路人在前面。」

沈息看著兩人，只覺得空氣中瀰漫著百合花的甜膩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