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炮擊

對一隻運輸糧草的車隊用山谷落石，是有些過分的。畢竟在小蒼山附近，適合打這種伏擊的山谷只有一個，而山谷上雖然怪石嶙峋，但能用來變成滾石的也就那麼多。這次如果貿然用了滾石攻擊車隊，以後若是碰到公國清剿，那就等於少了一樣大殺器。一件有可能徹底扭轉局面的大殺器。

隊正雖然對車隊恨的牙痒痒，但還有理智，分得清利弊——為自己的隊副和其他頭目們報仇固然重要，但是以小蒼山的根基作為代價就太不明智了。為兄弟報仇，是為了更好的團結整個團體，而不是葬送他們。

「不用去第三伏擊圈。」隊正稍稍考慮了一下就做出了決定，「全隊強行軍，立刻前往第二伏擊圈。不爭取全部殲滅對方，但至少要打掉對方五輛車！」

得到明確指示的小蒼山眾匪毫不猶豫的轉頭向第二伏擊圈跑去。從他們的果斷反應上來看，圖森男爵開給帝國軍官的薪水還真不白費。只是帝國軍官習慣了大搖大擺的行軍布陣，畢竟帝國一直都以蠻荒之地的那些輕騎兵作為最大對手。行軍過程中只求速度和效率，卻完全不顧行軍的隱蔽性和突然性——那玩意在輕騎兵面前真的沒啥用處。

一時間山林搖動，眾多棲鳥被紛紛驚飛。它們盤旋在小蒼山眾匪頭頂，用最尖銳和凄厲的鳴叫抗議著突然侵入自己家園的匪徒們。于謙哪怕是個瞎子，也能聽出不對勁了。

「大人，前方驚鳥突現，恐怕山林里有大部隊行軍！」一名公國騎士拍馬趕來，找到了坐在馬車上發獃的于謙，右拳砸胸沉聲道，「隊長派我來請求命令，我們是就地防禦，還是主動上山尋敵？」

于謙轉頭看向騎士，雙眼焦距似乎對了半天才對焦到騎士身上。「你們隊伍里的人會趕馬車么？」

于謙後悔了。

駕駛馬車雖然不算困難，但同時控制六十架馬車長途行進實在是太耗費精神。即使是神仆，在長時間的分身後也有些受不了。腦海中突然湧入了一百多個畫面略有區別的視角，每個視角反饋出來的東西都要隨時處理。于謙覺得自己的腦漿都快沸騰了。

「如果只是短途的話沒問題。」騎士雖然不知道面前的神仆大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嚴格的訓練讓他完全放棄了一探究竟的打算。「不過沒有人騎乘的戰馬得栓在馬車後面，這樣會拖長隊伍，而且整個隊伍的前進速度也會慢下來。」

「那倒是無所謂。」于謙大喜過望，「你現在就回隊伍里，找人過來接替我駕駛馬車。」

「是，大人！」騎士低頭領命，然後再次問道，「那麼命令呢？我們需要主動進攻么？」

于謙擺了擺手，他現在只想趕緊擺脫駕駛馬車的無聊工作，然後干點什麼來轉換一下心情。「進攻這種悠閑的工作交給我好了，你們派個人去通知奧林格，讓他們也一起回防車隊。其他的事情我來解決。」

抱著轉換心情的心情，于謙一臉輕鬆的解除了自己的鏡像分身，從領頭的馬車上站了起來。輕輕打了個響指，隨著「砰」的一聲輕響，兩支麻雀憑空出現在了于謙手邊。嘰嘰喳喳叫著，落在了于謙的肩頭。

「去盯著點那些在林子里瞎跑的人。」于謙輕聲囑咐道，「看看他們躲在哪兒了。」

于謙當然也知道，對方絕對不可能就一窩蜂的衝下山谷來襲擊車隊——那實在是太業餘了。恐怕人還沒跑到山坡底下，就得被失去平衡的其他土匪們踩死一半。所以對方一定會在什麼地方展開伏擊，堵住通路然後下手，這才當車匪路霸的穩妥之道。

然而小蒼山的土匪並不怎麼打算當車匪路霸，別人可能對財貨更感興趣，而小蒼山眾匪只打算殺人報仇。那就無所謂攔截馬車了，跑了也無妨。能多殺幾個人泄憤立威就好。

整個車隊停下來開始聚攏，公國騎士們撥轉馬頭，朝著后隊靠攏，分出六十名年紀稍小的騎士下馬，接手于謙駕駛的馬車。而在騎士們把自己的馬栓在車上之後，遠離車隊的刺客們才得到明確命令，準備後撤到車隊的位置加強警戒。刺客們距離車隊還是稍微有些遠，一公里多的距離，全力策馬倒用不了太久，可在沒有緊急情況，只是正常調動的狀態下，刺客們選擇了正常速度。

另一方面，小蒼山眾匪剛剛進入伏擊位置。因為並不追求挾持和俘虜車輛，因此他們並沒有布置絆馬索，而是原地休息，根據條例開始進食飲水以補充體力。隊正和幾個留在隊伍中的頭目正在緊張制定最後的作戰計劃。

「既然您也說了，不求財貨只要殺人。」管理著火器營的頭目用鵝毛筆撓了撓頭，指著地圖上的幾條山脊線說道，「那就乾脆讓我和兄弟們在這幾個位置架炮算了。六門火炮先轟他娘的一輪，不用實心彈，全用開花彈。最多打壞兩三輛車，十來匹馬。不過那些把自己穿成鐵塊的騎士可能一個都跑不掉。」

隊正看了看火器營頭目所指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山脊線所在的位置。小蒼山眾匪這次出營是緊急行動，強行軍下不可能帶什麼重型火器，最大的傢伙也就是半米來長的粗口銅炮。一門炮得有三人重。強行軍后，不管是火器營還是能夠幫忙的步兵營體力都下降了很多。在山地條件下一口氣展開六門炮實在有些勉強。根據探子的回報，馬車車隊十五分鐘之後就會經過伏擊圈，火炮全部展開，時間上也不允許。

「放三門炮出去吧。一門放在本陣，剩下兩門側翼排開。」隊正點了點地圖上距離自己位置最近的兩個火力點，「除了必要的人手以外不要帶其他人去。準備好三輪齊射的彈藥，打完之後立刻放棄火炮後撤。小心對手的反突擊。」

「是！」火器營營長用沾著墨水的手在額頭上擦了一把，在自己光溜溜的腦袋上留下五道黑印，沖著身後的匪徒們一揮手，喝到「都聽見了？動作麻利點！」

一百二十名土匪齊齊起身，其中兩隊直撲火力點，剩下的一隊則從背上摘下半人高的鏟子，在隊正的觀察位置右側大約二十米的地方開始了緊張的土工作業。不出十分鐘就挖好了一個梯形的平頂土台，用鐵鍬拍實后，又開始收集散落在山坡上的碎石。很快就用碎石在土台周邊搭出了一圈低矮的石牆。作為防禦的工事和增加土台強度的護坡。

正在最後緊張調試火炮的火器營沒工夫注意伏擊圈裡道路的情況，但是作為指揮官的隊正卻首先發現了不對勁，「那個傢伙是幹什麼的？路人？」

于謙穿著一身紫色蟒袍，頭戴著金線八梁冠，腰挎玉帶玉佩，手持一根通體潔白的羊脂玉笏。緩緩走到伏擊圈最中央的道路上，緩步停下。一轉身，面朝小蒼山眾匪埋伏的方向站定。手臂彎曲舉到胸前高度，抖一抖袖子，露出左手和拿著笏板的右手。用手正了正頭上的八梁冠，沖著面前看似空無一人的山坡沉聲道，「各位綠林好漢，在此等候於某多時了吧？」

隊正看著伏擊圈裡身穿紫袍的于謙，本來以為可能只是個路過的商旅，但身上卻沒有帶行李，也沒有駕車。剛剛準備提起警惕，隊正卻看到那個可疑的傢伙轉向自己等人，然後張嘴說話了。

那人說話的時候明顯沒有用使用什麼高階武士的發力技巧，更不用提是藉助了元素使用者的精妙法術。在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協助擴音的情況下，聲音竟是毫不費力穿越數百米的距離，清晰的傳到了隊正的耳朵邊。以非常平和的語氣客套道，「等候多時了吧？」

隊正只覺得自己瞬間渾身上下都打起了寒顫，一時間竟然如同被巨蟒盯上的老鼠一般動態不得。眼前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公國騎士或者法師，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只有教會裡那些神神秘秘的神官。自己等人絕對是被面前的神官發現了！隊正瞬間思緒萬千，因為冒犯教會而被貴族們弔死的平民，隊正見過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一想到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蹤跡，而且他們還是埋伏在山坡上，甚至架好了銅炮擺出進攻的姿態。這種情況下不管怎麼解釋，恐怕自己和這千把號弟兄們都難逃一死。想到這裡，隊正用擠出了自己身體里藏著的所有勇氣，怒目圓睜，因為用力過猛而導致嘶啞的喉嚨大喊道，「開火！開火，開火！！！」

三門火炮同時開火，裝填在炮管內的火藥被瞬間點燃。轉化出的大量灼熱氣體在炮身的驅動下，朝著炮口一涌而出。帶動著塞在炮口的鋼珠鐵釘等等雜物，朝著站在道路中央的于謙打了出去！